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血債血償
那一日，諸葛流蘇與雨師無情糾纏許久，都不曾讓她有半分改變，最後不得已之下以死相逼，這才讓她的情緒有些隱約的鬆動。
不過雨師無情終究還是沒有相信他，將飛雪奪下之後，便帶他前往凌煙境。
諸葛流蘇認命一般的被她牽引著身體，輾轉反側，進入到了陌陽境內。
不想那神仙醉終究還是發揮了效力，雨師無情越發感覺到難受。
尤其是在諸葛流蘇身邊，聞著他身上的氣息，體內的氣血翻騰愈演愈烈。
諸葛流蘇趁著她愣神之際，伸手拂中了她的穴道。
然而雨師無情修為高深，在最後關頭，也將他的穴道封住。
兩人就那麼面對面的待了將近兩個時辰，穴道自動解開後方才恢復了自由。
論到修為，雨師無情比他不知強過多少倍，按道理來說，應該先他一步沖開穴道。
但她體內那種難受的感覺越發強烈，神智也開始出現了混亂，口中除了一聲聲的呢喃，竟是做了一個羞死人的夢。
直到醒來之後，渾身已經香汗淋漓，看著對面的諸葛流蘇就氣不打一出來。
那個奇怪的夢裡，竟然還有他的身影。
雨師無情心想著等到穴道解開，得好好問一問他，這到底是什麼毒藥，為何會有這般異樣的感覺，讓人難受之極。
只不過，等到他們的穴道自動解開后，諸葛流蘇便如同死了一半，怔怔的呆坐在那裡，一言不發，他的眸子竟有些赤紅。
這一路上，諸葛流蘇想了各種各樣的法子離開，卻都被她識破，然後重新抓了回來。
此刻卻反倒老實了下來，讓她忍不住有些好奇。
「聽說，你是凌煙境的弟子？也是凌煙境讓你來抓我的？」這是諸葛流蘇問她的第一句話。
雨師無情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
諸葛流蘇看著她的目光中多了幾分讓人心悸的殺機，然後道：「我是固安鎮的鎮守，大源帝國的朝廷命官，整個固安鎮幾萬人口的父母官。」
他心如死灰，耽擱的這幾個時辰，固安鎮的戰鬥恐怕早已經結束，此刻自己即便能夠趕回去，恐怕也挽回不了什麼。
所以他也沒有什麼顧忌，雖然不知道國家最後的手段是什麼，但眼下的固安鎮，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你的事情，我沒興趣了解！」雨師無情冰冷的回應。
諸葛流蘇卻是不屑的笑了笑：「也是，像是你這樣絕情的人，還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感興趣？」
說完這句話，他又有些自嘲的搖了搖頭：「一座小鎮，幾萬人口，你可知這短短几個時辰發生了什麼？」
「幾萬人口啊，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也有步履蹣跚的老人，他們都死了，一個鎮子的人都死了，你高高在上，宗門的天才弟子，醉心修行。」
「但你可曾想過，這幾萬人口當中，又有幾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少女，她們的結果會如何？」
他無力的癱坐在那裡：「和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太遲了，沒有意義！」
諸葛流蘇是第一次感覺到如此的無力。
無雙營即便在收到自己的書信后第一時間趕去，恐怕此刻也就方才到達固安鎮而已。
固安鎮的一千五百鎮兵和六百衛隊，恐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雨師無情感覺到他此刻的情緒，不禁也是皺起了眉頭：「那些人的死活，與我何干？又不是我害的他們？」
諸葛流蘇看著她乾淨得如同溪水般的眸子，冷笑道：「你若不阻攔我回去，至少我還可以想盡一切辦法保全住他們，哪怕只是保全住一部分也好！」
「既然是兩軍對戰的事情，你一個人，又能起得了什麼作用？」雨師無情反駁道。
「可至少我可以陪著他們一起去死！」諸葛流蘇幾乎怒吼道，眼睛里有淚水流淌下來：「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與你糾纏不休！」
雨師無情沉默了下去，她看著諸葛流蘇面如死灰的模樣，也不知道是生出惻隱之心還是其他，竟是站起身來道：「我陪你回去看看便是，如果情況不是你所說的那樣，我會斬斷你的手臂和雙腿，再帶你回凌煙境！」
諸葛流蘇搖頭：「現在回去還有什麼用？」
雨師無情哼聲道：「一個人，只有面臨無盡的絕望，才會想到還有自己。」
「那個時候，他們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是巨大的，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支撐不到你回去？」
這番話，讓諸葛流蘇忍不住渾身一震。
他一把抓住雨師無情的手：「你說得對，我們現在就回去，現在就回去！」
於是，兩人在陌陽買了兩匹快馬，再次朝向固安鎮趕了回去。
固安鎮的滿目瘡痍和親人相離的哭聲，讓雨師無情感覺到了戰爭的冷漠。
同時也證明了諸葛流蘇的話，並未欺騙她。
諸葛流蘇抓了幾個走出來的鎮民，問過之後才知道戰鬥已經結束，無雙營最後關頭還是趕到了，保全了固安鎮。
雖然損失慘重，但鎮子並沒有成為死鎮。
他看著周圍的斷壁殘垣，還有一些鎮民哭著將親人的屍體抬回去，眼眶也忍不住通紅一片。
普通的鎮民傷亡如此，那麼自己的鎮兵呢？
他快步朝向停放鎮兵屍體的空地走去，雨師無情自始始終都跟隨在他的身邊，一句話也沒有說。
她從小就在凌煙境長大，何曾見到過這般慘烈的戰場？一顆心也忍不住輕輕顫抖起來。
諸葛流蘇之前那般拚命的想要逃離自己的追捕，竟然真的是為了趕回來多救幾條性命。
雨師無情心裡也有些愧疚，倘若不是自己阻攔住他歸來的腳步，或許這座小鎮的傷亡，當真沒有那麼巨大。
直到看到那片空地上密密麻麻的屍體，雨師無情的眼眶也微微泛紅。
諸葛流蘇一步步的朝向司馬天才他們走了過去，每一步都是那麼沉重，淚水順著臉頰不要錢般的灑落，牙齒咬破了嘴唇，有鮮血流淌下來。
「諸葛……」司馬天才見他這般，最後那兩個字終究是沒有喊出來。
諸葛流蘇沒有回應，就那麼走到了老村正和衛城等人的屍體面前。
噗通！
他跪倒在地。
從記事開始，他跪過諸葛知白，跪過陛下，如今面對著眼前的屍體，他再次跪倒。
將白布條系在了頭頂，諸葛流蘇拿過身邊的紙錢放入到了火盆當中。
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卻哭成了淚人。
龐龍海心裡卻是泛起了一片驚濤駭浪，諸葛流蘇竟然沒有死，還趕了回來！
他越發覺得國家的不靠譜，這一次怕是平白受到了牽連。
徐沛衷等人帶著物資和銀錢也在這個時候趕了過來。
看著滿地的屍體，他的話也全都堵了回去，眼前的情景，太過壓抑了。
「諸葛鎮守，還請節哀！」龐龍海沉默了許久，這才走到諸葛流蘇身邊開口道。
諸葛流蘇不斷朝向火盆里遞送著紙錢，頭也不回的問道：「縣衙的援兵，直到最後都沒有趕來嗎？」
「他們剛到這裡！」說話的是剛剛趕回來的諸葛明遠。
看到諸葛流蘇歸來，他心裡總算鬆了口氣，站在了一側。
龐龍海的臉色十分難看，連同他身後的一眾官員也是尷尬無比。
龐龍海開口道：「縣衙一直都在調兵，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我已經讓縣丞將全縣的物資和稅賦都帶了過來，這一次固安鎮的事情，縣衙必定全力以赴！」
「好！」諸葛流蘇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起身轉頭看向了龐龍海。
他的雙目已經一片赤紅。
「平谷、敦陽兩個鎮子各有一千鎮兵，他們都與固安鎮毗鄰，要趕過來不過一個時辰而已，你卻非要將他們調到縣衙，這等推辭，當我諸葛流蘇是傻逼嗎？」
龐龍海不懂帶兵打仗，此刻被他質問，立刻語塞。
諸葛流蘇看了看徐沛衷身後帶來裝滿物資和銀錢的馬車。
冷笑著再次看向了龐龍海：「帶著你的人和東西，滾出固安鎮，這裡不需要你的施捨，從今以後，固安鎮與你舂陵縣也不再有絲毫的關係！」
龐龍海咬了咬牙：「固安鎮隸屬舂陵縣，這是自古劃歸的版圖，沒有陛下允准，你憑何如此？」
諸葛流蘇伸手指著背後的屍體：「就憑這幾千具已經冷掉的屍體！」
「陳瀟、餘慶何在？」不等龐龍海開口，他斷喝道。
渾身纏滿紗布的兩名校尉分別被攙扶著來到了他的身邊。
諸葛流蘇又看向了諸葛明遠：「大哥，今日無雙營歸我調遣如何？」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諸葛明遠為大哥，如此正式的稱呼。
諸葛明遠先是一怔，隨即轉頭朝向遠處走去。
聲音卻傳遞了過來：「我去看看其他村子的情況，這邊交給你！」
「無雙營，固安鎮兵聽命！」諸葛流蘇吼道。
「大人！」
周圍的兩千無雙營戰士和固安鎮剩餘鎮兵紛紛跪倒在地。
諸葛流蘇從地上撿起一把被鮮血染紅的長槍，緩緩舉過頭頂：「血債，需要血償，聽我命令，除了固安鎮和無雙營的人馬之外，一個時辰后，所有外來人都是我們的仇敵，只管給我殺了便是！」
看著龐龍海等人蒼白如紙的臉色，諸葛流蘇冷漠的聲音再次響起：「出了事，我諸葛流蘇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