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夜黑風高,陰雲遮月。

金九齡越過了平南王府的高牆,他對選擇了如此好日子作案而頗為自得。走的那叫一個輕車熟路,暢行無阻地就來到庫房重地門口,以偷配好的鑰匙打開了厚重大門。

推門而入,木門難免發出了些許響聲。

此時講究一個速戰速決,瞄準了其中最值錢的一對玉麒麟,抄到包袱里轉身就跑。

跑,但不是跑路。當下直衝王府總管江重威的居所,去完成今夜的另外重頭戲,打響繡花大盜成名第一針。

「賊子大膽!」江重威還沒等來屬下回報庫房有異動,藉以廊下燈籠幽光,他隱約看見一襲蒙面紅衣人踢門沖了進來。

只聽紅衣人發出了明顯的假音,「嘻嘻,今夜我特意來請江總管看繡花的——」

什麼鬼?江重威慢半拍地不解其意,任他想象力豐富也沒想到賊人是沖著綉瞎他的雙眼而來。

不多一句話,兩人這就在屋內打了起來。哐哐噹噹,桌椅杯碟很快亂了一地,別看江重威練得一身硬功,但那絕非刀槍不入,前後還沒過一百招,他已經察覺非常不妙。

紅衣蒙面人豈止是來者不善武功不俗,更是摸不清楚江湖上何時多了這號大盜。

江重威並沒有時間去仔細思考,兩人在纏鬥之中已經從屋內打向屋外。

他剛想借著走廊上的燈火瞧一瞧來者特徵,卻是驟然瞪大了眼睛,只見一把繡花針直衝雙眼射來,可是他連後退都來不及了。

完了,被刺中的話,這就會瞎吧!

「嘻嘻,你放心,千針百孔的眼睛不好看。我會幫你縫好的!」詭異嘶啞的聲音猶如惡鬼呢喃在耳邊響起,「是把眼皮死死縫住呦——」

正在江重威絕望到冷汗瞬間浸透衣衫時,距離他眼球僅有毫髮之差的繡花針忽然齊齊停在了半空中。

緊接著的一幕才真似鬧鬼,這些繡花針彷彿有了自主意識一般掉了頭,整齊劃一地向紅衣大盜方向射去。這下是更急更猛,不單沖著其雙眼部位,而是朝著全身要害大穴。

金九齡不由瞪大了眼睛是本能想躲,此刻身體卻突然不聽使喚了。他彷彿被被一雙看不見的手死死地抓住了雙腳,只能像不倒翁瘋狂左右搖擺,卻是徒勞了。

「啊——」慘叫聲響!

儘管金九齡竭力躲避,但仍有數道繡花針刺入大穴。

他也不是初出江湖的菜鳥,受過所有的傷加起來都沒此時疼到鑽心刺。那些繡花針在體內又各自斷成了幾段,有的刺入骨頭,有的刺破血管。

江重威被這一反殺給弄懵了,今夜王府的兩位主人都不在,竟是熱鬧異常,異常到了像是鬧鬼一樣。讓他更加懵的事情還在後頭,一位黑衣人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出手如電地直接撕下蒙面人的面具。

「怎麼會是你!」江重威不敢置信地倒退兩步,怎麼也不相信天下第一神捕居然是想要綉瞎他眼睛的大盜。

此時,蔽月陰雲散開,十六的月光照亮了金九齡那張痛到扭曲的臉。

「你不配穿紅衣。」樓京墨一臉冷色看著金九齡,見他居然還想逃,就直接一掌碎裂了他的衣服,免得他玷污了紅色之艷。

樓京墨潛入王府只為一窺江輕霞的鞋子,最多是來了興緻與江輕霞在夢中聊一聊紅鞋子之事,並沒想驚動其他人。奇就奇在平南王府今夜好似鬧鬼一般。王爺與世子俱是不在,而目標對象江輕霞也不知去了何處夜不歸宿。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這其實算不得什麼,但讓人不爽的是有人把一襲紅衣穿得如此醜陋。今晚不管一管,難道還等明日事情爆出來,作為歡迎王憐花來到的福州的一份大禮呈上嗎?

金九齡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措手不及,他的完美計劃到底哪裡出了錯?!既然都是來夜襲王府,為何有人為一件衣服而多管閑事。

被管閑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武功完全被多管閑事的人碾壓了。想他師從苦瓜大師,不能說天下無敵,但能越過他去的人兩隻手也能數得出來。

「你是樓硯!」金九齡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四個字,他萬萬沒有想到陸小鳳順嘴一誇竟是真話。有人憑本事活死人,也就同樣能讓活人死。是生是死,一念之間而已。

樓京墨沒搭理金九齡,她沒忘記自己當下的身份是夜襲者,只對江重威頷首示意,「深夜迷路,多有叨擾,這就告辭。江總管還是快將有礙觀瞻的人處理了。此人怕是腦子有病才寸縷不蔽體就敢來王府鬧事。」

月色融融,樓京墨不多一句已經人去無蹤。

江重威猶如走了一趟九重地獄,劫後餘生卻是完全不知能說什麼。他機械般地給金九齡上了鏈銬,又是招來侍衛命其速速去郊外通報王爺府中之變。

一個時辰后,馬車車輪聲打破了王府前街的寂靜。

江重威面對平南王問起今夜王府鬧事的始末,他好似沒完全擺脫驚恐之擾,脫口而道,「盜亦有道。可能來人認為穿著黑色夜行衣,是對夜襲王府起碼的尊重。」

「哈?」南王世子聽得此話差點沒被口水嗆到,「江總管,你確定自己還清醒嗎!父王問的是案發始末,你作為王府總管到底站哪頭!知不知道平南王府被人夜襲的嚴重性?!」

江重威被這一聲叱喝而拉回了現實,他的衣衫早就濕透,此刻只覺逃遍體生寒。平南王府的秘密可不少,雖然沒有藏在庫房裡,但說不準有人不是沖著錢財去的,而是沖著秘密去的。

「屬下失職,請王爺責罰。」江重威低下了頭,迅速組織語言將金九齡作案之事交代了清楚,但他卻沒有回答南王世子的那個問題,作為王府總管是該為守護平南王府的安危毫不動搖。

然而,江重威自問他還是一個凡人。凡人就有人之常情,會感激救命恩人,更不談是將他從被廢雙眼危機邊緣救回來的恩人。

平南王得知在金九齡身上搜出了新配的庫房鑰匙與玉麒麟,他帶著世子一起去了地牢,準備好好審問那位六扇門總捕頭。

必須弄清楚這事究竟是金九齡一人而為,還是背後可能有紫禁城裡龍椅上那位的試探?

庭院里,還有一人未動。

「江總管,你再說得詳細一些,金九齡是怎麼被制伏的。」

葉孤城的神色如常孤冷,但他的語調難免多了一絲興奮,是遇到高手而躍躍欲試拔劍的興奮。「你確定那人是樓硯嗎?」

江重威有一瞬不想說實話,剛才還處在恍神狀態的他,當下是敏銳地聽出了葉孤城的弦外之音。

平南王父子去解決抓到的金九齡,但不會輕易放過另一個早一步離開王府的夜行人。葉孤城不論是出於自身喜好,或是為平南王府的安危考慮,那是必須去會一會樓京墨。

「只有五成可能。金九齡是猜的,而對方沒有承認,」

江重威不得不開口,心底卻希望葉孤城會鎩羽而歸。可惜立場不同,他竟然做不到救命之恩以命相報。

五成的可能已經足夠多了。

葉孤城轉身就離開了平南王府。想來最遲明天晚飯前,只要樓京墨沒有離開福州城,以王府的人手一定能確定她的落腳點。

樓京墨確實沒有離開福州城,準確地說是一覺睡到大天亮。她隨便吃了一頓中飯,沏一壺茶翻一本書,等到日頭偏西,向客棧借了小廚房做了幾道美食,掐著點等來了王憐花一起共進晚餐。

整整一個白天,絲毫沒把平南王放在心上。

樓京墨自問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比如不輕易閑逛皇宮給自己惹麻煩。在皇權時代,她給值得尊重的皇帝幾分面子,皇帝也能讓她更好地開藥鋪醫館,安安靜靜地做一位懸壺濟世的好大夫。

經由花如令牽線與朝廷溝通,小樓春確實成了官方支持的藥行,享受了不少福利政策。

至於皇宮之外,夜逛王府就無需顧忌太多。

一不瞎偷二不亂搶,她就是做了愛好古怪的江湖人都會做的事情,喜歡半夜不睡覺找個地方曬月亮而已。

「花花,幸好你是今天才到了福州城。金九齡已經被關了起來,不然你看到那樣一人拿著繡花針與你撞衫,想來這頓飯都沒那麼香了。」

樓京墨在吃飽后談起昨夜,談起剝奪金九齡穿紅衣的始末,是有幾分向王憐花邀功的意思。

王憐花當即想起曾經的病人東方不敗,那位可不正是穿著紅衣在繡花,是真的能綉出一件花紋華麗的衣服。

而那場面也真的有些辣眼睛,主要是東方不敗一臉濃妝打扮,簡直是男扮女裝中一個最失敗的範例。顏值不夠,武功來湊。如非東方不敗武功卓絕,恐怕黑木崖的日月神教眾人早就因有如此教主而造反了。

同樣是紅衣配繡花針,金九齡與東方不敗比,他有太多不能比的地方,而最重要輸在了武功不足還敢自作聰明。

「墨墨做得好。王府探就探了,想來皇上知道也會暗搓搓地支持,說不定由此嘉獎你查出了什麼隱秘。」

王憐花慶幸於逃過了二度被辣眼睛,牽起樓京墨的手,親了親她的指間。「你想要什麼獎勵,我可以先給你?這不必著急,可以慢慢想。」

樓京墨不稀罕皇上的嘉獎,她著實沒有為皇上做事。目前簡單地打算出海去白雲城走一趟,全作海島度假之行。只是閑適的同時也要來些刺激的,夜探城主府聽著還不錯。去白雲城的原因就要從頭說起,但再那之前還要提一點。

「其實,換上黑衣夜行是對被探之地的尊重,必要的場合可以換一套合適的衣服再行動,也免了其他撞衫的不爽。最不給面子莫過於穿著白衣夜探,明目張胆地沒把被探者放在眼裡,那是擺明了想找打。」

白衣說誰?

客房窗外,葉孤城雙腳剛剛落地,但把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

窗戶半開半掩著。此刻,屋內屋外的灼灼目光能幾乎要刺破那層窗戶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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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名震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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