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畫倩影兮心忡忡
穆清心中有個大大的疑問,希望師傅能幫自已解惑。
九師傅直點頭,「對啊,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當時,溫小姐剛到沈府不久,沈老太爺知道,為師是受徒兒所託去看溫小姐的,不敢耽誤,當下就請了她出來一見。這件事情,為師事後可都在信中回復你了的。」
「徒兒記得的,就是想再問問師傅,當時您見著雪容時,她的氣色等看起來都還好吧?」穆清斟酌著用詞。
「不大好,人雖然出來了,但披著水貂斗篷,只露出個小臉蛋,面容蒼白,著實可憐見的。」九師傅並沒有理解穆清的言下之意是什麼?也沒有直接說出前者想要的答案來。
說完,又恐穆清擔憂,趕緊又接著道:「不過,豐兒放心!說不定,這幾年,溫小姐的病已經是越來越好了呢!你想想,她外祖父家是做什麼的?全家都是郎中不說,且還是蜀州最大的藥材商,還愁醫不好她嗎?」
九師傅說的,穆清很是認可,當初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溫家才將雪容送去她外祖父家靜養的。
「師傅,其實徒兒是想知道,雪容長大后,她,她還和小時候的樣貌一樣嗎?」沉吟片刻后,穆清一咬牙,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傻小子,這女大十八變,怎麼還能像小時候一樣呢?她雖在病中,面色不好,但模樣還是十分娟秀,特別是那一雙杏眼,靈動飄逸,可美了。」九師傅總算說到重點了,且在說到可美了之時,斜眼看著穆清的反應。
後者的反應,怎麼說呢?五味俱全,是先喜爾後再憂,再後來又是滿臉困惑不解的表情。
在聽到九師傅說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話:模樣十分娟秀,杏眼靈動飄逸之後,穆清心中的疑問得到了證實,所以先喜了一喜。
後來又憂了一憂,是因為,心中的疑問解除之外,更證實了一件他一直擔憂的事情,這擔憂的事情,又同時讓他困惑不已。
所以,短短一瞬間,穆清臉上的表情微妙又複雜,看得九師傅心疼不已。
九師傅知道,自己的徒兒從小就心事重,凡事都壓在心底,自己默默消化,養成了一副穩重隱忍的性格。
剛才,徒兒話里話外,都在打聽溫家小姐的消息,那說明,其中定有蹊蹺之處。
不過,穆清不願說,九師傅是不會追問他的。他知道,徒兒會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得妥妥噹噹的。
而穆清呢?沉默了半晌,心中的困惑絲毫無解,但卻一點都沒有驚慌,只是一瞬間,便又有了決斷。
心中的困惑,暫且放下!其中原由,也不必深究。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好好的!這就已經很足夠了。
想到此,雖然喜憂參半,困惑無解,但還是鬆了口氣,抬頭看著九師傅,低聲道;「師傅,這次徒兒為了方便,化名穆清,還有許多公務,要先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老!」
「去吧去吧!知道你身份特殊,忙著呢!師傅也累了,吃飽喝足了就要躺一躺咯!」九師傅說完,就往躺椅上一坐,隨意就躺了下去,打了兩個呵欠,就閉目養神起來。
穆清起身,恭敬的給師傅行了禮,才依依不捨的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卻傳來九師傅的喃喃自語聲,「唉,豐兒大了,心裡盡想著媳婦兒,很好,難不成還要整天想著我這個糟老頭子不成嗎?」
穆清抿嘴忍住笑,這是九師傅在委屈的抱怨自己呢,好不容易來看一次他,就盡顧著打聽媳婦兒的事情了。
雖然聽到了,但腳步未停,心裡清楚,九師傅才不會真的抱怨呢?他老人家心裡疼自己,巴不得自己快點成家呢?
加快腳步,回到了驛館內。
小晏正在睡覺,穆清就靜靜坐著屋裡,沒想心事,就只是靜靜的坐著。
晚霞斂去最後一絲霞光,夜幕慢慢低垂,穆清站起身來,點著了桌上的蠟燭,拿出萱紙和畫筆,就著燭光,在紙上專註的畫起來。
良久,小晏輕手輕腳的來到他的身後,伸長了脖子,偷偷向紙上望去。
穆清沒有停筆,繼續畫著的,是一個少女纖細的背影,小晏只看了一眼,便脫口而出,「這身影好熟悉,在哪裡見過呢?」
穆清沒有回頭,只是用右手肘輕輕向後肘了一下,小晏立即撫住被肘擊中的位置,臉上是痛苦難耐的表情,而且還似乎是越來越痛,竟自躺在地上蜷縮著身子,大聲呻吟起來。
雖然戲是做足了的,但畢竟是獨角戲,還是比較難再繼續唱下去的。
所以,哼唧幾聲之後,見絲毫沒有人要理自己,只好悻悻的站起身來,對著穆清道:「好無趣,你好歹給個反應嘛,就算不安慰我,上來踢我一腳半腳的,都好過我自己這樣無奈又好笑的自己爬起來吧!」
「你不好好休息,就知道鬧,下半夜不是還要出去嗎?」無視小晏的抗議,穆清直入主題。
穆清所指,是白天小晏說過,要再去探探郊外那座神秘的大宅子之事,這一次,是要等夜半三更才去。
所以,多數這個時候,小晏都在休息中,養足精神,謀定而後動。
「靜不下來,石捕頭不在,來找你聊聊。」一個轉身,小晏瀟洒的一個騰躍,轉眼就半蹲在了椅子之上,可憐兮兮的看著穆清。
「想不通,雲煙嵐為何沒有失蹤?那人又為何要把他藏起來,還以他之名登台唱戲,對嗎?」放下畫筆,穆清在另一張椅上也坐了下來。
「對呀,小弟這張英俊的臉都想扭曲了,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貝小晏本身就是個傳奇人物,在他的身上,發生過更加離奇古怪的事情。
但是,卻想不通雲煙嵐的遭遇,這令他心有餘悸,該是一件多麼詭異的事情。
「是很詭異,不求財,也不傷人,說只是捉弄人吧?又為何要登台唱戲呢?」穆清語氣沉穩,似是看穿了小晏心中的疑惑之處。
「你說,有沒有可能,他就是想顯擺顯擺他的能力呢?或者說,他就是為了露一手,純粹是為了露一手呢!」
「露一手,露給誰看?」穆清瞪著小晏。
「露給我們看啊!我大膽假設,假如他就是綁架秦懷玉的人,而且,他還知道我們在查他,所以就這麼故意的,有計劃,有目的地露了一手給我們看,他想要表達……」說著話,小晏又想起雲煙嵐背後的紅字來。
「自如來去,能奈他何!」穆清也想起這八個字來,為了承接小晏的推測,將「吾」改著「他」。
見穆清也認可自己的推論,小晏立即雀躍起來,「對對,就是如此。他知道我們在查他,很不屑,所以就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露了這麼一出,震懾也好,蔑視也好,總之就是為了露給我們看的。」
「他知道我們在查他,怎麼可能?」穆清也很是不屑。
「關鍵問題就在這裡,他是如何知道的呢?你想想,就這幾日功夫,與我們接觸過的陌生人,又知道了石捕頭的身份的,都有誰?」小晏擠著眼睛。
「岳二少!」想也不想,穆清脫口而出。
「正是,那晚,我們石捕頭的腰牌可閃閃發著光呢?人家可瞧得格外分明!」雙手一擊掌,小晏又興奮的接著道:「當時,香姑娘從茶樓開始跟蹤他在前,石川出現在後,是人都會想到,石大捕頭是在追查懷玉失蹤之事吧?」
「可那時,我們並不知道懷玉失蹤了?」穆清反問著。
「對呀,當時我們並不知道,只是跟著香姑娘去瞧熱鬧去的。但是,岳二少卻誤以為,我們一早就知道了,所以他就將我們在追查懷玉之事告訴了某人,才有了後面雲煙嵐這一出。」
「所以,那個大宅子是真該好好去探探了!一起去。」穆清說完,就要準備去換衣服。
「別,還是我一個人去吧!要不等下還要分心照顧你,麻煩得很。」
若非必要,小晏是斷斷不會讓穆清去冒險的,但卻要假裝一臉嫌棄的表情,不讓他同行。
基於某種原因,穆清並未堅持要跟著去,只是悶聲叮囑道:「萬事小心,有危險,走為上策!」
聽著穆清的囑咐,小晏忽然就啞然失笑起來,因為,想起了香姑娘對石川說過的話來。
「打不過,就跑!」就因為這句話,把石川氣懵圈了,大意之下,才露了身份。
現在,穆清也叫自己,「打不過,就跑」,只不過,這句話到了穆清的嘴裡,就斯文起來,變成了「走為上策!」
小晏對穆清擠著眼睛,似笑非笑的,「穆兄放心,小弟謹記「打不過,就跑」!這五字真言,而且還要第一時間就跑!」
穆清微微抿嘴,硬生生的壓下會心一笑的笑意,轉身又專心畫起畫來。
「唉——思夫君兮太息,極勞心兮仲仲!」
看著穆清專註的樣子,小晏長嘆一聲,悠悠呤誦著,轉身飄然而去。
穆清雖未轉過身來,但握著畫筆的手卻緊了緊。
的確,正如小晏的悠聲長嘆,他正思念著某人,憂心百轉,神思不安。
微微停頓了一下,他又專註的畫起來,唯有將心裡的複雜情感,在筆下揮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