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五章 談話
「剛才在那裡呈了一時的口舌之快,我先向您說句抱歉。」
周謹言在她面前的態度,倒是越來越謙卑了。
他一開始那種紈絝世子的脾性,更是不見分毫。
「要有錯也是那些人的錯,如果真的和你說的一樣,那我還是要謝謝你了。」
鳳朝歌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和他的距離,馬車裡面空間狹小,她還是不希望和周謹言接觸的太過密切。
要是讓人誤會了可就不好了。
還好剛才在那裡的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如他所說,她的身份萬一真的在人前暴露了,那當真是一件相當棘手的事情。
不光要面對各方的試探,光是應對那些不懷好意的刀光劍影,就已經夠讓她煩躁了。
「謝謝?
您剛才不是看見了么,如今蜀地裡面,有著那樣思想的人可不在少數。」
周謹言看出了她的疏離,並沒有表露出絲毫不悅來,「這些,都是之前綁走我的那批人暗中熏陶出來的。」
「淮南王不管的么?」
鳳朝歌瞥了他一眼,馬車在緩慢行進中,他到底想要帶她去哪裡,她倒是一點都不關心。
「管,可是這些人如同田野間的雜草一般生生不息,又怎麼可能管的過來呢?」
他聳聳肩,又笑了一聲,「城中還有陛下派來的言官監督著,稍有半點輕舉妄動,那人便會明裡暗裡地掣肘著父王,讓他沒辦法開展大的行動。
這幾十年來,都是這麼過來的。」
「所以說,你今天是故意把我引到那邊去的?」
她猛然抬頭緊盯著他的雙眼,總算是從這件事情裡面咂摸出來一絲不對勁來。
她早就應該想到,周謹言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提到那個地方。
而她一時興起趕過去以後,正好又碰上了這樣一群人。
要是說這一切都是巧合,誰信?
「您這說的是什麼話?」
周謹言被她盯著,臉上倒是全然沒有不好意思,「我不過是恰巧路過罷了,這裡又沒有京城那麼廣闊,在這裡遇見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隨後又不屑地笑了一聲。
「我怎麼覺得,世子殿下是故意將我引到這邊來,又是故意讓我看見這些的呢?」
周謹言那天和她說過那樣的話以後,她心裡對他的提防又上了一層樓。
她甚至都想過,要不要乾脆修書一封給齊衡,問問他的看法再說。
「殿下您這可就是冤枉我了,」他無辜至極地聳聳肩,「我不過是按照您的要求將有趣的地方都告訴您罷了,再說了,就算我有心安排,剛才的那些人是我能擺布的么?」
鳳朝歌仍舊沉默不語地盯著他,對他的這一番說辭還是抱有莫大的懷疑。
他的確是不能擺布那些人,卻可以打聽到他們在此處活動的規律,再將她引到這邊來。
如此,到也不是不可以。
他無所謂地笑笑,繼續開口替自己辯解:「那些人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裡,又怎麼會聽我一個小小世子的命令呢?」
「你就不要自命不凡了,你要是真的像是表面上這般人畜無害,會和我說出那樣的話來?」
他哪怕真的只像他之前說的那般,只是想要保住周家,那也是個不容易達成的目標。
「既然如此,您還要將那天的話題繼續下去么?」
周謹言倒是裝作半點都沒有聽明白她話里的嘲諷之意,厚著臉皮又將那天沒說完的話說了出來,「我說的話,可都是真心實意的。」
「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是不會做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的。」
他開出來的條件的確很誘人,可和周家合作,要是稍有不慎,說不定就會讓齊衡重重受挫。
她可不想打著為了齊衡好的名義,就稀里糊塗地將這件事情給應下來。
「我的提議哪裡有問題么?」
周謹言此時倒是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他自認為開出的條件已經足夠豐盛了,可他連鳳朝歌拒絕的理由都沒有想明白。
「你還是說說,」鳳朝歌嘆了口氣,看在他東道主的身份上,終究還是給了他一個面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吧。」
「我說了,幫助您和八殿下成事,不計一切代價。」
他短促地笑了一聲,語氣和那天晚上的一模一樣。
「我想要的同樣簡單,還是那個條件,您看如何?」
「你就這麼信得過我?」
鳳朝歌擰著眉頭看向他,她這種時候倒是看出了他的幾分真誠來了,卻還是不太清楚他為何要這麼早將籌碼壓在她的身上。
她頓了頓,緩緩開口道:「要知道,我完全可以將這個消息告訴陛下的人,他要是知道了,想要覆滅周家,不是易如反掌么?」
「您都清楚我是孤注一擲了,還拿這種話來試探我,恐怕是沒多大的用處吧?」
周謹言走近幾步,壓低了聲音,將音調控制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程度。
「我只差將一片赤誠掏出來了,您還不願意相信我?」
「世子殿下,這話還是留給你的紅顏知己說去吧。」
鳳朝歌連忙拉開了和他的距離,和他靠的這麼近,她難免有些不太適應,「合作可以,不過,你一切都要聽我的安排,絕對不能自作主張。」
「這些倒是以後的事情了,你先說說,你」
「您這是,願意聽我一言了?」
周謹言眼中閃過一抹喜色,他還以為自己要再花幾天的功夫才能讓鳳朝歌動搖,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說動她了,這對於他來說倒是輕鬆了不少。
她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剛才目睹了那樣一場鬧劇之後,她倒是知道周謹言為什麼要這麼著急找她合作了。
淮南王如今年老體衰,又不似老皇帝那般有雄韜偉略,對於眼前的一切都是有心無力。
周謹言就算是有心整治,可他現在除了一個世子的名號以外,當真算得上是空無一物。
就算他做到了富可敵國的地步,仍舊只是給那些想要扳倒異姓王的人遞過去一個把柄,甚至都沒辦法像沈家那般自由自在。
要是再不管的話,蜀地恐怕就要變成另一個揚州了。
不過,這二者的情況到底是不一樣的。
揚州是因為世家大族在背後作梗,想要從中攫取朝廷的利益。
可淮南王說到底是蜀地明面上的管理者,就算再昏庸無能,也不至於放任如此之大的一個勢力在背後發展這麼多年。
她雖然是應允了周謹言,可也沒有這麼快便能與他推心置腹。
她還是留了一個心眼的,至少不會如此之快地便將自己的底牌給交出去。
「之前我承諾給您的那兩個礦藏,等您回到京城以後,我自會讓人奉上。」
周謹言攤開手,這一次倒是乾脆利落地說出了自己預謀已久的條件,「現下蜀地的局勢你也看見了,我希望,您在蜀地這邊的事情做完之前,遇上能幫的地方,還是盡量幫上一把。」
「如何?」
他話音剛落,馬車也跟著停了下來。
「如何?
你拋出這麼豐厚的條件,我當真是沒有半點拒絕的理由,不是嗎?」
鳳朝歌點點頭,她既然已經答應了下來,肯定就不會放任這麼好的兩個礦藏不要。
更何況,不用等到她回京城去,只要現在周謹言放權給她,她就能讓沈家的人過來開採。
當初選擇了沈家這麼一個盟友,她當真是押對了。
早在沈柏凌父親年輕的時候,他便已經有了將自家的生意做滿北齊的打算。
如今沈柏凌全然繼承了家業,干起事來更是雷厲風行。
她上次來揚州的時候,就已經看見了不少沈家的鋪子。
這一次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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