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靈藥鑒賞，望游四「友」

望游峰，茅草屋外石桌旁。

柳長生漲紅了臉坐在石凳上，看著面前低著腦袋，滿身泥漿的小女孩，心中有氣，但一下子卻又發不出來。

畢竟的確是他沒有安排好丫頭的事，本來以為感悟最多也就一晚上，誰知道進入了玄妙的頓悟，一晃就是一個月。

這小丫頭還是未開始鍊氣的凡人，在這望游峰上能活下來就已經非常不錯了。

池塘中的七彩虹魚因為他的話，不敢下水去捕撈，那麼想活下去，就只能吃草。

但想到自己精心培養了數百年歲月的靈草被她這麼糟蹋，心中那個肉疼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為了安全起見，他給葯田中最重要的幾株靈草單獨設定了禁制，一般人觸碰不到。

這些靈草都有著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藥力，小丫頭凡人之軀，就算肚子再餓，吃幾株也就飽了，現在還能囫圇個站在這裡沒有爆體，還要虧她本身體質不佳，吸收能力不強。

「你...」

備拿來煉丹的靈草就這麼被浪費，要是被吸收也就算了，不知道有多少靈氣溢散浪費了。

『沉住氣，不能再說話，再說話他怕自己噴出火來。』

小丫頭雖然不知道原因，但也知道此時師父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乖乖地搓著衣角頭也不敢抬，小眼睛是不是地偷瞄兩下。

過了片刻，柳長生感覺自己氣平復了不少后，才再次開口。

「你吃了多少？」

烏黑的小眼睛悄咪咪地看了一眼，確定從他臉上再也看不到生氣，才怯生生地回答道：

「師父你那天進小黑屋后，丫頭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都沒看到師父再出來，丫頭也進不去。

然後丫頭肚子就餓了，師父說池塘里的小魚不能吃，丫頭很乖的，沒有碰它們，除非它們自己跳出來，不過它們每次看到我都躲得遠遠的，也不跳出來...」

小丫頭兩根食指輕輕互相頂著。

柳長生眼角抽了抽，這些都是靈魚，你要吃它們，它們還不躲著你？

「但丫頭真的好餓呀，這山上除了石頭就是草，沒辦法，丫頭只能吃草，門前的草很苦，一點也不好吃，而且不管飽。

後來丫頭髮現小黑屋後面有一些長得很好看的草，五顏六色的非常好看！

本來丫頭也捨不得吃這麼好看的草，可實在是太餓了。

所以...所以...」

看著眼角就要溢出淚水的丫頭，柳長生有些心軟。

教了人家『啟明心決』，連入門的手續都沒有辦，沒領取每個月的月供和辟穀丹。

「唉——」

長嘆一口氣，抓過丫頭的手，將她拉到跟前，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

「那是為師地葯田，和池塘里的靈魚一樣，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能隨便拿來吃。」

「哦...」

丫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再次悄咪咪地頭瞄了一眼柳長生，確定他真的沒有再生氣，眼中的淚光瞬間就收了起來。

這小丫頭...

瞬間轉悲為喜。

「師父師父！丫頭跟你說，那些五顏六色的草味道還不一樣哩..」

說著伸出手指，細說她對這些靈草味道的感覺。

「長著紅色大花的大紅，吃起來有點燙，味道還不錯，吃下去身體暖暖的；藍色很長的小藍，吃起來冰冰的，水分很足；還有...哦！還有最丑的那棵，丫頭本來是不想吃的，沒想到它吃起來味道居然是最好吃的，而且最管飽！

還有...還有...」

看著掰著手指的小丫頭，柳長生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氣一下子又騰了起來，額頭布滿黑線。

這丫頭，當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這些靈草可是望游峰的寶貴財產，是他準備煉成丹藥后換取資源的重要材料。

手一橫，虛空張握。

「師父，你這是幹什麼？」丫頭停下闡述自己的感想，眨眨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嗖——

從茅草屋中，一柄白色的拂塵飛出，結結實實地落在手中。

輕輕顛了顛。

『重量差不多，好久沒有用拂塵，也不知道手生不生。』

小丫頭終於感覺到不對，後退兩步，眼角蘊含淚水，一副要哭的委屈模樣。

但這一次，柳長生顯然不會就這樣被騙過了，這小丫頭從小獨自生活，裝可憐是她最拿手的本事之一。

「不要在為師面前裝可憐。」

說著，咬咬牙，拂塵緩緩落下。

當然，他知道分寸，對這小丫頭，更多的只是懲戒，不會讓她感覺有多疼。

畢竟只是一個小女娃，不像他之前收的四個弟子都是男孩子，可以隨意下手，打了也不心疼。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小丫頭咬著嘴巴，原本以為會是一股火辣辣地疼痛，卻只感覺屁股被輕輕被拍了一下。

看似勢大力沉的一擊，雷聲大雨點小。

黑珍珠明亮小眼睛一眨一眨的，說不出的靈動。

兩人對視僵持一秒鐘，小丫頭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啊——好痛呀！師父手下留情！」繪聲繪色，除了表情和聲音略微有點浮誇外，全身上下都是演技。

「......」

柳長生麵皮抖動，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捨得下手，就因為是女孩子？

就在一個努力尋找原因，一個極力配合的時候，四道雲氣低空劃過，徑直落在望游峰上。

靈識感知到變化，柳長生表情一收，抖抖衣服，從石凳上站起，一隻手拿著拂塵，另一隻手背在身後，朝著四團雲氣落下的地方看去。

一個人的表演是沒有意思的，小丫頭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頭，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丫頭。」

「嗯？師父弟子在。」

「你的四位師兄歷練回來了。」

「誒？師兄們回來了？！」丫頭眼睛一亮，雙眸中滿是星星。

師父完全符合了她對整個鍊氣世界的幻想，英俊威武還有一點溫柔，簡直是完美導師，那麼在她看來，四個師兄應該也差不到哪裡去。

畢竟，她和柳長生都是如此「英氣逼人」。

看看滿是污泥的雙手，在身上擦了擦，卻發現不管怎麼努力，雙手只會越來越臟。

因為她身上也都是泥土。

斜視一眼柳長生的素白長衫，心中頓時升起一個邪念。

雲氣逐漸散去，四道身影在小丫頭期盼的注視下，逐漸顯現。

柳長生雙手背負，做足了師尊的姿態。

他表情不變，但小丫頭的臉卻僵住了。

四個身穿灰白道袍，手持不同樣式法器的鍊氣士出現在兩人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材壯碩，大約有兩米多身高的壯碩鍊氣士，就算是寬大的道袍，也無法遮蔽那隆起的肱二頭肌。

緊接著，兩個並排行走的鍊氣士，其中一個體型比為首的還寬，但也只剩下了寬，縱向和橫向居然是一比一的比例，手持一個拖到地面的拂塵。

另一個和那個身寬體胖的鍊氣士完全成反比，骨瘦如柴，就像一根竹竿，背負著一柄只能看見劍柄的長劍。

走在最後的那人倒是四人中體型最正常的，但睜開的雙眼卻泛白沒有任何神采，就說明了，他是一個瞎子。

四人走到柳長生面前停住

直到他們來到面前，小丫頭才從發懵中恢復過來，就在剛才的一剎那，她發現自己的世界觀完全崩塌了。

原本在腦海中自行腦補的四個師兄英武的形象也是化作泡沫。

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面前的四個人和那英俊溫和的師父掛上任何聯繫。

這是...戲班出來的吧？

四人卻都沒有管她，朝著柳長生躬身作道揖。

「師父，我等不辱使命，成功從這裡宗門歷練中活了下來！」

從他們此時的神態，動作和語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從宗門歷練中能活下來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

但柳長生卻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洪荒世界到處都是大能真仙，你們本就天資落於他人，雖有宗門庇佑，但青霄宗終究只是人教旁支，時刻謹記，活下去，才是最大的資本。」

對於這些弟子是什麼成色，作為老師的柳長生是非常清楚的。

他們其實修為境界不算弱，只是因為自己的吩咐，有所保留。

因為自身原因，讓他不得不每次都選擇資質較差的弟子，但他也沒有完全放任他們，而且能通過青霄宗弟子考核的人，就算資質是其中最差的，也有成仙地機會。

聽到師父的讚揚，四人臉上浮現出喜色。

「這是為師的第五個弟子，你們的小師妹，以後我們望游峰，就要看你們師兄們五人了，要好好相處。」

丫頭勉強接受了四個師兄的樣貌，學著鍊氣士的模樣，躬身作了一個不太標準的揖。

「師兄們好，我叫丫頭，師父新收地弟子。」

小乞丐？

四位師兄面面相覷，他們本身就是形態各異，柳長生再收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好像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

「友德。」

「友才。」

「友福。」

「友善。」

四人齊聲：「歡迎小師妹！」

丫頭張大著嘴巴，她剛剛接受了他們的外觀，卻再一次倒在了他們的名字上。

望游峰四友，名聲可是「響徹」整個青霄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