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鬧婚
在他們樓下的一個房間里,齊刷刷地坐了幾十號人,有來賓,也有村裡的孩子,大夥都坐在一個大電視前,李卓坐在電腦前,熟練地操作儀器,使得鏡頭正好對準新娘新郎夫婦,然後搓搓手說:「十八歲以下的孩子都出去,馬上就要直播兒童不宜的節目了。」
眾人一陣欣喜,一陣激動,這樣「聽牆根」還真是新鮮有趣呢。
但,兩個人的表演還真是無聊呢。
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夫妻對坐凝視,陳眉嘉竟然還拿起一本書。
這是鬧什麼名堂,新婚之夜要開讀書會?
李卓看了一會兒,對眾人說:「完蛋,情報被人泄露了,這肯定是有人知道有攝像頭了,這是誰泄的密?」
坐在角落裡的凌瀟木舉手說道:「我,是我,我不准你們這樣欺負我姐。」
李卓道:「你?張慶,張慶呢,為啥不把她送走?姐姐結婚,留小姨子在這幹什麼,這不瞎胡鬧嗎。」
張慶慢悠悠道:「問題不在這,問題是誰把情報泄露給小姨子的。」
李卓就想到了邢佳慧。
邢佳慧把胸一挺,說:「是我,你們誰有意見嗎?」
李卓頓時氣短,說:「沒啥,隨便問問。但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那什麼了……」
邢佳慧說:「行啦,意思一下就得了,在別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偷窺別人的隱私,這叫犯罪你們知道嗎。」
李卓人前被女友教訓覺得很沒面子,但又不敢跟邢佳慧對著干,便咕噥了兩句。
張慶道:「得了,意思到了就行了,還是把傢伙關了,大夥都撤了。新娘新郎有交代,今晚凡是參加『聽牆根』比賽的都有一個紅包。請到村口領取。」
這才把這幫人驅散,把人轟走之後,張慶得意一笑,準備自己留下來獨自欣賞,卻被邢佳慧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張慶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邢佳慧笑嘻嘻問:「張總,幹啥呢。」
張慶道:「你們都走了,機器還沒關呢,多浪費電呀。」
邢佳慧道:「真的嗎?」
張慶道:「若不然呢,我現在就關機,看到了吧,機器已經關了。」
邢佳慧伸出一根手指,重啟電腦,笑道:「機器關了還能開對吧,除非,是把門鎖了,但我也不能確保你有沒有備用鑰匙,所以最佳的方案就是……」
她清清嗓子沖著麥克風喊:「裡面的人聽著,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監控之中,放棄無所謂的折騰吧,要辦事趕緊的,我這就等不急了。」
雖然後來邢佳慧親自監督拆除了婚房裡的監控攝像頭,但一對新人還是不敢睡覺,他們大眼瞪小眼,看了一晚上書。
與丹江縣的各種折騰相比,南州的婚禮就顯得和諧多了。
宴會現場高朋滿座,朱副校長登台發表賀詞,表示能把陳眉嘉交給張金生十分放心,而他本人也了卻了一樁心事,沒有辜負故人的囑託。
說到動情處,老頭還擦了擦眼睛,贏得一片掌聲。
張金生髮言時表示能娶到陳眉嘉是自己一生的福氣,他會用一生一世來照顧她。婚禮上交換戒指,但兩個人沒有像一般夫妻那樣當面熱吻,而是熱烈相擁,人們注意到一向知性理智的陳眉嘉那時候熱淚盈眶,激動的不能自抑。
主場轉移到雙龍山莊,主角變成了私人親朋,以年輕人為主,三班的同學當然成了主力,一伙人比潑辣生猛的大表姐三表妹們還能鬧騰。
劉斌笑著說:「金生你這傢伙真是不像話,想當老大就直說嘛,你財大氣粗勢力壯,弟兄們誰敢不服,沒必要把陳老師請來助陣吧。」
陳眉嘉聽了這話,羞得滿臉通紅,以手掩唇,說不出話來。付雅欣道:「劉研究生,你好歹也是個預備高級知識分子,見識怎麼這麼低,金生和陳老師是什麼關係,人家這是真心相愛,萬金難買有情緣,金生不避師生之誼求娶陳老師,陳老師不避師生之嫌下嫁給金生,這是多好的事,偏到你嘴裡就變得那麼俗氣。」
潘大磊喝的醉醺醺的,上前摟著張金生的肩膀,噴著酒氣說:「我怎麼說來著,我早看出你小子覬覦陳老師的美色了,當年在山上我就看出來了,你還不承認,怎麼樣,畢業了,畢業了,還是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李梅跳過來扯著潘大磊的耳朵,把酒往他嘴裡灌,叫道:「這傢伙還沒喝醉,兄弟姐妹們還等什麼,把他灌趴下。」
潘大磊不久就趴下了,他醉酒後有樁好處,不哭不鬧,像灘爛泥。
李梅組織放倒潘大磊調轉槍口就沖張金生來了,張金生喝道:「寡人的死士何在?」
但見王大偉、林則東一干人齊聲喊道:「大王,你打算煮誰做宵夜。」張金生盯著李梅,伸長舌頭舔了下嘴唇說道:「我看細皮嫩肉的……付書記很不錯。」
付雅欣一個不及防被眾人擒住,連忙喊道:「我不中吃,我的肉是酸的。」
胡建道:「算了,她這麼瘦,未必夠吃,我看還得再撈一個。」一乾女生大驚失色,頓時驚呼起來。
朱勉鈴挺身而出,招呼道:「姐妹們不要怕,聽我的口令,擒賊先擒王,活捉新郎!」費仲生等人趕緊把張金生保護起來,王大偉振臂高呼,號召勇士出陣把新娘搶過來。雙方鬥智斗勇,一直鬧到十二點,才陸續散去。
張金生望著狼藉一片的家,苦笑著望著陳眉嘉,陳眉嘉已經一點力氣都沒了,眼見新請的保姆周姨和物業經理還要收拾,便說:「算了吧,你早點休息吧,反正我是不行了。」
周姨是過來人,抿嘴一笑,物業經理則對張金生和陳眉嘉說:「那我就不打攪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祝你們早生貴子。」
張金生一面往外轟人,一面笑道:「知道春宵苦短,還在這啰嗦,趕緊的。」
關上房門,張金生朝癱坐在沙發上的陳眉嘉走去,雙膝跪在她面前,拉著她的手,抬頭望去,陳眉嘉也正望著他,眼眸中透著萬千溫柔。
張金生把頭埋在陳眉嘉膝蓋之間,溫存了一會,站起身來,仍拉著她的雙手,陳眉嘉含羞一笑站了起來,跟著張金生的步調跳了兩步,張金生道聲:「學生得罪了。」攔腰抱起陳眉嘉,扛著她進了二樓婚房。
第二天九點多,張金生和陳眉嘉才走出卧室,家裡已經收拾的乾乾淨淨,周姨正在廚房忙活,口中念念有詞。
陳眉嘉下樓時,周姨盯著她的兩條腿,在觀察什麼,陳眉嘉不覺面頰一紅,害羞地低下了頭,牽著張金生的手不肯放。
此後她的腳步有些凌亂,全憑張金生的扶持才在餐桌旁坐下,安排吃早餐后,周姨就借口買菜躲開了。
屋中只有新婚夫婦時,張金生忍不住笑了起來,陳眉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張金生道:「老人家只是好奇而已。」
陳眉嘉嬌嗔道:「為老不尊,挺討厭的。」
張金生道:「別計較這些了,畢竟我們跟他們生活的不是一個時代。」
陳眉嘉的神情忽然黯淡下去。
張金生說:「陳老師這個樣子,讓學生五內難安。我說過,我不在意這些。」
陳眉嘉抬起頭,嬌嗔道:「以後在家不許喊我陳老師,叫我眉嘉。」
張金生喝了口粥,說:「好,眉姐。」
陳眉嘉凝眉不悅:「什麼眉姐,你嫌我老?」
張金生笑著點評道:「宜喜宜嗔,陳老師真是怎麼都好看。」
陳眉嘉飛了張金生一眼,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從貓眼裡往外看,卻是凌瀟木、付雅欣、李梅、張慧幾個人。
門一開,幾個女孩就叫道:「恭賀新婚,百年好合,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張金生早有準備,含笑把裝有兩百元大鈔的紅包散給眾人,李梅當場打開看看,嘴角一揚:「這還差不多。」
幾個女生剛進屋,後面道賀的男生也絡繹而來,一個個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先來的女生簇擁著陳眉嘉到新房,關上門說悄悄話。潘大磊一邊把紅包往懷裡揣,一邊盯著早餐瞅,說道:「老二你就吃這些,激斗一晚,不說你自己也該給嫂子補補吧。」
一群男生轟然起鬨,張金生拿他們是一點轍也沒有。
費仲生問張金生:「今天走的成嗎?」
張金生點點頭:「中午我們去上墳,麻煩你跟康老大招呼弟兄們了。」
潘大磊自己到廚房拿了個碗,盛著稀粥喝了起來,粥很燙,他一邊喝一邊吸溜嘴:「你走你的,南州就是我的家,來家了還客氣什麼,這粥不賴,大補,你們也來碗嘗嘗。」
幾個女生圍著陳眉嘉盤問了一圈,等會出來,李梅懷抱雙臂,瞄著張金生,用手指點了他一下,說道:「以後不許這樣欺負我們眉嘉姐,瞧著你挺溫雅的一個人,咋干那事乾的那麼粗暴呢。」潘大磊端著粥碗問:「干哪件事粗暴了,哦,張金生你這個傢伙,粗暴。」
李梅踮起腳尖,擰著潘大磊的耳朵,潘大磊嗷嗷大叫,大叫:「周成林,你也不管管你家的,李梅你再這樣我可就不客氣。」
李梅柳眉倒豎,杏眼圓瞪:「你不客氣個我瞧瞧。」
潘大磊忽然賠笑道:「李總,饒命,我嘴賤,胡說八道的。」
李梅這才丟開他,拍拍手正要走,卻聽潘大磊在背後沖她揮拳劈掌道:「要不是我打不過你家周成林,看我怎麼收拾你。」
李梅霍然轉身:「你膽子不小,收拾我,看我先把你收拾了。」
潘大磊哀嚎了一聲,那麼大的塊頭卻被李梅追的滿屋子跑。
康暮江站在張金生身邊,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潘大磊天不怕地不怕,誰知道就怕小個子李梅。」
劉斌說:「那是人家靠山硬。」
張金生望了眼一臉淡漠的「武林高手」周成林,心裡想:哪裡是潘大磊怕周成林,而是他一直暗戀著李梅。這傢伙畢業之後跑到北京去,跟一幫人搗鼓了一個什麼樂隊,在酒吧唱,竟然還唱出了點名頭。不久前還找黃美蘭,打聽能不能出唱片。
張金生朝付雅欣使了個眼色,後者把頭直搖,一臉的慫樣,張金生便咳嗽了兩聲,目光更加嚴厲了幾分,付雅欣這才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朝胡煉走去。
胡煉正跟一群男女侃大山,渾然沒有意識到一個獵手正悄悄地靠近他。
中午張金生開車到市西郊的小松山,祭掃了陳眉嘉父母的墳,凌瀟木一邊給父母燒紙,一邊把姐姐婚禮的情況告知父母,她為張金生說了不少好話,說他懂得照顧人,把姐姐照顧的很好,現在無人不羨慕陳眉嘉覓得佳配,所託得人,最後說:「你們在那邊就放心吧,你們的這個女婿未必是什麼好人,但對你們的女兒還是真心的。」
張金生望了眼陳眉嘉,無奈地苦笑一聲。
上了墳,張金生、陳眉嘉夫婦回去換了衣裳,又去市裡拜訪了幾位親朋好友,都是至親至近的人。最後一站是原南州學院的朱副院長。朱副院長原來是工大的副校長,調到南院做常務副院長,本以為會扶正做院長,乃至是後來的校長,但仕途不暢,代理了一段時間院長后還是被調離了,先回工業大學做副校長,不久又被提為常務副,最近又有風傳,說要去教育廳做常務副廳長,等著來年接替退休的廳長。
江東省教育廳和駐南幾所重點大學經常有人事上的交流,這種說法很靠譜。
他的家還在工大宿舍,住著一套老式的三室一廳,面積不大不小,布置的十分有書香味,他是接到陳眉嘉的電話,特意和夫人在家裡等候的。
一按門鈴,朱副院長夫婦就迎到了門口。
朱副院長握著張金生的手,感慨地說:「你是我教書這麼多年最能折騰的學生之一,又娶了讓我最放心不下的學生。」
張金生說:「我能和眉嘉成就這段姻緣,多虧了朱院長您的關懷,謝謝。」
張金生的大名,朱副院長的夫人是早有耳聞,各種關於他的小道消息不知聽了多少,褒貶不一,但正面接觸,這還是第一次。觀察這個小夥子的氣質談吐,朱副院長夫人心中感慨,趁老伴調咖啡的時候悄悄說:「我一直擔心眉嘉年輕少閱歷,被壞小子給騙了,如今看,這個小傢伙也蠻不錯的嘛。」
朱副院長道:「那是,不然我早把他打發去火星了,還想騙我的眉嘉,門都沒有。」
院長夫人道:「喲,還你的眉嘉,人家現在已經長大了,有人照顧了,你這個監護人可以下崗啦。」
朱副院長道:「去去去,眉嘉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永遠是我們的。」
陳眉嘉結婚嫁人,朱副院長是高興的,他跟陳眉嘉父親相識於微末時,深得陳父的關照、提攜,陳父去的突然自燃沒有什麼臨終囑託,但他自認對陳眉嘉姐妹負有監護之責,一直戰戰兢兢,如臨如履,深怕出了什麼亂子愧對老友,所以當初張金生跟陳眉嘉走的比較近的時候,他的內心是很矛盾,既希望他們之間能成,又怕張金生這個滑頭始亂終棄,所以一直對陳眉嘉施加壓力,讓她保持清醒,明辨是非,小心被騙。
後來陳眉嘉北上遊學,張金生也脫胎換骨正式晉級為一個成功商人,朱副院長才鬆了一口氣。今年八月份他得知陳眉嘉和張金生正在戀愛,而且準備結婚,當時內心忐忑,心境複雜。直到婚禮上,張金生說要對陳眉嘉一生一世負責時,他才如醍醐灌頂,猛然醒轉過來,是啊,他的眉嘉已經長大成人了,有自己辨別是非的能力,自己在工作上一直放心重用她,為何獨獨在生活上放不開手呢,話說,自己這大半輩子,學術上小有成績,社會地位上也爬到一個很不錯的高度,但就私生活這一方面來說真的活明白了嗎?只怕還不及常被自己嘲笑的老伴吧。
所以在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放手了,放手之後,如釋重負,也有落。他在婚禮上落淚,正是為這一段難以割捨的情愫。
坐著說了一會家常,就到了開飯期間,張金生說陪朱副院長喝兩杯,朱副院長夫人說:「他是沾你的光,平時在家我不讓他喝酒。」
陳眉嘉說:「那都不喝了,酒多傷身。」
朱副院長笑道:「眉嘉說的好,酒多傷身,那咱們就點到為止,少喝兩口。」
他們喝五糧液,陳眉嘉和夫人喝了點葡萄酒,飯桌上的話題不知不覺就說到了已經變成南州大學的南州學院上。
讓張金生意外的是朱副院長的夫人也是南院校友。
說了一些南院的往事,就扯到南州學院的現狀,陳眉嘉怕引起朱副院長的不快的,提議換個話題。朱副院長道:「眉嘉,你多心了,你朱叔叔我,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剛把我調走那會兒,我是有些想不通,現在做了常務副,主持學校日常工作才知道組織上的決定是英明的,領導一個綜合性大學和一所普通學院畢竟不是一回事,定位高了要求自然就上去了,更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老帥來坐鎮,我就差了點火候。」
他舉例說:「就像當初金生想租賃銀瓶山南路2號開公司,後勤打報告上來,價格壓的很低,我覺得不正常,但轉念一想空著也是空著,倒不如租出去,既成就了青年學子創業的心,也能為學校搞搞創收,結果就出了簍子。當初要是多收那三五斗,就沒有後來的風波,這就是個教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