第22章 (下)許晉賢寄籬遭奚落
王月英定睛一看,看到煥然一新的許仙,眼前一亮,道:「爹……他是……」
王永昌道:「這是你遠房大伯的徒弟,叫許仙。以前,他爹與我是故交。今朝來到蘇州,還不快叫許大哥!」
王月英驚訝道:「許大哥?」
王永昌道:「他是被那甲頭逼去乞討的。你這丫頭,有眼不識泰山,還當人家是乞丐!」
王月英道:「哼!別以為給他換了身衣服,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他永遠都是那街頭的乞丐!」說罷轉身欲走。
王永昌喝道:「月英!你給我站住!」
王月英一驚,收住腳步站著。
王永昌道:「這麼沒規沒矩!成何體統?還不過來,問候客人一聲!」
王月英勉強轉過身,躬身行一禮。
許仙強笑著還禮道:「不敢不敢……師妹請起!」
王月英氣沖沖地奪門而出,阿喜追出。
王永昌賠笑道:「賢侄呀!你看我這……月英只是有些怕生,等多些日子,會好起來的!」
許仙道:「沒關係的,師叔!反正——我現在有吃有住,已經很不錯了!」
王永昌道:「到師叔這裡,千萬別見外!以前我與令尊交情甚深。如今賢侄有難,正是我這個做師叔的該照顧的時候,缺什麼只管招呼一聲!」
許仙道:「師叔說哪裡話?我住在這裡,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了!哪裡還缺什麼?」
王永昌道:「好!那……時候也不早了,賢侄就早些休息吧!」
許仙道:「師叔也早些安歇吧!」
王永昌出門離去。許仙掩門,坐在床沿,感慨地道:「那會兒還在街上乞討;這會兒卻又這般得錦衣玉食。可嘆命運無常……」
——
黑風洞。老龜對黑風道:「大王,那天,娘娘乘船過西湖的時候,是我給他撐的船。當時,許仙也在船上。老奴看得清楚,從那一刻起,娘娘就已經情根深重了!」
黑風道:「哦?何以見得?」
老龜道:「嗨!這男人和女人的事情,老奴比誰都清楚!那天,老奴看娘娘和許公子相互對視的眼神,就什麼都明白了!我和老貝當初剛剛認識的時候,不也是那副臉紅心跳、心神不寧的樣子嘛!」
黑風道:「如此說來,我真要儘快地阻止他們,以免釀成大禍!小夏、小謝!」
小夏、小謝齊道:「大王有何吩咐?」
黑風道:「從今天起,你們就到白娘娘那裡去做夥計,好好協助他報答許仙之恩。」
小夏、小謝齊道:「是!大王!」
黑風道:「還有,你們給我好好地盯著那許仙。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回來報我!」
小夏、小謝齊道:「大王放心!小的知道了!」
黑風冷笑道:「哼!要娶賢妹為妻?許仙,你做夢吧!」
——
大生堂,客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許仙忙著給客人包葯,細心地地包好,笑容滿面地拿給客人。
許仙道:「這是您的葯!您拿好了!祝您早日康復!」
客人道:「謝謝大夫!」
許仙道:「您走好!」
喜官、阿喜在一旁詫異地看著。
喜官道:「說也奇怪!這許仙才來沒幾天,怎麼店裡生意就開始紅火起來!」
阿喜道:「你看人家許公子,笑容可掬,客人看著也舒服。喜官,不是我說你,你也該向人家學學……」
喜官不悅道:「學什麼學?這裡是藥鋪!又不是賣笑!幹什麼陪著笑臉!他們愛買不買,關我屁事!」說罷揚長走開。
阿喜道:「哎……喜官這個樣子,怎麼能呆得長久呢?」
喜官走到另一邊接待客人。他將藥草隨意地一紮包,便扔給客人催道:「快……拿銀子來……下一位……」
客人一拿,藥包就散開,草藥灑了一地。
客人道:「大夫……葯灑了!」
喜官不耐煩地道:「灑了,你不會自己重包嗎?沒見我現在多忙!」
客人生氣道:「什麼人嘛!以後再也不來了。」
許仙聽到,忙迎到客人前道:「大嬸別生氣!喜官他……忙不過來……我來幫你重新包好……」說著急收拾藥包。
客人道:「這位小兄弟看著面生,是新來的吧?」
許仙含笑點頭。
客人道:「比以前的強多了!以後大嬸買藥專要你來包!」
許仙道:「謝謝!謝謝大嬸信得過我。這是您的葯……」
客人接過,滿意地走了。
喜官瞟一眼許仙,輕哼一聲。
王月英出迎奉茶道:「阿喜、喜官,累了就喝杯茶休息一下。」
阿喜、喜官齊道:「謝謝小姐!」
阿喜對月英私語道:「小姐……你沒給人家許公子端茶出來?」
王月英一沉臉道:「這裡沒花子喝的茶!哼!」
阿喜道:「小姐!你怎麼老拿人家當花子呢?花子哪有那麼眉清目秀的?」
王月英道:「反正我就是看他不順眼!干你什麼事啊?!噯!你是不是不想喝茶?不喝就算了!」說著欲端走茶水。
阿喜攔住笑道:「哎……我喝啊!好啦!我不說了!能喝上小姐泡的茶,還真是不容易呢!」
王月英瞟一眼許仙道:「討厭!」
王永昌從內走出,看到忙亂中的許仙,讚許地點點頭。
王永昌道:「嗯!好!這樣的夥計,可真成一棵搖錢樹了!有他在,就不愁生意不火了!」
王永昌又看看月英蔑視許仙的眼神,不高興地搖頭嘆氣。
王月英欲進內,和王永昌迎面碰上。
王月英道:「爹……」
王永昌冷冷地道:「哼!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爹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
王月英道:「可是爹……」
王永昌厲聲道:「還可是!還不快去給你許大哥也倒杯茶!」
王月英不情願地道:「我……」
王永昌道:「你不去是嗎?好!那我親自去給他端茶遞水!」
王月英攔住道:「爹!怎麼敢勞動您服侍人呢?我去就是了……」說著端茶冷冷地放到許仙面前道:「許……茶!」
許仙勉強賠笑道:「有勞師妹了……」
月英瞟一眼許仙,揚長離去……
王永昌無奈地嘆口氣……
——
夜裡,王永昌與月英對座敘談。
王月英道:「爹……那個許仙究竟和咱家是什麼關係?」
王永昌道:「爹不早就告訴過你了嗎?他是你杭州大伯的徒弟。以前,他爹與我也是故交,算是我侄子。那甲頭總讓新到的犯人扮乞丐上街乞討。這你也不是不知道,怎麼就對許仙轉不過來呢?」
王月英撒嬌道:「爹!不是我看不起他……你瞧他一副窮酸樣!又是個囚犯!你居然說,要我嫁給他!女兒心裡能高興嗎?爹!你不會真要把我許配給他吧?」
王永昌打趣道:「哎!這說起來,也差不多了……」
王月英急道:「爹!您是最疼女兒的!怎麼能勉強我嫁給一個窮酸呢?!是不是?」
王永昌道:「當年,我和他父親也算世交。其實,王、許兩家早有聯姻之意,只不過他父親去得早,臨終也沒留下個准信兒!」
王月英喜道:「這麼說,這婚約就沒談成?」
王永昌道:「是啊!當時,你和許仙都還小,雖然有那個意思,但也沒有正式定下來。等到你許伯父去世以後,我們原本就少往來。多年不見,不想那許仙混得那麼差勁,竟到了淪為囚犯的地步!哎!你說,他父親好歹也算個老闆,怎麼他就那麼不長進?還是個小夥計呢!」
王月英道:「那……他到底犯的是什麼罪?」
王永昌道:「說是什麼盜竊未遂……不過,他姐夫卻還另有說辭,說是什麼被妖陷害!」
王月英驚道:「啊?這世上真有妖怪嗎?」
王永昌道:「嗨!聽他找借口!我知道他那姐夫一向與他不和,栽贓陷害,也是有的。據我所知,這許仙雖說手腳笨了點,但品行也還端正,該不會做那雞鳴狗盜之事。我們還是要拿他當親戚看的!再說,爹這店裡也正是人手緊缺的時候,有個遠房親戚,也好討個便宜。咱們只要管了他的吃住便罷,還能省下一筆工錢!這廉價的夥計,上哪兒去找?」
王月英道:「爹,女兒現在明白了!爹是做好長遠打算的。」
王永昌道:「嗯!所以,你好歹要轉轉態度,大面上總得要人家過得去才是啊!剩下婚約的事,只要我們絕口不提,料想他也不知道!就算女兒自己想嫁,爹還不依呢!統共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那怎麼也得給嫁給哪家的王孫公子啊!」
王月英欣喜道:「爹!我就知道,您是最疼女兒的!可是……萬一許仙知道咱們兩家的婚約,那怎麼辦呢?」
王永昌憂道:「這……這個我倒真還沒有想過,還有他姐姐在呢!他姐姐也是知道這事的……不如,我們找機會去問問他?」
王月英道:「不行啊!爹!萬一他不知道,那我們這麼一問,不是不打自招嗎?」
王永昌點頭道:「嗯!女兒說得對!那我們就找機會,旁敲側擊,先試探試探他……」
——
夜裡,許仙正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白天王月英對他的態度深深刺痛了他——
「我可不缺一個乞丐當大哥!」「這裡哪有他穿的衣服?還是給他點吃的,打發走了吧!」「許……茶!」
想到這些,許仙悲從中來,默默流淚道:「流落街頭當乞丐,難道是我自願的嗎?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真不知該怎麼過下去……」
而此時此刻,白素貞卻獨坐青燈旁,手捧雨傘,翻來覆去地看著道:「許公子……此時此刻,你可還記得這把傘?」兩人同船共渡的情景又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演著……
其實不光是白素貞,許仙也同樣在懷念那場美麗的邂逅,但盜庫銀一案帶給他的心理陰影逼使他對白素貞有了戒心。想到自己平靜的生活無緣無故地被她所攪擾,他恨恨地說道:「都是她!都是那個白娘子害得我……」他想把她從記憶里抹去,然而她的音容笑貌竟像生了根一般地深深扎在他的腦海里,免不了夢中再相會……
「娘子……」許仙驚呼著從夢中驚醒,自覺可笑道:「真是可笑!我居然還想著她?!一個千金小姐和我,根本就是門不當,戶不對,我怎麼可能高攀得上?果然,我就被她拉進了盜庫銀的圈套!也許……這就是老天跟我開的一個玩笑!我還在奢求些什麼?只不過……枉作相思苦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