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來歷
望著平靜的水潭面上那皎潔圓月的倒影，靜默想起了與身旁這條紅鯉魚相遇到現在的點點滴滴。
他喜歡安靜，總會在每日功課做完之後一個人來這安靜的後山，在這汪潭水邊坐坐。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這清澈的潭水裡多出來了一尾紅色的鯉魚，這個後山平日里無人會來，也沒有誰會專門放一尾魚在這個水潭裡，不得不說這條魚的來歷可謂是個迷。
從那天發現這尾魚后，他便每天都會帶個饅頭來餵給它吃，有時候和這條魚說說話，講講經文。
這條魚就跟能聽懂他說什麼一樣，他問話時這條魚總是會跳水，或者轉圈給出回應。
他給這條魚講經文時，這條魚就一動不動的安靜的待著，好像聽的入了定似的，漸漸的，這成為了他苦行僧生涯的一件趣事，也變成了每日的必修功課之一。
餵魚饅頭，與魚聊天，與魚講經，這些事情若是被其他師兄弟或者同門師侄撞見了，定會覺得他太過孤寂，忍受不住苦行僧的修行呢。
不過好在知道這條魚存在的人，除了他就只有自己年幼的小師弟修緣和那個頑皮活潑的丫頭雪兒了，不過這兩人大概也只是幼年時覺得好玩才偶爾帶點吃的過來和魚一起吃，長大點了之後，便再沒來過後山了，漸漸的，出入這後山的人又只剩下他一個了。
突然有一天，他坐在水邊的石頭上，又問道了那個相同的問題，關於這條紅鯉魚的來歷著實讓人百思不得其解，每次問道這個問題，紅鯉魚都會跳出水面在噗通一聲掉入水中。
靜默看的是一頭霧水，而紅鯉魚大概是知道這人沒看懂，只好反覆的再跳幾次，直到靜默說：「好了，好了，你就是再跳一百下我也不明白你要表達什麼的。」
每次聽到這句話時，紅鯉魚才會停止跳躍。
而這天不一樣，這天他問道：「小鯉魚啊，你這小傢伙到底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我從天上掉下來的。」一個銀鈴般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靜默有些錯愕，以為自己幻聽了，覺得自己有些不可救藥了，大概是太過於執著於想要知道一個答案，所以出現了心魔了。
正有些無語的搖搖頭，提醒自己清醒點的時候，水面嘩啦啦一聲響，一個黑漆漆的濕淋淋的發頂出現在了水面上。
靜默嚇了一跳，不自覺的往後退了退，有些驚魂未定的盯著那個黑漆漆的發頂，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可如何是好，妖精嗎？修行幾十年，第一次遇到妖精。
一個頂著紅撲撲臉蛋的妙齡紅衣女子刷拉一下從水中站了起來，靜默受到驚嚇的程度增加了幾分，腦子一片混亂，女人，妖精，怎麼辦，吃人嗎？我要不要念個決收了她。
靜默還在混亂著，女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腳，很是興奮，高興的笑著道：「恩公，我是紅鯉，今日終於能化行了，你剛才問我的問題，你都問了好幾次了，我終於能回答你了。」
靜默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定定的待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面前的紅衣女子，看是在盯著紅衣女子，實際上已經定格了，雙目中沒能落入任何景象。
女子見靜默沒回答她，好奇的爬上靜默做的那塊石頭，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恩公，恩公，你看看我啊。」
靜默回過神來，整理整理情緒，正襟危坐，真是失態了，竟然在一個妖精面前亂了方寸，若是讓這妖精乘虛而入轉了空子可如何是好，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語氣嚴厲的道：「你這妖精滿口胡言，剛化行就會騙人了，你明明是條魚，又不是只鳥，怎麼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以為我會信了你的胡言亂語嗎？」
「恩公，我雖然是條魚，可我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我真不騙你。」小鯉魚急急忙忙的解釋著。
靜默表示不屑：「還裝？」
小鯉魚擺擺手，奮力的解釋道：「沒有沒有，恩公，事情是這樣的，我原本是住在一片長滿荷花的荷塘里的，離這裡大概不遠吧，具體方位我不記得了，有一天天氣比較悶熱，荷塘底下有些缺氧，我就和姐妹們一起浮出水面，試圖能呼吸一些新鮮空氣讓自己好受些。哪知道我才剛浮出水面，頭頂就一片陰影照了下來，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回到水底，就被一個尖尖的長喙夾住了，緊接著我就騰空了。
到半空中我看到我主的那片荷塘還挺大挺美的，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離開了水，自己正被一隻白鶴叼著，我嚇的一時忘記了放映，後來白鶴帶我飛了一會兒，我才因為缺氧反應過來了，開始奮力掙扎，然後那白鶴因為在飛行中，一個不留神我就掙脫了它的鉗制，緊接著我就從天上掉下來了，我當時都嚇死了，我以為我肯定會被摔死呢，結果還好我運氣好，掉下來正好掉到這個水潭裡，在這裡餓了兩天後，就遇到恩公你了。」
靜默半信半疑：「真的？你記得這麼清楚，你不是條魚嗎？」
「是魚，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和其他的姐妹有些不一樣，我很早之前就能聽明白人們在說些什麼，也不會像其他姐妹那樣對發生的事情很快就忘記，我都記得很清楚的。」小鯉魚也有些疑惑的道。
靜默打量著面前的女子，這麼說這條魚很早就開了靈智了，怪不得能修成人形，凡事講究一個『緣』字，這小鯉魚竟然能陰差陽錯的掉入靈澤寺的後山，那也證明這小鯉魚與佛有緣。
而且這條鯉魚怎麼說也是自己餵養了幾年的魚，隨自己一起修行，聽經食素，如今化為人形，只要好好引導，這小鯉魚精應該也不會為惡的。
想到這裡靜默念了一串經文，經文形成一個銀色的光圈，慢慢移向小鯉魚精，普通精怪都會被佛法所傷的，靜默沒想過要傷害這條小鯉魚，但是也不能太過於輕易的相信小鯉魚。
所以他現在得趁著小鯉魚初化形，還沒有傷到他人之時先給小鯉魚加個光咒，只要小鯉魚有害人的想法時，這個光咒就會變黑，會立即攻擊小鯉魚，只要小鯉魚無害人之心便不會對小鯉魚造成傷害。
小鯉魚伸出一根手指穿過光圈，好奇的問：「咦，這是什麼？還挺漂亮的。」
靜默有些震驚的看著她，按理說這個光圈他是想偷偷的給小鯉魚帶上的，所以這個咒術產生的效果，妖魔鬼怪是看不到的才是，而這條普普通通，剛剛化行，道行淺薄的小鯉魚精竟然能看到？
靜默有些不可置信問道：「你能看到這個光圈？」
「能啊，銀色的，和月光的顏色一樣，很好看，像個手鐲。」小鯉魚實誠的道，一邊說著還很開心的把光圈帶在了手腕上，伸出手腕晃了晃，對靜默道：「恩公，這個是送給我的嗎？會發光的手鐲，紅鯉很喜歡，謝謝恩公。」
靜默感覺有些尷尬，他突然有點無地自容的愧疚感，明明他是想控制小鯉魚的，哪知道這條單純的小鯉魚看到光圈的時候如此的開心，這不是什麼禮物啊，這隻不過是一個禁錮，是自己的內心太過於黑暗了嗎，以至於把其他人也想的這麼壞。
可是看小鯉魚帶著光圈手鐲歡喜的不得了，他也不好掃小鯉魚的興緻，只好乾咳了一聲尷尬的道：「嗯，算是見面禮吧，見面禮。」
「啊，見面禮啊，可是紅鯉沒有給恩公準備禮物，怎麼辦？」剛剛還一臉興奮的小鯉魚突然變的有些沮喪又焦慮，一臉的憂愁，在努力的想著有什麼能送給恩公當見面禮的東西。
可是她一條魚，什麼也沒有，渾身上下都只有自己原原本本的東西，衣服都只是鱗片幻化的，連鞋子都沒有，什麼身外之物都沒有，能送什麼啊。
小鯉魚小心翼翼的低聲試探著問道：「恩公，我拔一片鱗片給你當見面禮行嗎？雖然有點疼，不過這點小疼我還可以忍受，只是我可能只能拔尾巴部分的鱗片給你了，因為尾巴部分的鱗片是裙擺，缺一塊沒事的，哦，要不魚鰭部分的鱗片也行，是袖擺，這樣至少我化成人形的時候衣服看起來是完整的，可以嗎？」
靜默噗嗤一聲笑，沒想到這小鯉魚這麼真誠，一臉愁苦的思考著鱗片的事情的小鯉魚看上去很軟萌可愛，靜默情不自禁的身手摸摸她的頭，安撫道：「不用了，我一出家人，無欲無求，不要你的禮物。」
靜默也有些不忍心欺騙小鯉魚了，坦誠道：「這光圈也不是什麼禮物，算是一個法器吧，它是用來監視你是不是聽話用的，你若是想吃人，害人，它就會攻擊你，你若是一心向善，它就會好好的充當它的發光手鐲，所以你若是喜歡把它當手鐲，可一定不能幹壞事，知道嗎？」
小鯉魚乖巧的點頭：「嗯，恩公，我知道了。」
靜默欣慰的笑笑道：「你啊，別恩公，恩公的叫了，我也沒幫你什麼，我法號靜默，叫我靜默就行了。」說完悄悄的捏了個決，讓那光圈可以隨小鯉魚喜歡，自由的取下或者帶上，而不再如原來設定的那樣，不管小鯉魚丟哪裡，都會跟隨著小鯉魚。
「嗯，靜默，靜默，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了。」小鯉魚開心的道。
月光下潭邊坐著的兩人，小鯉魚不知什麼時候抓到了幾隻螢火蟲，雙手交疊的捧著，舉到靜默面前，開心的道：「靜默，看。」
說著打開合在一起的雙手，幾隻螢火蟲從打開的縫隙中飛了出來，在兩人周圍灑下熒色的光，小鯉魚笑著問道：「好看吧？」
靜默收回思緒看著面前十幾年如一日，仍舊那般善良純潔的小鯉魚精，有些慶幸當時沒有欺騙這麼純潔的小妖精，不然，自己一定會飽受良心的譴責，伸手摸摸她的頭：「嗯，好看。」
得到靜默回答的小鯉魚，回給他一個甜甜的笑，起身跑到一邊和螢火蟲一起翩翩起舞，打成了一片，螢火蟲們也很積極的配合著少女的舞姿，給少女打著燈光，小鯉魚精手上的發光手鐲和螢火蟲們的熒光相互映照著，一起協作出一曲優美的舞蹈。
靜默看著眼前美麗的畫面，感嘆道：「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靜默悄悄的捏了個決，給那光圈加了一道法陣，這到法陣用於保護小鯉魚不會輕易的受到他人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