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番外 暗戀之後(五)

從陳婆婆家裡走出來已經是黃昏時分，米荔和葉正兩個人並肩走在鄉間田野上，橘黃色的光照在兩個人的身上，兩人的背影被無限拉長，好似交織在一起。

幾天的接觸，米荔對葉正也終於丟下了那種唯唯諾諾害羞的態度。

望著遠處人家樓房冒氣的縷縷炊煙，米荔不禁感慨：「也只有在春節才可以看見這麼有煙火氣的樣子。」

「除了春節，平時逢源村的常住人口都很少嗎？」葉正側著頭去問。

「嗯。」米荔點了點頭，「就拿我們剛才訪視的陳婆婆家來說吧，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在深圳做搬運工，二兒子在廣州做運輸，三女兒嫁到鎮上，逢年過節才會回來看陳婆婆一次。

大兒子的一雙兒女都是陳婆婆在撫養，二兒子的兒子是跟著他自己。只有春節，三個子女才會回老家，一家人才會團聚。而在逢源村，大部分的家庭都像陳婆婆家一樣，勞動力都在外面務工，只有老人在鄉下務農。」

「難道村委會沒有想過辦法來留住這些勞動力嗎？」葉正疑惑。

米荔淡淡一笑：「想過啊！但是逢源村地處偏遠，交通不便，發展什麼都會受阻。最近是在規劃城鄉一體化，公路在明年年底通，也許到那個時候，逢源村的發展機遇才會真正到來。」

葉正聞言，有點對米荔刮目相看，很少有人對經濟發展會感興趣，更何況有自己的見地，實屬難得。

不得不說，這幾天的接觸下來，葉正覺得米荔給了他太多的驚喜，以前是自己對她有偏見了啊。

「你好像很了解逢源村的發展。」葉正這句話是陳述句。

米荔自信笑道：「當然了解！畢竟最近幾年我都有回來做志願工作呀！」

「那你是從小就生活在這裡？」葉正又問。

米荔笑著搖了搖頭：「沒有，我小學的時候就跟著父母去南匯市了，但是每年春節，我和爸媽都會回來看看。」

葉正聞言，似有若無地點了點頭。

話題到這兒，突然斷了。

米荔乾笑了幾聲后開始去找話題：「對了，你昨天不是說，要當面和我說說，你看了那本書的感受嗎？」

葉正想了想后說：「挺好的。」

「啊？」米荔一愣，這不是和昨天晚上說的話一樣嗎？

葉正認真地點了下頭：「嗯，的確挺好的。」

「呃……」米荔頓住，不知道要怎麼接下去。

這時，葉正忽然轉過頭望著米荔，「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當然可以！」米荔咧嘴笑道。

葉正定神看著米荔的雙眸，特別認真地問：「在你眼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米荔呆住，錯愕地盯著葉正，心跳驟然加快。

怎麼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啊……」米荔移開了視線，眼神飄忽著，心裡打著鼓，有些緊張。

葉正也撇開視線，他望著一處田埂，淡然道：「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不需要顧慮什麼。我就是想知道，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樣的人，值得你喜歡這麼多年。」

米荔聞言，整個人都驚呆了，下一瞬就感覺自己臉蛋的溫度慢慢升高，被自己喜歡的人說出自己的心意，這種感覺……還有點害羞。

葉正卻覺得沒有什麼，他不過是問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個事實罷了。

米荔思考了好久，期間她也偷偷地去看葉正的表情，她怕葉正會沒了耐心，但很意外，葉正沒有一絲要催著米荔給他答案的意思，他只是靜靜地等著米荔的回答。

許久，整理好思緒，組織好語言，米荔才慢慢開口：「在我眼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在食堂里幫我。然後，你也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學習上可以穩坐年級第一，是老師們口中的榜樣。」

一邊說，米荔一邊去觀察葉正的表情，她很怕自己有什麼話觸碰到了葉正的底線。

「嗯，然後呢？除了學習，我為人呢？性格方面呢？」葉正輕聲地問著。

米荔覺得很為難，這個讓她怎麼回答？如果只是對葉正的表面了解，那肯定是一個很高冷，清冷的人，不苟言笑，甚至會有些嚴肅，看起來不好接觸的樣子。

可是！這樣的話怎麼可能說出口啊！

說出來，葉正肯定會生氣的吧！「你是在想怎麼說，才會讓我不生氣嗎？」葉正看米荔思考的認真，忍不住開口問。

米荔呆愣地抬頭對上葉正的雙眸，心思被戳穿，很慌張。

葉正輕輕地笑出了聲，他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不過這麼看她的表情，想必是我說中了。

「你……你笑什麼。」米荔低著聲音，怯怯地問著。

「我笑你，情緒都寫在臉上，不會掩飾自己。」葉正回答。

米荔詫異地「啊？」了一聲。

葉正收住先笑容后又繼續問：「你還沒回答我，在你眼裡我的為人，我的性格是什麼樣的。」

米荔噎住，這個坎是過不去了嗎？怎麼非糾結這個問題呢？

「那個……其實……」米荔猶猶豫豫，支支吾吾著。

「說說吧，我想知道你眼裡的我。」葉正語氣柔和了幾分。

米荔咬了咬下唇，「坦白來說，我對你的性格並不是很了解。前幾次見面，你給我的感覺，是一種清冷，高處不勝寒。但最近幾天的接觸，我覺得你是一個很直爽的人，也是一個理性的人，但你也有你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小柔軟。」

嗯！這樣說應該沒問題了吧！

葉正聞言，眼神微變，瞳孔的顏色深了幾分。

嗯？怎麼沒有回應了？米荔的心緊了緊，難道她說錯話了？「那個……」米荔微微抬頭看了看葉正，小聲道，「我對你肯定不是那麼了解，我只是說出了這幾天相處下來，也我的感覺，如果有什麼……」

「你從哪兒看出了我的柔軟？」葉正低著眸子去看米荔，語氣帶著一分不容反駁的嚴肅。

米荔的心「咯噔」一下。

她眨著大大的眼睛，很是無措地望著葉正，結結巴巴開口：「就……剛才在陳婆婆家，你看見那兩個小朋友，眼裡散發出來的溫柔與你平時給別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問到很多外出務工的問題，你也都讓小朋友們出去玩，盡量不讓他們聽見……」

我……我又說錯話了嗎？

米荔擔心擔憂著。

葉正微微垂下了眼皮，遮住了他眼底那幾分複雜的情緒。

兩個人沉默了半晌。

驀的，葉正忽然開口問：「所以呢？這麼多年，你拚命追逐我的腳步，是為什麼？你喜歡我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

米荔猛然被這個問題給擊中，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她覺得喜歡葉正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已經深入骨髓，已經習以為常，哪裡還有什麼為什麼？就像你不會問自己，為什麼早上起床要洗臉刷牙一般，就已經成為她的日常。

「習慣……習慣了……」米荔弱弱地回答了一句。

「什麼？」葉正沒有聽清楚。

米荔咬咬牙，鼓舞勇氣后抬頭對上葉正的眸子，一言一語，又加重了音量說：「我已經習慣喜歡你，已經習慣追逐你的腳步，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麼，我只能告訴你，我喜歡你最初的原因……」

「因為當時在食堂，我幫了你？」葉正接下話。

米荔反應了一下，隨即重重點頭：「是。」

「那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我當時對你的善意。」葉正認真道。

嗯？有什麼區別嗎？

「可是在我慢慢了解你之後……」

「你剛才不是還說，你不了解我，所以不敢對我性格的妄下定論嗎？」葉正第一次不禮貌地打斷了米荔。

「不是啊！這兩個不一樣嘛！一個是我了解表面的你，性格這種東西都是要深入了解才可以的啊！」米荔激動地解釋。

葉正微微恍神，她竟覺得米荔說的有幾分道理。

啊……他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找到米荔喜歡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因為這幾天他看見了米荔身上那些獨特的閃光點？其實米荔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優秀許多，只是她自己不願意去承認，是謙虛嗎？還是不計較這些？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對米荔是越來越好奇了，以至於他會擔心，米荔喜歡的，不過是她幻想中的那個完美的自己。

當兩個人真的深入接觸了解彼此以後，米荔就會知道，幻想和現實是有著很大差距的。

所以呢？

果然，感情就是一種複雜的東西，一種會擾亂自己情緒的東西。

「葉正？」米荔看葉正一直不說話，莫名地有些害怕。

「試試吧。」葉正忽然開口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

「什麼？」米荔歪了歪腦袋，雙眼裡閃著迷茫。

「我會試著了解你，你也會慢慢了解我，了解我的為人以及我是一個什麼性格的人。」葉正低著頭，特別真誠地望著米荔。

米荔的心「突突」地跳著，她眨著圓圓的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葉正。

這是什麼意思？！是……可以試著接觸嗎？她不是在做夢吧！「怎麼不說話了？」葉正皺了皺眉。

「沒有！我只是……太……」米荔激動地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嗯。」葉正溫柔地點著頭。

兩個人相視一笑，兩個人眼中，有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