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雨歇站定,仰頭望著那系滿了綵綢的高高妝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一時之間有些踟躕。

她都一千年沒有來找過慕笙笙了,畢竟當年的事情……好吧,她心裡有愧。如今見面,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還沒等她想好,妝閣裡頭便傳出了慕姑娘非常具有穿透性,清脆無比的嬌嗔聲。「來都來了,還賴在外頭做什麼?難道想站在那裡過夜不成?」

雨歇一怔,立刻認識到她說的是自己。

裡頭又發話了。「還不給老娘滾進來!」

真是……無比熟悉的語氣啊!

雨歇訕訕地摸了一把鼻子,小媳婦一樣認命地進了妝閣。

推開門的一剎那,雨歇便被這滿眼的大紅大紫給閃瞎了眼。

真的是金碧輝煌奢侈萬分……

慕姑娘的審美,果然是從始至終沒變過啊。

雨歇正感慨,高挑玲瓏的暗紅色身影便從那一面六扇,綉著大團大團富態嬌艷牡丹花的屏風後頭躥了出來。雨歇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胸前已經中了招。

慕笙笙姑娘纖纖玉指毫不留情地直戳雨歇的胸膛,戳一下念一句。「你這沒良心的東西終於捨得回來了是吧!」

「我沒……」雨歇想要狡辯,已經晚了。

慕笙笙霸氣無比打斷她,繼續往死里戳。「老娘不還說不得你了是吧,不就一不小心發了一下火,值得你記恨我記恨了一千多年!你這沒良心的東西啊東西!一千多年來你還真就狠得下心來一次都不肯回來看我啊!要不是老娘放下身段親自來請你,你是不是打算連老娘的婚禮也不來參加啊!你沒良心啊沒良心啊!」

雨歇連連敗退,低頭求饒。「冤枉啊冤枉!」

「冤枉你個頭啊!還敢在老娘面前喊冤,當老娘是傻的啊!」玉指更加戳得更加兇猛了。「你倒是說說,老娘的信箋什麼時候傳給你的!你妹紙的不提前趕來也就算了!還敢來遲!你作死啊你!」

雨歇哇哇大叫著躲開。「我錯了我錯了……過去皆是我錯了!現在我依然錯了!笙笙大姐,小人真的不敢了!小人認錯啊!」這一聲凄厲的,只差沒有立即跪地求饒了。

慕笙笙不屑地收回手指,「誰稀罕你認錯!」

雨歇點頭如搗蒜,「是,是……」

慕笙笙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沒骨氣,依然是這麼一個受氣包的樣子!別人看到了,指不定又以為是老娘在欺負你呢!」

「是是是……」

一記白眼橫掃千軍。

雨歇立馬改口,「不是不是……」

慕笙笙不理她,自顧自坐到銅鏡前,修長的腿閑閑一架,一雙狹長上挑的鳳眼朝雨歇斜斜一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死過來幫老娘上妝!」

雨歇立即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慕笙笙無疑是美麗的,平日里最喜歡穿一身暗紅的袍子,多了些陰森魅惑的氣息,又加上行事確實有些毒辣,毒美人的名號也就是由此而來。但這並不妨礙她的美,尤其是這一頭長發,烏黑順滑,濃墨一般,冰綃一樣,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雨歇表示各種羨慕嫉妒恨。

雨歇一手握著那手感良好的長發,一手拿著玉梳梳著。「對了,你的僕從呢?怎麼都不見人?」這大婚在即,怎麼連個梳妝打扮的嬤嬤都沒有?冷清得有些過分了。

慕笙笙慵懶地眯著眼睛,隨口答道:「全部被我遣出去了。」

「為什麼啊?」雨歇困惑側頭。

「你不是要來了么,還用她們做什麼。」這話說的端的是一個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雨歇默了一默。

或許她應該再晚幾日過來的才是啊!

這廂慕笙笙嘆了一口氣,已經發話了。

「方才我說的那一些……」

雨歇擺手,善解人意地表示,「我懂……」

「其實都是我的心裡話。」

雨歇頓時猶如吞進了一隻大頭蒼蠅。

慕笙笙一挑眉,全身炸毛,語氣尖利。「怎麼,你不服?」

「……我服。」

「這還差不多。」慕笙笙滿意地喟嘆一聲,眯著眼睛心安理得享受雨歇的全套服務。

雨歇:「……」

「你也別覺得冤枉。」慕笙笙眼尾一掃,道:「你可算是沒良心一點的了。當初那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氣,我還以為你都習慣了,犯得著與我置氣置這般久么?」

雨歇心裡頗有感觸,放軟了語氣,感慨道:「我沒有……」

慕笙笙立即一記眼刀殺過來。「還說沒有!你若是真的一點都不埋怨我,這千年來怎麼也不見你主動聯繫過我一回?你總是這般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口蜜腹劍……」

方才感傷的氣氛一下子消散了個無影無蹤,雨歇默了。

她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優點她怎麼不知道?

「……傅惜年呢?他還好吧?我一路下來,怎麼都沒見到他?」雨歇隨口轉移話題,傅惜年於是中槍。

慕笙笙又翻了一記白眼。「他自然是極好的,好到老娘要嫁人了都懶得來看我一眼。」

這話里的怨氣,聽著有點重啊!

雨歇按捺下激動的情緒,平靜地追問道:「他怎麼了這是?」

慕笙笙涼颼颼道:「還不是跟梧桐林鳳凰族的純情小母凰搞上了。天天在那裡上演一出女追男的戲碼,看著也揪心的很。」

「傅惜年他……鳳凰?」雨歇頗感意外。「我還以為他這樣子沒情趣的人不會惹什麼桃花債呢。」

「誰說不是呢,害我當初還那麼擔心他會嫁不出去,一個人孤苦終生。」慕笙笙的表情很是受傷。「結果倒好,他的動作比我還快,我平日里原來是小看了他!」

你這究竟是在氣什麼?

「……什麼時候的事情?」

慕笙笙食指點唇,作回憶狀。「大概是七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那時還不顯,兩人分分合合也鬧了好一陣子……也就這兩百年有了苗頭……」觸及雨歇充滿了八卦意味的眼神,慕笙笙道:「哎呀,老娘忙著談情說愛呢,怎麼可能會有心思去在意這麼多不相干的事情啊!那麼關心自己去問他好了,他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才怪!

他會鳥她才有鬼。

她以前可是一直被他無視過來的。經那一事,恐怕是直接從無視升華到仇視了。

雨歇沉吟。「我怕是找不到他……」

慕笙笙削了她一眼,「怕什麼,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不成?他的窩就在這裡,再怎麼走也總歸會回來的。待會我帶你去他窩裡等著,保不準就等到了。」

雨歇滿臉黑線。「別,你還要忙著嫁人呢……你若是不見了,新郎那邊可該怎麼交代?我可付不起這個責任。」

慕笙笙頓時霸氣側漏,勢不可擋。「作為老娘未來的夫婿,若是連等那麼幾年都等不得,老娘要來何用?」

雨歇:「……」

可憐的新郎官,她要為你哀悼。

「想什麼呢!……看你這副表情,肯定又是在想一些有的沒的的東西。」

雨歇一囧,隨口便道:「在想傅惜年呢。」

慕笙笙聞言,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她,不妨頭髮還被雨歇抓在手裡,這一扯,扯得頭皮都麻掉了,一時間齜牙咧嘴面目猙獰,倒是將雨歇嚇了一大跳,猜不准她究竟是哪根筋又犯抽了。

「你你你你……」慕笙笙情緒激動,無法言表。「原來你喜歡的是傅惜年呢!」

雨歇:「……」

她果然太了解慕笙笙了,這還不叫抽,什麼才是抽呢!

慕笙笙恍然大悟,「我就說么,當初那小子每次看到你的表情都這麼奇怪,還聯合你來騙我,現在人家美貌如花的小鳳凰倒追他他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始終都是這麼不冷不熱的急死人。我原先還以為他是不是那個什麼的有問題呢,正擔心得不得了,差點就忍不住叫他扒光了叫我好好瞧一瞧呢……原來你們早已經情根深種珠胎暗結了啊!」

雨歇膝蓋一軟一個踉蹌,差點倒地不起。

什麼叫作珠胎暗結嗷嗷嗷!妹紙的她還是黃花大閨女好不好!

慕笙笙繼續臆想。「哎,我真是笨,這都沒有看出來……那時還只是覺得奇怪,他那麼冰塊一樣的人什麼時候會對其他雌性另眼相待了?也就和你相處時還像個人……扒拉扒拉……」

雨歇解釋無能,「他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像個人。」

「那不一樣!我和他自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幾千年的交情在那裡墊著呢。你一個不明生物橫空出世,居然與我取得了同等待遇,你說著能一樣么!」

不明……什麼?

雨歇眼角狠狠一抽。

怎麼辦?她真的很想狠狠揍一頓這個猥瑣無比的傻大姐!

「好了好了,瞧瞧你那傻樣,一臉受氣包子似的。我不就和你開個玩笑調節一下氣氛么?這麼較真做什麼?那傢伙雖然看著還能入眼,放到外頭去也能勾搭幾隻沒見過世面的小雌性,你可不一樣。那樣子光風霽月的人都沒入的了你的眼,遑論是……」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慕笙笙連忙住口。抬眼從銅鏡里打量了一下雨歇,卻見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玉梳,梳著頭髮,兩眼茫茫然,分明就是正在走神的樣子!

慕笙笙紅唇一抿,毫不客氣捅了她一肘子。

「你方才說到哪裡了?想傅惜年那見色忘義的傢伙做什麼?」

雨歇默默咽下一口血,面無表情道:「不過是覺得奇怪……傅惜年是狼族,自然是胎生的。鳳凰雖是神物,但終歸是禽類,自然是蛋生的。他們若是真的成了,日後要生孩子,應當是怎麼個生法?這孩子又該是個什麼樣的長法?是像狼呢還是像鳥?不管是狼頭鳳身還是鳳頭狼身,想來都是銷魂無比的。」

慕笙笙默了默,一個爆栗送了過來,「瞎想什麼呢!你這是存心詛咒老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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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妖三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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