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往後的路要靠你自己走
凌雲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爺爺，強忍心中悲痛道：「也就是說，這是我和您的最後一面？」
他總算明白為何方才周遭的燭光大明，房間里陰冷的氣息一掃而空。
就像是燃燒至底部的蠟燭，在快要走到盡頭時，釋放出所有的能量，才能爆發出如此炙熱的光。
「雲兒，不必為我感到憂傷，生老病死，人總要有此一遭。」
「我這一生自凌家家主起勢，一路坐上凌家族長的位置，連踏上精武閣閣主的位置都是順風順水，沒想到只跌了一跤，就再無站起來的機會。」
凌耀武渾濁的瞳孔里湧現出回憶之色，彷彿半生的畫面都在他眼前走馬觀花地過了一個遍。
隨即他揉了揉凌雲的腦袋，笑道：「不過你還年輕，萬幸在爺爺逝去之前能見到你，算是不虛此生了。」
凌雲聽著凌耀武話語中的決絕之意，心如亂麻。
他總覺得自己爺爺好像有離去的想法，可又打消了這個猜測。
以自己爺爺百折不撓的心性怎會止步於此，自己還有機會，還有機會來救他！
「爺爺，你好好在這裡休養生息，給雲兒一些時間，我一定會找到拯救您的辦法，我就不信這世間如此之大，會沒有對付魔念的法子！」凌雲斬釘截鐵道。
他父親凌覆海的身體狀況他清楚，早已到達燈枯油盡的地步，能撐到現在就已經是造化。
換而言之，爺爺凌耀武就是他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了，至於凌家其他人，從未被他當成親人過。
他寧願不惜付出任何代價，都要為爺爺搏出一條活路來！
「雲兒，別傻了，我的情況我心裡有數，更何況，我能堅持到看見你出現，就足夠了。」
「剩下的路，往後可就要靠你自己來走了。」
凌耀武慈祥地看著凌雲，搭在後者頭上的手，五指張開，手心正對百會穴。
後者一怔，只覺得一顆熾熱的種子自百會穴湧進。
「這是爺爺能給你最後的饋贈了，待到傳功結束后，立刻離開這裡，另外告訴向魚龍，帶著所有弟子換個閣址，將這裡封閉。」
凌耀武臉上的血色迅速流失，墨黑的頭髮一絲絲變得枯白，渾身的氣息跌落到底，眼底浮現出陰鷙。
凌雲顧不得觀察體內的變化，而是緊張地看著氣息衰敗的爺爺，痛苦道：「爺爺，其實不必走到這一步的，你再給孫兒一些時間，我一定將魔念驅逐出您的體內。」
凌耀武扯了扯嘴角，露出難看的笑容，說道：「你能有這份心，爺爺就是死也值得。」
話罷，他臉色忽地一變，振聲道：「快走，我控制不了它多久，讓閣內的弟子能跑多遠跑多遠！」
「你的氣息我已經屏蔽，半年之內它不會找到你，但是半年後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他的手一揮，隨著一股勁風。
凌雲的身子飄然升起，朝著門外倒飛而去。
房門打開，又再次合上。
屋內的燭光漸漸晦暗下來，陰冷氣息席捲重來。
凌耀武垂下頭，苦笑道：「出來吧，老夥計。」
他的面龐猛地一變，猙獰地吼道：「你竟然將精神種子交了出去，那是我們共有的東西，不是屬於你自己的！」
隨即又變了回來，凌耀武渾身顫抖，彷彿在壓抑著滔天的痛苦，咬緊了牙，一字一頓道：「魔念，你折磨了我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那一顆種子。」
「老夫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這十數年來的憋屈還給你了，哈哈哈！」
震天的笑聲在屋內響起，堅固的牆壁都簌簌抖動。
「凌耀武，你我共生一體，你將這精神種子交出去，往後再無翻身之機，值嗎？」魔念幽幽道。
他再無剛才的怒意，像是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又像是在拷問自己的內心。
「這世間哪有什麼值不值，千金難買爺開心，能讓你難受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幸福！」凌耀武大笑道。
片刻，笑聲戛然而止。
滿頭枯白的頭髮又變得漆黑如墨，凌耀武緩緩抬起頭，眼眸幽邃。
他自顧喃喃道：「不過半年而已，這十數年我都等了，不差這段時間，到時候我自會把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
話音落地，冰清的玉座緩緩渲染上一層陰霾氣息。
另一邊，凌雲剛出了屋門，就飛奔了起來。
向魚龍守在不遠處，見到神色慌亂的凌雲，神色一凝道：「少閣主，怎麼了？」
「向師兄，快通知閣內弟子，通通撤出精武閣，將這裡封鎖住！」凌雲急忙說道。
向魚龍心頭一顫，顧不上追問緣由，急速前行，只來得及丟下一句話。
「少閣主，你去尋大師兄，就說閣主生變！」
很早之前，他就和王柏書推演過這一天，看來在凌雲和閣主相處的這段時間，發生了所料未及的變故。
「不用了，弟子們已經被我送了出去，你們抓緊離開，留我一個人封鎖這裡。」
王柏書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身旁，面色凝重地看著凌耀武所在的屋子。
凌雲和向魚龍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就朝閣外衝去。
「終於等到這一天來臨了，雖然還不是時候，總歸定時炸彈是要爆炸了。」王柏書自言自語道。
他從未像此刻一般鬆快過，即使接下來要面對的敵人可能會取走他的性命。
當然，來之前，他就將凌雲交給他的畫筒藏到隱秘的地方，如若他回不去的話，自有人會替他去完成對凌雲的諾言。
當凌雲和向魚龍踏在閣外的土地上時，第一時刻向後看去。
漆黑的夜色下，精武閣好似匍匐在大地上的凶獸一般。
「轟！」
猛然間，精武閣深處爆發齣劇烈的氣勢。
哪怕相隔甚遠，向魚龍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相反，凌雲的身子卻是紋絲未動，好似什麼都沒感知到一樣。
感受到向魚龍異樣的視線，凌雲意識到這或許就是爺爺所說的屏蔽住自己氣息的緣故。
半年的時間，凌雲一想到此，心神就震動了起來。
面對這麼強大的氣勢，自己只有半年應對的功夫，存活率簡直低到可憐，甚至他都覺得這是不是爺爺特意留下的放縱倒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