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七章要錢
約摸著又等了快兩個小時,天色已經全黑了,時間也到了晚上九點。
大門的位置才又滋啦響了起來,二人自樓外走進。
一個身材較為高大的男子低著頭,將耳朵側向那矮個子男人,似乎是在交談著什麼,漫不經心的朝著院子里走來。
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即便是已經走到了樓門口,周於峰也只能分辨出他們二人在交談,卻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
這二人,分明就是胡漢和他的兒子,胡小山。
關於胡小山,周於峰就再熟悉不過了。他們二人原本就是同學,即便都沒考上大學,但胡小山早已被臨水鍊鋼廠內定了,連合同都簽了,很快就可以進去上班了。
「爸,您小心腳下。這走廊的燈泡每隔幾天就要被偷一次,真是的,害的大家都看不見。」
胡小山將胡漢扶起,罵罵咧咧朝著大樓走來。二人都沒有注意到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周於峰。
「喂!」
正在這時,周於峰突然開口,一個健步就竄到了二人身後。
「嗎的,誰?」
胡漢被嚇得一顫,急忙轉身,差點破音。
「你誰呀?有病是吧?」
胡小山也被嚇得不輕,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警惕的看著周於峰。
「我,周於峰,你們怕什麼啊?」
周於峰揶揄了一句。的確,四周都靜悄悄的,他突然開口,的確顯得很是突兀。
「周於峰?」
胡漢眉頭一皺,原本的害怕也徹底消散,直接往前一步,昂起頭顱,一副瞧不起周於峰的樣子。
尤其是看清楚周於峰的臉后,他眼底帶著一絲不屑。
「我看你是腦子有病,大晚上的喊什麼喊!」
在認出周於峰之後,胡小山心中也怒火頓起,伸出手推搡了一下周於峰。
這猛然一推讓周於峰有些猝不及防,他腳下不穩,連連後退幾步,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
「你小子來這裡做什麼?」
胡漢自樓道走出,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周於峰,像是質問一般。
胡漢的臉肥碩至極,油光滿面。開口時嘴巴更是發出陣陣惡臭,夾帶著醉酒的氣息,撲面而來。
周於峰眉頭緊鎖,拳頭也不由得攥緊。
差一點,他就忍不住一拳砸在這張肥臉上,但好在他還理智,剋制住了。
他屏住呼吸,將這難聞的氣味拋諸腦後,這才鬆開拳頭,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胡叔,也沒別的事,我是有求而來。」
周於峰強行忍耐住心中的厭惡,語氣盡量放緩,不讓他們察覺到自己的異樣。
「哦?有求而來?」
胡漢卻冷笑一聲。
「對的。」
周於峰微微一點頭,開口道。
「胡叔。我父母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個大概,的確是他們操作出了問題,這才殞命。我那妹妹于娜是一時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這才給您添了麻煩。她還是個小孩子,我做哥哥的,就過來跟您道歉了。」
「哈?」
胡漢眸子一喜,像是鬆了口氣一般,拍了拍周於峰的背,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我就知道,你才是最懂事的。你想想,你爸媽都在廠里和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同事了,突然出了噩耗,我心中也難受啊!」
「但你那個妹子,還真是個不講理的。一來就說是我把你父母給害死的,雖然她還是個孩子,但這話是能亂誣賴的嗎?你想想,你爸媽和我又沒有過節,我害他們做什麼?」
「對了,至於你父母想要鑒定工傷的事情,雖然我們兩家也有交情,我更是車間主任,但正因為如此,我才要秉公處置啊!事實是怎麼樣,我就只能這樣處理了。我總不能因為咱們的交情,就徇私吧?」
胡漢帶著醉意,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如果不知情的,還真以為他心底如此善良。
話音落下,他還抬頭看向周於峰,等待周於峰的回應。
「是啊胡叔,您才是最清醒的。這段時間我也想了很多,這件事您也是儘力了。」
周於峰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像是將剛才胡漢的那一席話聽進去了一樣。
「這就對嘛!」
胡漢也激動至極,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周於峰的背。
他最怕的就是這周於峰和周于娜鬧起來,即便為著這件事他已經費了苦心來打點,但若照他們這樣鬧下去,只怕會生變啊!
要是廠里突然要檢查設備,就完蛋了啊!
現在就不一樣了,這周於峰既然認了操作不當,也答應不鬧事了,這件事就能被掩蓋下來了。
「胡叔,我還有一件事要求您。」
周於峰看向胡漢,刻意將聲音壓低,真誠至極。
「什麼事?」胡漢皺起眉頭。
「您那邊看看能不能幫幫忙,要一些撫恤金啊?我畢竟有三個弟妹,也都還在上學,現在家裡都揭不開鍋了,我想不出別的辦法了況且」
話音落下,他更是下意識的看了看胡小山。
「我和小山也是這麼多年的同學了,您和我父母又有二十多年的交情,您就幫幫忙吧,看看能不能要一些撫恤金。我爸媽一輩子都獻給鍊鋼廠了,您說對吧?」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是」
「胡叔!」誰知,不等胡漢說完,周於峰就突然喊了一嗓子,打斷了胡漢的話,「胡叔,您就去廠里說一下就行!」
「要是廠里不肯給的話,那我就不管了,我得去評評理!總歸沒有飯吃,也是死,我不如和廠里同歸於盡!」
說到這裡,周於峰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神情逐漸猙獰,皆落在胡漢眼中。
周於峰來找胡漢的真正目的,就是在此。
無論如何,三個弟妹的吃食,還有蔣小朵的生活,都得要維繫下去。周於正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飽一頓餓一頓的,他如何不心疼?
三個人,三張嘴,哪怕是再省,五塊錢能撐住多久?後面呢,又能怎麼辦?
當務之急,就是得從胡漢這裡先要點錢,即便.即便現在這般低聲下氣。
他過來收拾胡漢能得到什麼?事情解決不了,錢也要不到。
周於峰要的是真相大白,要胡漢血債血償!
胡漢看著周於峰的變化,有些愣神。他眼中的銳氣絕不是在危言聳聽,說的難聽一些,他胡漢什麼都不怕,怕的就是這兄妹二人去廠里大吵大鬧。
這件事決不能有一點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