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這是陽謀

舊貨站里最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樣的舊傢具，還都是破損的傢具。

這些破損的舊傢具，放到舊貨站，最後要麼當成木柴賣了，要麼當成福利發給職工，更多的則是堆積在哪裡，無人問津。

一件完好的明清古董傢具，送到文物商店，怎麼都值個七八，十來塊錢。

這一反一正，自己這個主意，將為舊貨站創造多少利潤？

以前舊貨站也想過找木匠來修一修，放到文物商店去賣高價。

可問題是，普通木匠，不會修這些明清古傢具。

懂明清古傢具，會修的木藝師，他們又請不起。

所以，這個提議就這麼無限期的拖延下來。

王斌由衷的感謝自己老媽，簡直太英明了，居然撿到一個野生的木藝師。

如果自己能把張俊平請到舊貨站，把那些破損的明清古傢具修好，給站里增加收入，這可是實打實的政績。

尤其是現在競爭站長的關鍵時刻。

誰要是能大幅度的增加站里的收入，不能說一擊必勝，但是也能增加很大的勝出幾率。

現在，別說很大，哪怕是一絲絲勝出幾率，也都會付出百分百的努力。

王斌昨天請假，讓他媽，領著到大柵欄找張俊平。

結果，張俊平因為給老太太做逍遙椅沒有來。

讓王斌撲了個空。

今天不甘心的王斌又一個人來到大柵欄尋找張俊平。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讓他找到了。

可惜，王斌不知道，在張俊平心裡，對去舊貨站修傢具這件事，同樣非常看重。

要不是為了抬一抬身價，張俊平恨不得把摺疊直接椅扔了，跟著王斌去舊貨站。

什麼錢不錢的，重要嗎？

重要！

但是和可以零距離接觸眾多明清古傢具，和明清時期的匠人跨時空交流的機會相比，一切都不重要！

當然了，張俊平比較貪心，零距離接觸明清古傢具的機會要，錢也要。

所以，才會以賣完摺疊椅為由，打算抻一下王斌。

結果，他沒想到，摺疊椅會這麼受歡迎。

不過，不管如何，他抻一抻王斌的目的是達到了。

「小張師傅，謝謝你！要不是你，我今天可慘了！」王斌擦擦額頭上的汗，像張俊平道謝。

「沒事，沒事！剛才大哥說的修明清古傢具的事，是什麼情況？」張俊平主動提起修傢具的事。

「小張師傅，我是舊貨站的副站長，你前天從我家拉走的那種木頭，我們舊貨站有很多！

只要你去給我們修傢具，那些木頭我可以做主，都給你！

另外，還可以給你一定的維修費！」王斌連忙自我介紹，又把昨天想好的條件說了出來。

「嗯！」張俊平點點頭，沒有說話。

就算是王斌不說給珍貴木料，張俊平也會去。

維修明清古傢具的誘惑，可比什麼小葉紫檀、什麼海南黃花梨大多了。

還是那句話，手藝人最重要的還是手藝，而不是材料。

好材料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小張師傅，您看這摺疊椅也賣完了，咱們是不是現在就去舊貨站？」王斌有些忐忑的看著張俊平。

不知道張俊平那個『嗯』字是什麼意思。

「如果小張師傅對維修費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儘管提！能滿足的我們一定盡量滿足！」

「王站長，咱們是不是先去看看那些需要修理的傢具？然後再談維修費的事？」張俊平直接開口說道。

「呃，好！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我們每天都會收到很多舊傢具，這裡面有些可以直接當成木柴，還有一些，修一修還能用！

咱們舊貨站的宗旨就是變廢為寶，節約資源，為實現四個現代化添磚加瓦！

如果小張師傅能夠把那些明清古傢具修好，也算是為四個現代化建設做貢獻！」王斌大喜道。

「行，那咱們現在……那個您稍微等一下！」張俊平正準備說現在就走。

扭頭看到站在路邊的小男孩。

正眼巴巴的看著他。

昨天沒來，不僅是讓王斌撲了個空，還放了小男孩的鴿子。

這讓張俊平多少有些愧疚。

張俊平沖小男孩招招手。

「大哥哥，你來了？我還以為你今天又不來了呢！」小男孩看見張俊平招手，跑過來和張俊平說話。

「昨天大哥哥有事，所以沒來！

是我失約了！

這樣，作為補償，這隻小兔子就送給你吧！」張俊平壞笑著從包里掏出一隻木雕小兔子遞給小男孩。

這小男孩，有點像自己前世的外甥，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逗外甥。

小男孩委屈的看著張俊平。

人家是男孩子！

男孩子要玩就玩槍，要什麼小兔子，那是丫頭片子才玩的東西。

「好了！不逗你了！

這把槍，送給你吧！」看著快要哭出來的小男孩，張俊平笑著揉了揉小男孩的頭，把禮物換成駁殼槍。

「謝謝大哥哥！」小男孩露出開心的笑容。

「不客氣！」張俊平再次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然後轉身對王斌道：「王站長，咱們走吧！」

去舊貨站倒是不用開11路了，王斌有自行車。

托著張俊平來到舊貨站。

·········

看著堆成山一樣的舊傢具，張俊平驚的睜大眼睛，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真是太壯觀了！

只是這也太敗家了！

後世被當成寶貝的明清古傢具，像垃圾一樣堆在一起。

搭眼望去，八扇屏風，書案，櫥櫃，羅漢床，架子床，還要雕花門窗，都錯亂的堆放在一起。

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這要是讓那些歷史學家看了，一定會大呼，這是犯罪！

可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這個年代，古董真的不值錢！

張俊平曾經看過一份資料，說是八十年代的時候，文物商店裡，清末民初的古董一堆一堆的堆放在倉庫里。

國家不允許銷毀，又沒人要！

只能堆在哪裡發霉。

「小張師傅，這些都是站上收來的舊傢具！

具體該怎麼修，你是專家，你說了算！

關於小張師傅的報酬！

我這裡有兩個方案，一個是咱們按天算，一天三塊錢的工資，另外再給您一斤糧票，一兩肉票！

另外一個則是按件計酬，一件傢具修理費按照兩塊錢計算。

小張師傅如果有別的想法，也可以提出來，咱們再商量！」王斌對張俊平很客氣，給出的條件也是相當豐厚。

舊貨站，別看就是一個國營的廢品收購站。

但是，作為供銷體系下的商業單位，也是一家財大氣粗的單位。

一天三塊錢的工資，一個月就是九十塊錢，在這個年代，絕對是高工資。

不客氣的說，後世月入過萬，遠不如這個年代月工資九十生活的舒服。

無論是哪個時代，有真本事的人，都會受到格外的尊敬。

如果是這具身體的前身，遇到這麼好的條件，估計也就答應了。

但是，張俊平那是吃過見過的主，自然不會被王斌豐厚的條件迷住眼睛。

他想要的更多！

當然，他的手藝，也值更多！

「王站長，給出的兩個條件都不錯。

但是。

我感覺無論是哪一個條件，對雙方都不夠公平！」

「計件工資也不公平？」

「王站長，計件工資按說對你我雙方是公平的，但是您忽略了一個問題！

傢具維修不是工廠模式下的標準化生產！

工廠模式下的生產，都有一個固定標準！

那樣的計件，自然沒有問題！

但是咱們傢具維修呢？

比如，一把椅子和一張床，又或者和一張書案相比，工作量自然不一樣！

還有，他們的損壞程度不一樣，工作量自然也不一樣！

這些都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那以小張師傅的意思是？」

「王站長，我看這樣！

今天呢，咱們先把傢具分一下類！

我根據分類，來制定每一件傢具的維修價格。

王站長感覺價格可以，有維修的價值，咱們就修！

感覺不合適，那麼就算了！

也可以根據價格來選擇那些修，那些不修！」張俊平沉吟一下，把自己的方案說了出來。

王斌想了一個，感覺張俊平的方案還可以，比較公允，便點點頭，「沒有問題，就以小張師傅的意思來！」

價格談好，張俊平也不磨蹭，直接開始工作。

舊傢具太多，光靠張俊平一個人，兩天也整理不完。

王斌很貼心的派了兩個工作人員過來幫忙。

張俊平指揮著王站長派來的兩個工作人員，把雜亂堆在一起的傢具進行分類。

如此多的傢具，自然不全都是老傢具。

即便是明清古傢具，用的材料不可能全都是海南黃花梨，小葉紫檀，金絲楠木這樣的木料。

這三種木料，被稱之為三大貢木，有皇家木料的稱號。

在某些時期，這三種木料乾脆被皇家壟斷，民間販賣囤積，直接以逾制罪論處。

逾制罪，在古代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所以說，把明清古傢具和海南黃花梨，小葉紫檀，金絲楠木划等號絕對是一種誤解。

明清古傢具，更多的是雞翅木，櫸木，榆木，核桃木，櫻桃木，以及更低一級的松柏木的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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