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離別,無法忘記的傷痛[VIP]
荒蕪郊野,寒風呼嘯,芳草萋萋。一座新堆孤墳立田野之中。紙錢元寶青煙裊,淚灑墳前斷人腸.
一襲白色孝衣,凌翹神色木然跪在墳前,臉頰上的淚痕猶新,眼中卻早已乾澀得發疼。
亡夫花緋色之墓。這幾個字,仿若鋒利的刀刃,直插進心窩,痛得令人窒息。
我知道,你這樣做,只是一份安慰與愧疚,可是我依然歡喜與知足夫君,如果可以重來,我定不會辜負你一片深情,不會
在錯的時候遇到對的人,是遺憾。在對的時候遇到錯的的人,是錯愛。在錯的時候遇到錯的人,是幸運。在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是幸福累。
夫君,你永遠是我心中的遺憾,是我心底永遠的痛,不可碰觸的痛。愛情不能勉強,可是,我騙不了自己的心,即使是愧疚也好,是安慰也好,這份愛,並不輸於愛情,因為你給予我的,遠比人間的情愛更多
淚水早已哭得乾澀,此刻雙眸酸澀得發痛,凌翹已經沒有力氣去傷心,哭泣,此刻她的腦海中,儘是當初那個臉上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行為舉止放蕩不羈的少年。
幾曾何時,他如一陣風般,與她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幾曾何時,他的痴,他的情,她嗤之以鼻,她從不去想他那雙璨若星辰般的眸子為何憂傷,她的目光,從來不會在他身上停留檬。
在宮中掙扎的日子裡,她所做的每一件事曾想過花諾然的感受,卻從來是忽略他的存在。
「答應你的事我半點不曾忘記!可是,凌翹,你令我心冷,我可以不顧一切為你,而你卻可以眼睜睜看著我娶這個賤人進門,讓我受此屈辱!」
「你心腸果真冷硬,縱是你不喜歡我,又何必一定要如此折磨我」
「凌翹,我們的約定還算數么?」
「算」
「好,我相信你」
悲憤絕望的話語在腦海中是如此清晰,花緋色,我的夫君,對不起對不起
肝腸寸斷,心痛得無法自抑,凌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倒在地。
「花緋色,你說過你要陪我的,不管如何,你都會在我身邊,愛著我,護著我,可是如今,你卻是如此殘忍地離我而去,甚至不給我一個悔過的機會你如此,又何嘗不是在折磨我,讓我良心難安如果可以,我寧願當初沒有遇見你,不認識你,這樣,就會難過,不會愧疚」
哽咽的聲音,在寒風中飄逝,時間彷彿已經被定格,唯有在模糊中,她隱若看到一個白衣少年緩緩自天邊向她走來,溫柔的呼喚「凌翹」
「夫君,是你么?你終於回來了」凌翹掙紮起來,向那身影撲去,卻穿透他的身體,跌落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她哭喊出聲,淚眼模糊地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的身影明明如此清晰,他明明就在她身旁,為何她觸摸不到他?
「凌翹,對不起,忘了我」彷彿是嘆息,又仿似是夢,少年神色憂傷,身影漸漸變得模糊,直至消散於空氣之中。
「別走」苦苦哀求,卻留不住他飄渺的身影,「你要我如何忘記,如何才能忘了你」
那份傷痛,在她心底是如此清晰,那段隨風飄散的日子,在她的腦海中無法忘卻,無法捨棄她忽然明白,其實,不知何時,她的夫君,曾經那個看似放蕩不羈的少年,此刻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心底,他,屬於她,在心靈的某個角落中,她永遠會記得一個白衣少年,那是她的夫君,她一生愧對之人。
在那錐心的痛楚中驚醒,凌翹睜開雙眸,卻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茅屋之中。半截紅色蠟燭還靜靜地立在燭台上,那流淌而下的燭淚已被定格,亦彷彿在默默傾訴著昨天夜所發生的事情。
一夜之間,她從新娘子成為未亡人,然而,她卻不悔。成為他的妻,雖然只是因為一份安慰與愧疚,她卻不悔,因為,他說,他依然歡喜與知足,只要他歡喜,她亦然。
「姑娘,你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來,先喝點粥。」頭髮已經花白的大娘端著一碗粥走進來,對她慈祥地笑笑「姑娘,你還年輕,有些事情,已經不可挽回,你別太傷心。相信你家相公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著你為他傷心難過。」說到這裡,大娘嘆了一口氣,繼續道「人活著,總是得往前走啊,你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謝謝你,大娘。」凌翹壓抑住心中的酸澀,接過大娘遞過來的碗,一口一口地送進口中,艱難地咽了下去。大娘說得沒有錯,她還要活下去,活著為她的夫君報仇,活著將夫君的靈位,親手送回永安。他是尊貴的王爺,不能永遠在這山野之中,與荒草為伴
「可憐的姑娘,你能想開便好」大娘眼中全是憐憫,道「大娘雖然不知你們來自何處,又是那裡人氏,不過,若是你沒地方去,就留下與大娘做個伴罷」
「謝謝大娘,凌翹還有事,不能留下,待來日事了,凌翹再來探望大娘」她明白大娘的好心,但是,她還有太多的心事未了,她不能留下。
殺夫之仇,父親生死未明,母親是否還在人世,這些她都放不下,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她都要走下去,那怕玉石俱焚亦在所不惜。
翌日,凌翹告別了好心大娘,在孤墳依依惜別。
夫君,暫別時日,你等我回來手輕撫著那塊靈牌,心中吶吶道別,然後小心地將靈位裹好,毅然轉身離去。
從大娘的口中,她得知此處距離南定不遠,待到了山下小鎮,尋輛馬車趕到南定,也不過是半天的路程。當初父親說過,母親便在南定,她此行正是要去打聽母親的下落。山路難行,待到山下小鎮,天色已經過午,所幸南定距離此地並不遠,半日時間可以趕到.
凌翹沒有停來,她去車行雇了一輛馬車,繼續趕路。因為身上的盤纏不多,在這荒涼之地亦沒有什麼好馬車,所以凌翹所雇的馬車極為簡陋,馬車內只有幾塊硬木板釘成的椅座,偏偏山道難走,這一路來,顛得她渾身酸痛幾乎散架。
車轔轔,馬蕭蕭,倚靠在那堅硬的內壁,凌翹緩緩闔上雙眼,只覺得渾身寒若霜雪,前途未知,未來黯淡無光。
去南定,她的選擇正確么,她在心中不止一次問自己,可是,她卻沒有選擇,她必須去,亦必須回永安。寒風呼嘯,夾雜著雪沫灌入車廂之中,那份刺骨的寒冷似在提醒她,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趕到南定,車入城門已是傍晚時分,車外一片喧囂熱鬧之聲傳來,凌翹掀開車簾往外看去,只見街頭縱橫交錯,大路寬闊筆直,店鋪繁華林立,行人接踵摩肩,穿著各色不同的服飾,進出酒肆茶寮,花樓香坊。這裡,比起永安京都並不遜色,卻又略有不同。在永安京都,很難看到國外異族之人,而在這裡,卻是各種異族服飾層出不窮,房屋建築風格不一,魚目混雜。
這就是南定么?永安與金凌交界之處最繁華的城市,母親是否就住在此地?
凌翹怔怔地看著街上行色匆匆的行人,想起自她懂事起便沒有見過面的娘親,心中忽然有一股難得的親切。
「夫人,已經到南定了,夫人想在何處落腳?」趕車的車夫是個老實人,見凌翹一孤身女子出門,一路上對她額為照顧,凌翹現在已是已婚婦人打扮,故而她稱呼凌翹為夫人。
何處落腳?她此行匆匆,並不知母親在南定何處,只是記得,當年她在信函上依希有看到一處府名,安府。
「大叔可聽說過南定安府?」想到這裡,凌翹輕聲問道。
「安府?這個名字老夫倒是聽過,在南定西街有一府邸便是安府,不知是不是夫人所說的地方。」
「那麻煩大叔將小女子送往那處便好。」凌翹聽了車夫的話,心中微微激動,母親,你是住在安府么?
轉過幾條街道,漸漸遠離了先前的熱鬧,這條街道上行人十分冷清,周圍雖然房屋樓閣林立,可是卻少了一絲人氣,彷彿此地已經荒蕪。
「夫人,就是這裡了。」
「謝謝大叔。」馬車停下,凌翹緩緩下了馬車,目光打量周圍,卻見周圍枯葉荒草,一片蕭索,不見行人蹤跡,前面不遠處有一座府邸,卻大門緊閉,圍牆斑駁脫落,十分破舊。並不像有人居住之處。
趕車大叔告別離去,周圍只有凌翹一人站在這冷清的大街之上,顯得孤獨顯眼。她猶豫了片刻,上前輕輕叩門,叩了半響,卻不見有人來應。
這座府邸早已荒廢,難道母親已經離開了么?凌翹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心中茫然。她雖早已料到此行不會順利,卻沒有想到,當年在信函中提到的府邸現在已經荒無人煙,荒廢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