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的詩,她聽過
蘇傾瀾說完,只見在場的人一片嘩然,初時唐婉念出倒是不覺得,如今單摘出來「春情」二字,既有些艷俗,更有些下作,實在不是登得大雅之堂的句子。
宇文明嘴角也掛起了一抹笑意:「想來二皇弟常去那勾欄瓦舍之中,這種詩詞在那種地方自然是不錯的。」
太子此話一出,二皇子和唐婉的臉色具一綠,尤其是唐婉,此刻正被不少京城公子嗤笑。
唐婉怎會想到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原本想一出風頭,卻如今落得被人恥笑是「勾欄瓦舍,艷俗下作」。
「表姐詩才驚世,不如表姐給妹妹打個樣吧,表姐不也自詡這世上詩詞無人可堪出自己其右嗎?」唐婉瞥了一眼蘇傾瀾,此時儼然是已經無法翻身,不如也拉蘇傾瀾下水,給她來個捧殺,看她如何接住。
蘇傾瀾微微一笑:「這樣的詩,我還不屑去接。」
說著,便喚紫蘭取來紙筆,鋪紙研磨寫道:「吾即死矣,即歸河海。山河迢迢,白雪皚皚。山有木兮國有殤。吾魂歸來,唯安家邦。吾既薨矣,即歸山川。去日苦短,風月相伴。死無懼兮生何歡。吾魂歸來,唯安繁昌。」
「好詩!」宇文明忍不住拍手叫好,「此詩真不像女兒家所作,恢弘大氣,寫進千百載愁。」
傳看下去,凡看見者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這回兒唐婉的臉色更是不好看了,只得道:「表姐這闕詞添的確實不錯,只是詩句已然渾然一體,與上一首銜接不上,下一句無處去接,倒是和詩會的規則有些不符啊,表姐即便是想出風頭,也該看些世子的面子,尊重一下詩會嘛。」
蘇傾瀾看著唐婉這種雞蛋裡面挑骨頭的樣子越發覺得好笑,平日里她對自己恭敬的態度如今在情急之下倒也不裝了,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十六歲的唐婉,如今的她根本不是看上去十七歲,實際上已經二十七歲的蘇傾瀾的對手。
蘇傾瀾正要反駁,卻聽見鄰座有人發了聲:「誰說接不得?」
蘇傾瀾扭頭一看,那人正是顧霆,只見顧霆也喚人著紙筆來,也在紙上寫來:「吾既歿矣,即歸人間。此情可待,此夢不斷。止干戈兮執汝手。吾魂歸來,唯安心安。」
蘇傾瀾聽完這句,渾身一顫。
這句詩,她聽過。
上一世,偶然進入顧霆的書房,便見桌上有這一句詩詞,便是從「此情可待,此夢不斷。止干戈兮執汝手」中,蘇傾瀾猜到顧霆心有旁人。
可她忍下不說,只是和他淡淡說了一句:「詩詞不錯,平仄都很有韻味。」
剛剛提筆前,蘇傾瀾有千百句詩詞可寫,卻唯獨寫了他給的平仄句式,只因提及生死,她能想到的便只有顧霆給予自己的這場痛。
蘇傾瀾忍不住的看向顧霆,眼神中帶著三分不可思議,顧霆卻扭頭和她撞上了眼神:「不知蘇小姐覺得我這詩句如何?可堪配得上你?」
這話帶著雙關,旁人聽著都覺出一點顧霆別的心思——顧將軍莫不是看上了蘇傾瀾?
蘇傾瀾此刻腦海中閃現無數種猜測,已經無心顧及詩詞,眾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還是紫蘭低聲喊了句:「小姐。」蘇傾瀾才回過神來。
「顧將軍,詩詞不錯,平仄都很有韻味。」蘇傾瀾緩緩開口,想要捕捉顧霆表情上的變化,卻見他表情淡然。
——他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是重生至此?
「我看你們二人這詩詞都不錯,不過是暮氣太重,小小年紀便佑民傷懷,我華國太平盛世,還無需這麼憂愁。」
此話一出,眾人側目,原來是天子駕臨詩會。
「參見吾皇。」眾人跪拜說道。
皇帝擺擺手,便坐在了慕容南的主位上,然後開口說道:「剛剛進來邊聽了傾瀾的詩詞,傾瀾,你詩才又進步了。」
「多謝皇上誇獎,臣女愧不敢當。」蘇傾瀾福身行禮說道。
「你自然擔當得起,你及笄之年朕就已經封過你女狀元之名,如今詩詞里更是大有抱負,已不是閨閣女子的心思了。」皇帝說完,唐婉低頭更甚,「閨閣女子」的心思似是在提點她。
「顧將軍戰場英勇,沒想到詩才也不錯。」皇帝點點頭,繼而又補充道:「不過,你那句詩雖好,放在傾瀾的詩詞後面卻不起眼,當第一闕詩是極好的,呼應也更加得當。」
「皇上詩才卓絕,下官不及。」顧霆拜禮說道。
皇帝擺擺手:「朕老了。」隨即看了看詩會眾人:「詩會本是風雅之地,不必拘禮,你們繼續吟詩作對,朕先回宮了。」
說完,皇帝起身,低頭給慕容南說了一句,便離開了詩會前廳,眾人跪拜迎送。
唐婉剛要上前獻媚,只見皇帝一聲不吭從她身邊走過,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眾人也只把她當空氣,讓她心中更是憤恨。
「瀾兒,你剛那首詩實在是不錯,今年詩會我看定是你拔得頭籌。」宇文明看著蘇傾瀾說道。
蘇傾瀾這會子似是無心應答,便客氣地回了下,剛要坐下,慕容南便上來,在蘇傾瀾耳邊低語道:「蘇小姐,皇上有請。」
皇上找自己做什麼?
蘇傾瀾微微皺眉,但皇上有旨,自是不好拒絕,便只好應允,跟隨慕容南下樓,臨走時還看了眼顧霆,可他神色如常——難不成是自己懷疑錯了?
跟著慕容南到了後花園,便見到了皇帝在涼亭中喝茶。
「傾瀾,你來了。」皇帝不怒自威,一邊喝茶,一邊說道。
蘇傾瀾行禮,「不知皇上召臣女前來是謂何事?」
「自然是你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