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第一戰士

雷夏森林。

御天神鳴頭頂著大紅名，從林子里鑽出來時，望著眼前穿林而過的這條溪水發怔。

地圖上有標註這裡還有條河嗎？

御天神鳴的記憶里沒有，打開地圖查看，在他的眼裡，也沒有。

什麼時候做的更新？自己居然不知道，難怪會迷路。御天神鳴如此想著，無論如何，他也不想承認剛剛擊敗了漂流的第一法師其實是一個路痴這一事實。

坐在電腦前的操作者，神情凝重地像是在參加高考，嘴裡輕輕重複著的好像什麼重要的公式秘訣：上北下南，左西右東。

這邊是向東，向這邊！

御天神鳴毅然轉身，向著北邊走去。

半小時后，御天神鳴平躺在了茂密的雷夏森林當中，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身上灑下一片斑駁。

出不去啊……

到了這境地了，御天神鳴也無法不正視自己迷路這一事實。這在他的網游生涯中並不是第一次，而他從來都是羞於求助。不過這一次，他就是想求助都沒法了，好友名單中，相熟的名字都是一片灰暗，難不成要在世界頻道呼救？或許是向仇敵列表中名字亮著的漂流求救？不能，死也不能啊！

御天神鳴望著視角里的一切，天空、樹影……

說起來遊戲了這麼久，倒是真沒這麼仔細地留意過魔域里的風景，而這一切很快就都要消失不見了。

平行世界！

御天神鳴也已經完全做好了衝擊新網游的準備。而新遊戲是全新的模式，過往的一切都要做個了結，所以在魔域已經快要關閉的時期，他還要約戰漂流，他要給誰是第一法師這一論題做一個清晰明確的了斷。

贏了，就不會再留戀了。御天神鳴一開始是這樣以為的。可是現在平靜下來后，卻發現這裡的一切，自己還是有幾分留戀的。

或許，最終的自己就在這裡下線，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呢？

御天神鳴一開始覺得堂堂第一法師最後就這麼無聲地消失在密林中實在很沒出息的一件事，所以他執著地想要走出林子。可是現在卻又覺得，就這樣默默地消失，好像也不失為一種格調。

不過至少找個風景更出色一點的地方吧？

御天神鳴終於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次也不上北下南地識別地圖了，隨便找了個方向就撞了過去。

這種毫無目的，不用識別方向的行走真爽啊！

對於一個路痴來說，這種漫無目的的尋找，竟然成了一種享受。

這次也不用計較時間了，不知走了多久，御天神鳴眼前忽然一亮。

此處，似乎是林中那道溪流的源頭。清澈見底的泉水下，好幾個眼泉一同翻著水泡。一道陽光從沒有遮蔽的上空直落泉水正中，齊整的一圈泉水五彩繽紛，明亮如鏡。

「果然更新過，這樣的地方地圖上竟然沒有標註！」御天神鳴又翻開地圖看了眼，完全無視上邊對這「七彩泉」位置標註忿然想著。

這裡相當不錯，就游到那片陽光照入的正中，為自己的魔域生涯劃下句點吧！

御天神鳴想著，正要踏入泉中，當前的聊天頻道里卻突然跳出一行字：「混蛋，你做什麼！！」

有人？

消息是出現在當前頻道，毫無疑問對方就在附近，但是御天神鳴轉了一圈視角，卻沒看到。

「在這邊啦！！」對方說著，拋上一個坐標。

五分鐘后，御天神鳴尋著坐標漸走漸遠。

「我靠，你是路痴嗎！！」當前頻道里再次跳出消息，與此同時一個高大的身軀從泉邊的一片樹叢後站了起來。

路痴！

御天神鳴滿眼就已經只有這兩個字，怒氣瞬間點燃，抽出法杖就朝那邊樹叢一指，一個爆裂火球的吟唱瞬間完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在空中凝結，翻滾著就朝著那樹叢撞了去。那人見狀，雙手雙劍連忙架起十字護在了身前。御天神鳴見狀就是冷笑，這樣的招架，對物理攻擊還能見效，但對爆炎火球這樣的法術能起到什麼作用。

菜鳥！

御天神鳴輕蔑地下定了判語，誰想對方架起的十字卻在此時突然錯開，十字寒光一閃，那爆裂火球竟然被均切成了四份。

御天神鳴一驚，竟然能用物理攻擊切開魔法火球，這意味著對方的物理攻擊也是達到相當登峰造極的地步，至少不會比自己的魔法攻擊遜色到哪去。

而後就見對方微一側身，滿不在乎的迎了一個四分之下的爆炎火球撞上，但是當這四分之一的傷害呈現出來時，這人也大吃一驚，也立即意識到眼前這個法師並不是一般人。

抱著同樣的心思，兩個人走近了些。

「戰無傷？」

「御天神鳴？」

互相都看到了對方角色標註的姓名。兩人算不上是朋友，但相互間就都知道，也偶有過副本或是什麼任務的合作。相較起御天神鳴略帶爭議的「第一法師」名頭，戰無傷可是無數人心目中毫無爭議的「第一戰士」。

也只有這種頂尖戰士的攻擊力，才有可能銳利地將法術攻擊都給切碎了。

「原來是你。」

「原來是你。」

兩個人異口同聲。

「難怪找不到坐標。」戰無傷說。御天神鳴是個大路痴，這點根本就不是秘密，只有他本人堅持不肯承認這一點而已。

「混蛋，你想死嗎！」御天神鳴怒道，法杖炎之涅槃再度燃起驕傲的火焰。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人在乎死活嗎？」戰無傷的口氣特滄桑。遊戲關服在即，遊戲里的一切確實都不怎麼重要了，包括生死。

「這是身為一個頂尖高手該有的驕傲！」御天神鳴說道。染著紅名從那些人的圍攻中衝殺出來，他在乎的只是生死嗎？當然不是，他只是堅決不能讓自己隨隨便便死在雜魚手上。

「小屁孩一個，你懂什麼驕傲啊！」戰無傷各種不屑。這是御天神鳴的另一背景，他雖然是頂尖高手，但實際年齡不大，只是一個少年。

「那你就去死吧！」

炎之涅槃揮舞著，一道火雲在寧靜的泉水上方閃現，法師頂尖大法術：焰天火雨。

「我去！」

戰無傷當然是識貨的，一看御天神鳴要出這招，拼了命地衝上來試圖打斷。

兩人都有相當豐富的實戰經驗，唯獨沒有和對方直接交過手。作為兩個職業中的頂尖存在，他們二人的角色，那和一般的法師和戰士都不是一回事，用和普通法師、戰士戰鬥的經驗來處理是非常不夠的。

戰無傷沒有料到御天神鳴焰天火雨這樣的大法術吟唱都這麼快。

御天神鳴也沒料到一個戰士的刺劍可以迅疾到如此地步。

火雲炸開，火雨紛揚落下。但是御天神鳴卻也來不及接下來的應對，戰無傷的刺劍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膛。

接下來的主動權是屬於戰無傷的，但他卻沒有繼續，抽劍回來后，望著這漫天火雨，只是悻悻地罵了一聲「靠」。

「這下不會來了。」他接著說道。

「來什麼？」御天神鳴驚魂未定。對方一個刺劍就已經貼身，這是他始料未及的，對於一個法師來說被貼身可是相當致命的，即便他一個大法術施展了出來，但那一瞬他依然在大叫糟糕。誰想對方竟然就此停手，顯然並沒有要和自己分個勝負的意思。而後聽到對方似乎是在遺憾什麼，好奇之下隨口問道。

「唉唉。」戰無傷只是嘆息，「再見看不到了。」

「什麼看不到了。」御天神鳴繼續茫然。

「咦咦！！」戰無傷忽然又精神起來。

「我靠，來了，跟著我過來，不要迷路。」戰無傷連忙就要又往那樹叢堆鑽，但「不要迷路」四個字又深深地傷害了御天神鳴一下，他很是糾結了一番后，才忍住沒有一個法術直接轟殺戰無傷的後背，而是跟著他跑了過去。

「瞧瞧，都是你乾的好事。」戰無傷鑽入樹叢，不過因為御天神鳴之前那個爆炎火球，這堆樹叢的遮掩效果可有些不太完美了。

「你到底想幹嘛！」

「看！」戰無傷說。

「看哪？」御天神鳴問。

「……」戰無傷沉默了片刻。

「我該怎麼和你描述方向？」戰無傷問。

「我殺了你！！」御天神鳴掙扎著就要跳起來。

「朝我看的方向看。」戰無傷連忙說道。

於是御天神鳴順著戰無傷的朝向望了去，很快發揮寂靜的林間出現了一個人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我的女神……」戰無傷看得一動都不動。

「哦？」御天神鳴興趣頓時更大了，等近了一看，還真是女神，雷夏森林的守護女神，雷夏女神……

整了半天，就是在這偷看NPC？雷夏女神官網上就有資料，確實是設計得美得不了了，但再美也就一NPC，用得著這麼沉迷嗎？

御天神鳴十分鄙視戰無傷，正準確嘲諷幾句，卻見雷夏女神已經走出樹林，走到了林間，身上披著一件單薄的輕紗，這可和官方資料上顯示的服裝大不一樣。御天神鳴看得有些發獃，都忘了要對戰無傷進行的嘲諷。而後看到雷夏女神邁步就要往泉水裡走去，猛然間醒悟過來：「要洗澡！！」

「靠，小孩子怎麼這麼下流？」戰無傷鄙夷。

御天神鳴羞憤不已，但是緊跟著就聽戰無傷叫道：「脫了，她脫了！！」

這不確實要洗澡嗎！御天神鳴怒，但是緊跟著就聽一道銳利的風聲，一枚箭矢自林間穿出，直鑽這邊樹叢，雷夏女神剛剛褪下一半的輕紗立即就披回去了，似是受了驚嚇，慌忙就鑽入樹林中離開了。

「媽的，誰！！」戰無傷怒不可遏，掛著那枚飛來的箭矢，自樹叢後站了起來。攻擊，已從四面八方湧來，好大的一波偷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