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孟婆湯

輪迴路口，孟婆管，此時孟婆館里沒有什麼客人，不遠處一位著白色羅裙的女子邁著輕快的步子往這邊走來，每走一步裙擺和袖擺栩栩如生形態各不相同的紅色彼岸花便會輕輕的蕩漾開來，如一陣輕風刮過彼岸花海時激起的陣陣花浪，腰間一條白底紅色彼岸花紋的腰帶隨波而動，美而不妖，迷亂了人的眼。

女子走進孟婆館坐到一處露天的高等席位上，對空無一人的孟婆館喊道：「來碗孟婆湯。」聲如銀鈴，悅耳動聽，猶如天籟。

半晌從裡面走出來一藍衣妙齡女子，手裡端了一個精緻的白瓷碗，邁著曼妙旖旎的步子走到女子身邊，動作隨意卻不失禮貌的把白瓷碗往女子面前一放道：「我說您怎麼這麼執著於孟婆湯呢，這玩意對您又沒用。」

「是沒用，但是能解渴啊。」女子揚起臉笑盈盈的道。

女子端起面前的孟婆湯喝了一口：「小夢啊，我總感覺這幾百年來我忘了些什麼事情，你這孟婆湯真對我沒用嗎？我都懷疑它把我記憶沖沒了點，我總感覺好像缺了點什麼，丟了些什麼。」

孟婆口快的道：「那不可能，這孟婆湯只對亡魂有用，對冥界的冥神鬼差們全沒用，對您就更不可能有用了。」

白衣女子繼續道：「那我是不是丟什麼東西了，可是我找遍了整個冥界也沒找到什麼，我總感覺沒了那樣事物我就沒能真的開心，也沒有什麼傷心的事情了。」

「可能是您在為人時的那段記憶沒有了吧。」孟婆隨口道。

「我為人的時候？那不可能，我們冥神和天神們不管投身人還是動物，回歸神位的時候都能保留那段記憶的，不過你這麼說起來，我好像真沒有在人間時的記憶了，我什麼時候去的人間啊？」白衣女子皺眉，對自己的記憶丟失有些苦惱，自己想不起來，決定問問孟婆，讓她幫自己想想。

「大概300年前吧，估計是時間長了，所以您忘了。」孟婆毫不在意的闡述著事實，忘記什麼事情，乃人之常情。

「是這樣嗎？我怎麼懷疑你這孟婆湯對我還是有用的呢？」冥帝表示懷疑，因為經過孟婆的提示，她仍舊一點頭緒也沒有。

「那不可能，只有您入輪迴的時候，這孟婆湯才會對您有用，而您不需要入輪迴，上次是您自己在我這裡強制喝了碗湯跑去輪迴路的，這本來不合規矩的。」

說到這裡，孟婆忍不住指責道：「我說冥帝啊，您老人家可別再那麼任性了，您跑去輪迴路，那輪迴路被您弄的天翻地覆的，輪迴盤都不能正常運轉了，可苦了我們這些萬年工作全程無休的人了，您老人家以後可一定要為我們考慮考慮啊，我們不是您，我們有活啊，不僅有活，還有干不完的活。」

孟婆不僅要指責冥帝，還要乘機訴苦，好讓這任性的冥帝能明白她們底層勞動人民的辛苦。

冥帝擺擺手：「行了行了，別乘機給我訴苦了，每年4個鬼節的時候不是有休嗎？」

正說完呢，外面牛頭馬面押著一幫惡魂從輪迴路口經過，這是冥帝設計的路，讓來的亡魂都看看輪迴路，這樣他們能有個盼頭，好好思過，好好受罰，爭取早日罰完好去投胎轉世，不至於那麼難管理。

牛頭馬面還沒說啥呢，一幫惡魂就吹起了口哨，調戲道：「喲，美人啊，小美人，看這裡。」

「真是太好看了，比老子經常逛的翠玉樓里的頭牌還美。」

「也比老子隔壁那王寡婦美，要是老子早點遇到這樣的，就不去調戲隔壁那王寡婦了，還他媽被毒打一頓，我呸。」

「美人兒，來陪爺玩玩，讓爺摸一把，也死而無憾了。」一個更大膽更狂妄的惡霸亡魂出言不遜道，一點都不知道自己調戲的是冥帝和孟婆，這個膽大的亡魂是眾亡魂中唯一沒帶腳鐐的那個。

牛頭馬面面色鐵青趕忙呵斥道：「大膽，都閉嘴。」吼完亡魂，牛頭馬面齊齊的向冥帝行了個禮：「冥帝」。

孟婆氣的臉的綠了，咬牙道：「這批王八羔子，等他們過輪迴的時候，老娘給他們熬一碗五味雜陳的孟婆湯，我可是記住這幾個王八羔子的臉了。」

與孟婆的氣憤相反，冥帝她老人家完全不和這些螻蟻計較，她作為冥帝這點胸懷還是有的，冥帝放下手裡的孟婆湯，對牛頭馬面笑的溫和道：「喲，小牛小馬，今日我從觀塵鏡看到你們去的地方出現了瘟疫，死了無數的人，我算了算惡人數也不只這一點啊，怎麼你們才帶回來這點人？」

馬面稟報道：「冥帝有所不知，今日遇到一個和尚，在那裡誦經為亡魂超度，甚至還用自己的血寫經文為亡魂贖罪，那些有點小惡的人都因為他免了刑，無惡的都直登西方極樂免了輪迴苦了。」

說著馬面把那個只帶手銬的亡魂往前推了一把，繼續道：「這不，還有這廝，乘我們抓其他亡魂的時候跑的快，跑去經文里轉悠了一圈出來后我看功德簿他原本要受800年的煉獄之刑，直接減了一半變成了400年。」

冥帝收了笑容，一手撐著頭，冷眼盯著那亡魂半晌，面對冥帝的目光，手銬亡魂剛才的囂張氣焰瞬間滅了個乾淨，啥也不敢說了，站在原地發憷，甚至有些發抖，他總算明白了冥帝就是冥帝，是他這種小亡魂不敢冒犯的冥神。

人家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嚇破膽，下意識的不敢去反抗，下意識的感到害怕。

半晌后冥帝移開目光問馬面：「功德簿怎麼寫的？」

馬面趕緊翻開手裡的功德簿念道：「此人殺妻賣兒，霸凌良家婦女，欺負弱小，傷害動物。」

冥帝稍微等了一會兒，確定馬面不會再繼續了才問道：「就這些？」

馬面：「是」。

冥帝幽幽的道：「此人不孝敬父母，給眼瞎的母親吃臊水，毆打母親，父親被他用老鼠藥毒死了，這功德簿的記載總是容易被人類瞞天過海，這批惡人都帶去十王殿好好審一遍再發配。」

冥帝的聲音很輕，一樣的好聽，卻不像平日里和同僚們說話那般溫和，此刻她的聲音清冷的很，有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剛剛笑著的時候還是一個甜美的小美人，收起笑的時候一下變成了冷漠女王。

十王殿審判會比功德簿靠譜很多，功德簿只是一個參照，十王殿會看這個人一身發生的所有事，細緻更多。

一桿惡魂一下老實了很多，都焉了吧唧的了，這一刻他們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而且來的地方是冥界。

牛頭馬面恭敬的回答：「是」。

冥帝繼續道：「剛才這個我審過了，就不用再去增加十王的工作量了，直接拖去第十層吧，那裡有人等著他。」

牛頭馬面內心想：您老人家要是多看幾眼，把這些都審了，那才是減輕十王的工作量，十王的工作量都那麼強了，多這一個不多，少這一個也不少啊，無足輕重好嘛？

但是他們不敢說，只得默默的押著一桿亡魂往十王殿去。

等牛頭馬面帶著亡魂離開后，冥帝陷入了自己的思緒，喃喃道：「和尚，和尚，小和尚。小夢，我是不是認識一個和尚？」

孟婆正在感嘆冥帝老人家的清閑，明明她老人家在這裡挨個亡魂盯一會兒就能每一個都判別出來了，比什麼都快，非要給十王殿找活，孟婆有些同情十王們，聽到冥帝的問話，孟婆道：「哪能啊，我們與佛門啊佛法啥的都無緣，不可能不可能，您沒可能認識。」

「是嗎？好吧。」可是她總感覺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怎麼都填不滿，不過她自己想不起來，冥界和她關係最近的孟婆也不知道，她便無法求證了，只得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