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別有用心
餐廳收拾完之後,一行三人落座。
餐桌上的氛圍還算和諧融洽,但一向敏銳的沐名還是嗅到了一絲不一樣的氣息。
嚴家老爺子雖然身體不濟,但他對嚴氏的模式運營還總保持著自己的見地,並且這些見地總和嚴默的初衷相左,三人談話時,老人家總是頤指氣使,嚴默則始終理智地保持著沉默。
而他也假裝尊重老人家,時不時隨聲附和兩句。
晚餐臨近尾聲,沐名起身去洗手間,臨出門前與對面的男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時候家裡傭人捧著一部手機進來,「少爺,電話。」
嚴默聞言些微皺眉,推開身下的椅子起身,接過手機之後便抱歉著抬手,往書房的方向去了。
片刻過後,沐名從洗手間出來,便站在客廳方位同老人家頷首告辭,「嚴老先生,今晚感謝招待,我還有事兒就先走了,還勞煩向嚴總轉告一聲。」
聽到聲音的老人家被旁邊管家扶著走出餐廳,站定之後又轉頭囑咐了什麼,那管家就連連點頭走到沐名身邊,「我們老爺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幾罐好咖啡,沐總稍等片刻,我去取來。」
「這不用了……」
沐名抬手打斷,還不等再拒絕,老人家已經笑眯眯地伸手阻攔下來,「行了,行了,讓他去吧,你不讓他去,過兩天我還得派人特地送一趟。」
聽了這話的老管家忙不迭出了客廳,沐名見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便轉頭沖老人家垂目一笑,「那我只能說聲多謝了。」
兩人隔著幾米遠的距離相互對視一番,沐名眸光狹長,從容以待,而老人家溫潤的笑容里總藏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和懷疑。
半晌,就聽見那手杖在地板上輕輕敲了兩下,嚴老爺子向上挑起唇角,伸手指了指旁邊樓梯的方位,「沐總不介意扶我這把老骨頭去一下樓上房間吧?」
男人眉梢微揚,反應過來之後溫和一笑,腳步已經邁了出去,「當然不介意。」
說著那隻手已經扶住了老人家的手臂。
兩人邁著台階徐徐往上,從背影看,氣氛倒是相當和諧。
當然,在場的兩人都知道,事情不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平靜無波。
果然,踏上最後一層樓梯之後,老人家突然停了停,些微喘了兩口粗氣,自嘲道:「真是老了,不服不行。」
頓了頓,又看了沐名一眼,繼續往房間去時,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斂,「既然上來了,就跟我來吧,我有些東西想給你看看。」
沐名停在原地,注視著老人家顫顫巍巍往前的身影,眼底很快閃過一抹陰鷙的氣息。
他似乎已經察覺,對方要把他引上樓來的目的。
果然,抬腳跟著進了房間,老人家在書櫃前翻翻找找,最終翻出一本老舊的相冊。
「剛剛在餐桌上,我越看你越覺得眼熟,你看看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相冊的最後一頁,收藏了一張沐珊年輕時候的照片,嚴老先生手指著照片上的女人,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化。
沐名嘴角的笑意明顯僵了僵,瞳孔微顫著,沉默起來。
老人家看出端倪,突然又笑了兩聲,將相冊合上,「她是我之前的一位合作夥伴,在女企業家裡面,她是難得肯吃苦又有頭腦的,不過也已經過世有幾年了……」
說完,還深深嘆出一口氣來,「真是可惜啊,我跟她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一直沉默的男人早已攥緊了拳頭,聞言額頭青筋都不可控制地爆了起來,隨即輕嘲一笑,以陰鷙的目光回應,「在嚴老先生的眼中,朋友是用來陷害和出賣的嗎?」
他在內心權衡片刻,最終選擇了挑破關係。
老人家見如此,眼眸明顯顫了顫,但也很快就冷靜下來,得意於自己敏銳的洞察力,便輕蔑笑起來,戳穿道:「你是沐珊的兒子?」
「是。」
這一回,他回答的十分快速且坦誠。
老人家眸光幽邃,又像是別有深意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你說我陷害和出賣她?看來你對我是有什麼誤會……」
頓了頓,又收斂目光,帶著半威脅的語氣將手裡的相冊重重丟到一邊,「這麼說來你介入我們嚴家的工程,也是別有目的。給你三天的時間撤回你的團隊,我寧願讓這個工程爛尾,也不會同意像你這樣別有用心的人來插手我們嚴家的事情。」
似乎一切都在他老人家的掌控之中,他暫且倒沒有將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齣頭的男人放在心上,心底里更多的,是對自己兒子的不滿。
他認為總是會給他們嚴家招來這樣或那樣的禍患,要不是他還寶刀未老,興許不到一年,嚴氏就要改名換姓了。
只是有一點,他明顯小看了眼前這個男人。
沐名聽完這些話,反倒勾唇笑起來,雙手插在口袋裡步步逼近,「嚴老先生憑什麼斷定我是別有用心,是不是為當年做的一些事情感到心虛?我看你怕的不是別的,是怕我會把你當年做的那些事情公開出來,到時候不用我多動一根手指頭……」
嚴老爺子感受到頭頂迎下來的一股壓力,杵著手杖往後退了退,最終靠在了身後的書柜上才勉強站穩了,呵斥道:「你胡說,我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他看著老人家勉強維持下來的鎮定神色,十分輕嘲地笑起來,隨即從口袋裡摸出了那隻U盤,杵到對方眼前,「老先生早前跟陸法官有過合作,不知道能不能認出來,這隻U盤上的標籤字跡是不是他的?」
嚴老爺子眼睛睜了睜,眼底的慌亂還是有些遮掩不住。
沐名見狀,頗為滿意地收斂眸光,一邊繼續說著,一邊任由眼底的光變得陰鷙狠厲,「當初我母親已經收集到了你為牟取暴利,不顧勸阻剋扣工程用料,最終導致那起工程事故的所有證據,只要證據呈堂,最終會坐牢的人就不會是她。」
頓了頓,眼見著一向隱忍的男人眼底泛出微薄的光亮,他才勉強調整了呼吸,呵斥一聲:「是你,是你威脅了她!讓她替你坐了牢,讓她替你去死。」
說話時,因為內心長久壓抑的憤恨無處宣洩,他的身體不可控制地朝著老人逼近,一根手指幾乎直指到了對方的眼瞼。
老人家「砰」的一聲,鬆了手裡的手杖,雙手支撐著在身後,將那隻老舊的書櫃搖得晃晃悠悠。
「你有證據?」老人蒼白的唇張開,「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威脅得了我?」
男人單手撐著書櫃,不屑地挑起眉梢,「你可以不信,原本我還想再陪你們玩玩兒,既然你這麼迫不及待,我就成全你。」
說完,腳步向後靠了靠,作勢要離開。
老人家這時候才慌了,一隻手伸出去,拽住了他的袖擺,眼底泛著猩紅,「這是在嚴家,把U盤交出來。」
「聽說前兩年您老人家中風,身體還在恢復階段,千萬別以為這件事情還跟當年一樣好解決。」男人垂眸,盯著袖擺處那隻蒼白的手,勾唇輕笑,「我不是我母親,你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嚴遠橋。」
說完,那隻袖擺輕輕一拽,老人家的身體就跟著晃了晃。
掙脫之後,抬腳朝著房間出口的方向去,卻猝不及防聽見背後「嘩啦」一聲,震驚中轉過頭時,見老人家已經倒在了一堆書籍之下。
書櫃搖搖晃晃,看起來隨時要倒下,男人眸光幽深,平靜而沉默地看著這一切,垂在身側的拳頭握緊了,最終沒有往前去扶一把。
但最後,那柜子還是立穩了。
他一臉冷漠,盯著倒在地上渾身抽搐的老人,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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