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見親弟
裴紫鳶走出房間準備下樓,就看到從隔壁房間出來的人。
少年一身清爽的居家服,長得俊逸清朗,眉宇間與裴紫鳶有幾分相似。
看到著一條睡裙、面色有些憔悴的裴紫鳶,少年忙問:「姐,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在睡覺嗎?怎麼起來了?好點了嗎?」
見裴紫鳶一直盯著他,以為是在詢問他是怎麼知道的,就補充道:「哦,我放學回來聽杜阿姨說的。」
他口中的杜阿姨是在裴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裴家廚房的活一般都是她在做。
少年是裴紫鳶的親弟弟,裴黎。
裴黎今年十七,現在高三。
並沒有因為生在江城第一世家裴家,又是裴家大少而荒廢自身,不是紈絝子弟,而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自打上學就一直是年級第一,德智體美各方面都十分優秀,人又長得極其出眾。
在學校里,是男神級別的存在;在海城各世家長輩的眼裡,是拿來教訓自家孩子的標杆。
裴家在海城的地位本就卓然,再有這樣一雙優秀的兒女,在海城,但凡談論起裴家,極少有人不艷羨讚歎。
裴紫鳶這麼盯著裴黎看,並不是要詢問他什麼,她只是恍然想起了前世,情緒就沉浸進去,久久未收回。
前世,再有三個月,她的弟弟裴黎在一場宴會中意外從高樓墜下,當場身亡!
裴紫鳶還記得,在宴會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媽媽就當場暈倒了,爸爸也是面色煞白,他扶著媽媽的手都是顫抖的。
宴會一片混亂。
那時她也嚇傻了,不知是身邊哪個朋友拽住她的手,拉著她坐上電梯下樓,到樓下她才回過神,瘋了一樣沖入前方擁擠的人群,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裴黎。
是什麼讓她在那種情況下還能堅持著一步步走過去蹲下來探倒在血泊中的人的呼吸,裴紫鳶已經記不清了,她只記得,她伸出手放在裴黎頸間,那裡的脈搏已經不再跳動。
慌亂中,她聽到有人打電話叫救護車。
再然後,她就沒有了印象。
她暈了過去。
再醒來,裴黎就不在了。
家裡怕她再受打擊,甚至沒讓她見裴黎最後一面。
後來,就只是在靈堂上看到那張裴黎的灰白照片。
這還不是給她最終的打擊,裴黎的葬禮過後第三天,爸媽同時出車禍,爸爸當場死亡,媽媽搶救無效。
她自幼只學音樂,各種樂器她都略有涉獵,還都學得不錯,但她不懂公司經營。
公司就這樣落入敵人手中。
那時爸媽的車禍斷定為意外事故。
她一開始也以為那只是一場意外,裴黎突然意外墜亡,爸媽的狀態比她好不了多少,駕車出意外的幾率本就大。
直到後來,她差點被人從高樓推下去,她才知道,爸媽的車禍和裴黎的墜樓,都不是意外!
如果不是時曜當時剛好在那裡談工作,又恰巧出來接電話撞見救下她,她可能就和裴黎一樣被斷定為意外墜樓身亡了!
不,她還不是意外墜樓,估計別人會以為她是接受不了親人接連出事而自尋短見!
既然上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她絕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而那些心懷不軌最後害得她家破人亡的人,就算上輩子她親手報了仇,今生她也同樣不會讓他們好過!
「姐,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裴黎的聲音將裴紫鳶的思緒拉回。
彼時裴黎已經走到裴紫鳶面前,裴紫鳶一米七的身高,裴黎比她還高了大半個頭。
就要伸手去探她的額頭測試溫度。
卻被裴紫鳶抬手擋住。
「我沒事。」
裴黎剛才其實有點被嚇到,他從來沒看到自來淡然淑雅的姐姐面上出現過這樣的神情。
面色憔悴卻不失冷沉,凌厲的眸光中帶著濃濃的殺意,她身上那肅殺的氣質也與她往日里仙氣飄飄的大家閨秀氣質完全不一樣。
有那麼一瞬間,裴黎都要懷疑此時站在他面前的是另外一個人了。
「就是做了個噩夢加上高燒,精神有點恍惚。」
好在裴紫鳶的情緒很快收住,不然以裴黎的聰明未必會信她的話。
「那要不要去醫院?或者請陳醫生來家裡給你看看?」陳醫生是裴家的家庭醫生。
「不用,已經退燒了,就是吃藥睡覺加上做噩夢,看起來才會這樣,緩緩就好。」裴紫鳶的情緒已經完全穩住,又恢復了她平時溫雅淑女的模樣,帶著得體的淺笑。
如果時至今日她連情緒都不能好好的控制住,那她前世後來的二十八年,豈不是白活了?
上京殺伐果決冷血無情的黑寡婦,可不是旁人胡亂叫出來的。
裴黎仔細打量她,確定她沒說假話才放下心,「好吧,那先下樓,我待會兒去給你倒杯熱牛奶。」
雖然是放下了心,但不知道為什麼,裴黎就是覺得今天的裴紫鳶有些奇怪,具體是哪裡古怪他又說不上來。
「嗯。」裴紫鳶點頭。
「那姐你先鬆開我的手。」
裴紫鳶這才發現她還抓著裴黎的手腕不放,還不是普通的抓著,力道非常大。
微微斂眸,遮住眼底的情緒,慢慢將他的手鬆開。
「抱歉,精神還有點恍惚,沒注意到。」
看一眼被抓得都有點紅的手腕,裴黎心裡更加古怪,「也不是什麼大事,倒是姐,你當真沒事?」
裴紫鳶抬起頭,對他淺淺一笑,「真沒事,走吧。」
「爸媽呢?」她問。
裴黎沒聽出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將「爸媽」這兩個字說出來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的情緒隱藏得夠好,裴黎才沒聽出來。
「就在樓下,讓我下樓吃飯呢,杜阿姨說你不舒服吃了葯在睡覺,媽剛才好像還去你的房間看過,應該是見你睡得熟就沒叫醒你。」
「嗯。」裴紫鳶應了一聲。
沒再說話。
多少年了,她不曾感受來自親人的關心照顧。
心裡悶得難受。
但同時,她又無比的慶幸。
慶幸現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
「姐,你怎麼突然就高燒了?你的身體不是一向很好嗎?」
「應該是天氣變化的緣故吧。」她想,大抵是上天覺得她拒絕了和時曜的相親,給她的懲罰吧。
時曜那個人,又不欠她的,救她一命,於他們僅有過一面之緣來說,已經仁至義盡。
可他不僅救了她,還教她一身本事,讓她有能力親自報仇。
報完仇后,又因為擔心將她一個人留在海城她會想不開,就把她帶回了上京,最後為救她搭上一條命。
這樣還不算,還將時家交到她手裡,讓她在沒有他庇佑的時候,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好自己。
時曜就是個看著冷血的爛好人。
看似聰明有頭腦,實際上蠢得要命。
不說他對她怎麼樣,就說他的那些個女朋友,哪一個留在他身邊不是沒安好心?
他居然也沒看出來!
上輩子要不是有她在,時時幫他盯著,他還不知道要被多少女人戴綠帽子騙取錢財!
「姐,聽說今天爸帶你去相親了?」下樓的時候,裴黎突然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