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秘遊戲
槍聲四起，子彈橫飛，煙塵和火光瀰漫半空。
張遲從一處掩體探頭出去，目光掃過整個戰場，這是他經歷了無數次的場景，不管是每一棟房屋，每一個掩體，甚至每一塊石頭，他都瞭然於胸。
突然，左側一棟屋子的二樓，鏡片反光掠過張遲的眼角，幾在同時他縮回頭去，一顆子彈已擦過剛才冒頭的地方，濺起一串火星。
找到你了！
張遲咧嘴一笑，這局只剩一個對手，是時候結束了。
他在心裡略一沉思，已擬好了接下來的進攻路線。隨後，張遲從物品欄掏出一顆煙霧彈扔了出去，隨著呲呲聲響，濃密的白煙開始向周圍蔓延，他略等片刻，弓身向外就沖。
視野全被煙霧覆蓋，但絲毫沒有阻礙張遲的腳步，對於環境的觀察和利用，一直是他的強項，得益於此，每一次對抗他幾乎都能活到後半段。
前方槍聲大作，呼嘯的子彈在四周飛過，張遲知道，這是對手在向煙霧盲目的掃射，試圖靠流彈擊中他。
但顯然，今天命運之神並沒有站在對手那一方。
片刻后，估算距離差不多了，張遲向斜旁一滾，恰好滾進離屋子最近的一處掩體，連串子彈如影隨形，打得掩體塵沙飛濺，但始終慢了一步。
叮的一聲輕響，一顆手雷從掩體后扔出，準確的飛進二樓的窗戶，同時窗後人影一閃，轟的一聲巨響，火光瀰漫，強烈的衝擊立刻把窗口破開一個大洞。
借著爆炸，張遲兔子般飛竄而出，握槍向屋內猛衝，飛舞的玻璃從頭頂稀里嘩啦的掉落，張遲片刻不停，直接穿過一樓大堂，卻沒有跑向二樓的樓梯，而是一腳踹開過道旁的房門。
張遲記得這個戰場的每一處細節，這棟屋子的二樓，地板有一個坍塌的大洞，下面就是這個房間。對手要真是高手，受襲后一定不會逃跑，或是傻到在二樓和自己對槍，而是利用這個場景反守為攻。
至少，自己換成他，一定會這麼做。
嘭的一聲，屋門大開！
一個拿著突擊步槍，戴著骷髏面具的男子剛從破洞跳下，驚恐的看著破門而入的張遲，急忙端槍，迎接他的是一連串子彈。
勝利者：山神虎！
對手倒下的同時，半空閃過一串文字，然後是張遲再熟悉不過的慶祝音效......
「呼啊。」
張遲摘下全景式VR面罩，長長的出了口氣，面前的電腦屏幕里，正在顯示結算畫面，不出所料，他的總分又排在第一，另一邊則是直播間的實時狀態。
然而相比遊戲里的熱鬧，直播間則只飄過聊聊幾條彈幕。
厲害啊。
好強。
手雷丟得真准。
至於禮物，則一個也沒有。
張遲揉了揉發脹的眼睛，就著話筒說了句：「今天的直播到此結束，明天再見。覺得哥們兒技術還行的朋友，記得點個關注。」
然而回應他的，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雖然早已經習慣，張遲還是覺得有些泄氣，剛才那一局是他近來狀態最好的一次，無論是戰鬥意識，攻擊路線的規劃，還是隨機應變，都有如行雲流水，最後幹掉對手的那一刻，連他自己都有些洋洋得意。然而這樣的表現，卻連價值最低的禮物都沒收到一個。
「靠，這一行越來越不好混了。」
張遲疲憊的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帘，外面陽光耀眼，晃得他有些發暈。
他今年25歲，是一個不出名的遊戲主播，儘管自問技術勝過很多主播紅人，但這一行從來都不是光有技術就行的，雖然每每在遊戲里有驚人表現，但張遲至今還只是個在直播網站後幾頁，關注者寥寥的小角色。
一下午的辛苦又白忙活了，張遲心情很是鬱悶，他走進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那張平平無奇的臉，不禁自嘲的一笑。
長得不帥，嘴也不甜，還不會整活，只會像個傻瓜一樣埋頭遊戲，就算技術再好又怎麼樣？還不是撲街的命。
這麼胡思亂想著，張遲覺得肚子一陣發空，一看錶已經下午4點，這才想起已經大半天沒吃飯了。
拿起手機又放下，算了，不叫外賣了，今天去外面吃吧。
打定主意，張遲捋了捋頭髮，出門而去。
走出棲身的小公寓，張遲到常去的麵館胡亂吃了一餐，看看時間還早，便打算在附近逛逛。
他所在的舊城區全是低矮的老樓，下午時分還是很熱鬧，道路兩側懸滿店家的招牌，樓面掛著大大小小的霓虹廣告屏，播放著格爾森食品工業最新的快餐，或是千手公司的義體宣傳，由於調成日間模式，精心製作的廣告顯得有些陰暗，亂七八糟的音效竭力吸引著路人的注意。
張遲插兜緩緩而行，身邊全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倒顯得他有些怪異。想起幾個月來，直播都沒有起色，賬戶上的餘額越來越少，再這麼下去，連網費都要交不起了，要不幹脆去送外賣好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打算他的沉思。
「嘿，朋友，要不要過來看看。」
「嗯？」張遲一驚抬頭。
感應到他的目光，身旁的智能廣告屏里，穿著艷麗的女演員立刻扭來扭去，賣力的推銷起阿斯克勒公司的爽身劑。見鬼了，莫非遊戲打太多，腦子出現幻覺了？
就在張遲莫名其妙的時候，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裡，朋友，往這邊看。」
張遲尋聲望去，好不容易才發現，聲音來自身後一條小巷。這小巷位於兩棟樓房中間，入口被幾個智能清潔箱擋掉一半，內里陰暗逼仄，很不起眼，以至於他路過的時候壓根沒注意。
張遲走到巷口，這才看到清潔箱的後面，擺了一個路邊攤，一個全身黑衣，戴著復古禮帽的男子坐在小攤後面。
「你在跟我說話？」
見張遲發現自己，男子連連招手：「沒錯，朋友，我給你介紹個好東西。」
「什麼東西？」張遲警惕的站在巷口。
他居住的區域可不是以治安良好出名的，況且這傢伙怎麼看都不對勁。
男子笑了起來，用一副標準的推銷員口吻道：「街上這麼多人，我卻一眼就看中了你，這難道不是緣分嗎？怎麼樣，要不要來了解一下我新推出的這款遊戲？」
張遲本來都打算走了，聽到遊戲二字，又停下腳步。他左右看看，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兩個治安無人機正懸停半空，想來對方也不敢玩什麼花樣，猶豫一下，他還是走了過去。
走進小巷，張遲這才看清，小攤只有一張桌子大小，旁豎著一塊宣傳板，上面亂七八糟的寫著很多字，最醒目的是頂上的「最真實的遊戲」，下面還有諸如「讓你在現實世界體驗主角的樂趣」，「其他人都是NPC」，「把地球當做一個遊戲場」等等的宣傳語。
男子戴著一副小圓眼鏡，禮帽遮住大半個臉，皮膚出人意料的蒼白，配上滿身黑衣，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奇怪的是，桌上沒有任何動畫預告，宣傳手冊，甚至文字資料，唯一的信息就是那塊看板，還有這位古怪的宣傳員，寒酸之極。
這年頭網路發達，各種遊戲層出不窮，為了吸引客戶，宣傳手段可說無所不用其極，但這麼簡陋的卻從沒見過。只看大街上人來人往，卻幾乎沒人往這邊看一眼，就知道有多失敗了。
張遲甚至自嘲的想，自己今天真是烏雲蓋頂，居然會被這個草台班子的傢伙給看上。
但遊戲是他的工作，因此雖然心情不佳，他還是習慣性的問了一句：「什麼遊戲？」
男子似乎早在等他這句話，聞言立刻神秘兮兮的道：「這是我新做的一款遊戲，絕對是顛覆所有人想象的超級大作。」
張遲敏銳的注意到，男子提到遊戲出品方時，沒有用「我們公司」「本公司」等，而反常的只用了「我」，實在非常奇怪，莫非是個人開發者？那就更不靠譜了。
但他沒有深究，只是掃了一眼宣傳板：「呃...這遊戲叫什麼？」
男子面露尷尬之色：「這個嘛...我一做出來，就迫不及待的想找人試試，還沒來得及取名字。」
「什麼！？」張遲一聽，幾乎絕倒，這也敢拿出來賣？我該不會是碰到什麼新型傳銷了吧？
「不好意思，我有正當工作，先走了。」想到這裡，張遲轉身就走。
「哎，等等。」男子連忙一把拉住他。
「這位朋友，請聽我說。」男子懇切的道：「現在所有的遊戲，無不以能夠模擬現實作為賣點，就是為了給玩家最真實的感受，這點想必你也清楚。」
張遲不由點點頭，他主播的那款競技遊戲，就是以模擬真實戰場為賣點，甚至在全景VR面罩里，增加了刺激玩家面部肌肉的功能，就是為了爆炸的衝擊，還有中彈時，讓玩家有更真實的感受。據說出品的聖地網路公司，下一步還會開發肢體觸碰，甚至嗅覺刺激的功能。
見成功引起張遲的興趣，男子接著道「但就算模擬程度好上一萬倍，也始終不是真的。所以我製作了這款遊戲，遊戲的舞台，就是這個現實世界。這裡面所有的一切，都真實存在，可以說完全抓住了一切遊戲的本源，絕對能給你帶來無以倫比的享受。」
說到這裡，男子呆了一下，喃喃道：「本源…本源…」
「對了！」他猛的一捶手：「我的遊戲，就叫本源遊戲好了」
張遲瞠目結舌，我說，你不會現在才想出名字吧？
男子越發興奮：「朋友，你果然註定和這款遊戲有緣。正好我這裡只剩最後一個名額，就是你的了。」
然而，此時的張遲哪還會信他，況且是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他搖搖頭：「對不起，我沒興趣。」
男子卻不放棄道：「看你的神情，似乎碰到了什麼不好的事。難怪剛才一看你的樣子，就覺得適合我的遊戲。」
「要知道，這個世界實在太無聊了，生老病死，所有人都不過是一群盲目的NPC罷了，缺少一個真正的主角，搞他個天翻地覆。你真的不想試試嗎？說不定會給你的生活帶來意想不到的改變。」
「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男子摸了摸下巴，一拍手：「對，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而我的遊戲，能真正實現這句話。」
「主角？」張遲疑惑道：「你到底什麼意思？」
男子道：「我常常想，遊戲里的那些主人公，要麼有超人的體能，要麼有特殊的技能，可以在遊戲里叱吒風雲，無往不利。」
「但那終究只是虛幻，但如果把這些能力拿到現實里，讓一個真實的人擁有，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主角』，豈不是比那些無聊的遊戲有趣千萬倍么。」
「怎麼樣，你想不想做一個這樣的主角？」
不知為何，男子的話像有魔力般，直刺張遲的內心。今天實在過得太糟糕了，張遲心中的鬱悶，遠遠無法因遊戲的勝利而散去，相反，他在遊戲里越成功，現實的對比就越發強烈。
這種憋悶，此刻正蠢蠢欲動，急於尋找一個發泄口。
自己技術再好，註定也只能當個小主播，雖然張遲早有覺悟，但一種隱隱的不甘，卻又總在內心最深處翻騰。
主角…主角，可惜這是個和自己永遠無關的詞，就算現實世界真有主角，也是那些巨型企業的頭頭，或是擁有萬千粉絲的明星，但絕不會是自己這樣的小人物。
至於男子所說的把遊戲功能搬到現實里，更是讓張遲覺得莫名其妙，你還能讓我打怪升級不成？不過算了，換個遊戲直播也好，說不定自己時來運轉，能靠這遊戲火一把呢。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張遲拿出手機：「那好，我就試試吧，把遊戲程序傳給我。」
「呵呵，只要你答應就好。」哪知男子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至於遊戲，很快就會開始了。」
「你什麼意思？」張遲皺起眉頭：「說了半天，難道是在耍我？」
「當然不是。」男子搖搖頭，然後拿出一張紙：「這是參加遊戲的合約，請簽約吧。」
玩個遊戲還要簽合約？而且還是紙質的，這都什麼年代的老黃曆了？
張遲越發覺得古怪，不過嘮叨這麼半天，也不爭這一下了，想了想，他接過男子遞來的紙。
這張紙材質古怪，表面泛黃，有種類似皮革的韌性，顯得頗為古舊。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條款，張遲打算讀一下，但不知為何，精神總是沒法集中，竟然連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男子指著合約末端，一塊銀色的區域道：「在這裡按一下就行了。」
迷迷糊糊的，張遲依言伸指按去，突然間，他只覺食指一陣刺痛，不由啊的一聲，連忙抽手，才發現指頭不知被什麼刺破，幾滴鮮血滴在紙上，濺出小小的紅花。
「靠，你搞什麼？」張遲又驚又怒。
然而他驚怒之下，並沒有注意到，原本紙上那塊銀色的區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只剩下幾點血花異常醒目。同時他的指頭上，一塊銀色斑痕像有生命般，順著傷口鑽了進去，消失無蹤。
男子卻是笑眯眯的，將紙收起，揣入懷中：「好了好了，別生氣，這樣就可以了，歡迎你成為本遊戲最後一名正式玩家。」
「相信我，很快你就能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快樂了。」
說著，他扛著那塊看板，大搖大擺的走向小巷深處。。
此人怪異的舉動，實在讓張遲難以理解。他在原地呆了片晌，再想問個明白時，才發現，對方居然已經不見蹤影。
「真是莫名其妙。」張遲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理會，老子的煩心事還多著呢，就當遇到瘋子了吧。
跟著，他也轉身離去。走著走著，他突然敲了敲腦袋。
奇怪，怎麼我一點也想不起那傢伙長什麼樣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