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爺送來的婢子與侍衛
夏至。
穀雨將息，南淵都城日頭高照，百花辭別千樹，凝結青澀的果子。腳下的甬路烙得發燙，宮人滾著熱汗，將兩箱賜禮搬下馬車。
張蓉卧在涼榻上吃著冰鎮的瓜果解暑，懨懨地瞧著院裡頭正忙活著賜禮的林管事。她半闔著眼，掩著唇打了個哈欠。林管事在此時捧著清算好的禮單入了屋。
「太皇太後送來的？」張蓉問。
「是的，都是給五姐兒的。」林管事訕笑著回，提到「五姐兒」三個字，林管事如臨深淵，心虛地不敢抬眼，生怕又惹到張蓉的逆鱗。
張蓉笑了笑，執起禮單隨意翻看起來：「五姐兒可回來了？」
「已經回來了，今兒個一早坐奉親王馬車回的。」林管事低眉順眼地回。
張蓉擰著眉眼，這禮單裡頭至少有五套頭面，都是皇家上品，她一個虞相夫人都難得有一套，太皇太后可真是下了血本，也不知她是哪根筋搭錯，竟是瞧上一個身份低賤的小丫頭。
林管事見張蓉的眼睛都快長到禮單里，心知她不會給五姑娘送去，他抹了把額上的熱汗，又道：「還有一事，奉親王殿下送來兩個侍衛與一個婢子給五姑娘，老奴已經把此事稟告給了老爺。」
「老爺怎麼說？」張蓉驚得從榻上起身，指尖的瓜果擱在盤中。林管事尷尬道：「老爺已經應下這事兒。」
「既然老爺都答應了，那就讓他們留在相府吧。」張蓉卸了氣力，虞姝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若是只有奉親王一人作靠山，張蓉還能再從中刁難些什麼。
可她還有太皇太后護著，張蓉心下雖咽不下這口氣，卻也不敢再如陳嬤嬤那次一樣莽撞。
「那老奴先去安排他們。」林管事如釋重負，拱手請辭道。
待林管事一走，張蓉喚來何嬤嬤將兩大箱子搬入自己院中。她翻開箱蓋，對著裡頭精緻華貴的頭面挪不開眼。
張蓉雖已是半老徐娘，仍喜歡捯飭自己。她仔細挑選了心儀的頭面與綢緞款式，剩下的送往虞韻的小院。
「……」
別院內。虞姝耷拉著眼，趴在石階下歇涼。李嬤嬤曬完乾貝，瞧著她無精打採的小模樣，笑著問：「姐兒這是捨不得王爺？」
「嗯。」
虞姝點點頭。她與王爺分別沒有多久，可回到別院卻渾身不自在。她托著腮幫子，嘴巴一鼓一撇，小小年紀卻患上相思之苦，眉眼籠著一層「一時不見，如隔三秋」的愁緒煙雲。
李嬤嬤颳了刮她的鼻頭：「別擔心，過不了多久你就能與王爺永遠待在一塊兒。」
「真的？」虞姝將信將疑。李嬤嬤頷首，笑道：「是啊，所以姐兒別再唉聲嘆氣的。要多笑笑，常年悶悶不樂的可長不高。」
虞姝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嫩櫻小嘴又重新掛上笑顏。林管事帶著一女兩男入了院子，遠遠地喚道：「五姑娘，李嬤嬤！」
二人回首探去，林管事踏著急切的步子走到二人眼跟前，虞姝回頭倒了杯茶水遞上：「林管事，出什麼事了么？怎麼如此著急？」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奉親王殿下派來的人，是來保護姐兒的。」林管事回頭與三人道，「你們快拜見五姑娘。」
三人聞言，各上前一步。兩名侍衛年紀不大，瞧上去似是剛立冠的少年。衣著細綾，雖為奴臣，卻有著大家風範。
「王遲見過五姑娘。」
「王笙見過五姑娘。」
二人拱手請安道。在二人身後的少女比他們小了一寸，豆蔻年華。眉眼生得嬌俏，目光精明，渾然天成的聰明樣。
她走上前請安：「五姑娘，李嬤嬤。婢子名喚白昕，日後就是姑娘跟前的掌事婢子了。」
虞姝瞧著三人，回頭看向李嬤嬤：「嬤嬤，以後咱們院子里也熱鬧了！」李嬤嬤常言別院空落落地，遠遠地掉根針都聽得見。以後有了他們在院中，日子也不那麼冷清。
李嬤嬤給三人安排了住處，白昕很能幹，幫著李嬤嬤收了乾貝，又把院子洒掃了一遍，連雜草都收拾得乾乾淨淨。李嬤嬤本就腰不好，有白昕在她省心了不少。
「白昕姑娘，」李嬤嬤難得坐在檐下歇涼，見她正在院中與虞姝玩著沙包，喚道，「今日天氣不錯，你帶五姐兒去園子里走走吧，順便熟悉一下咱們相府。」
「是。」白昕頷首應道，牽著虞姝離開院子。虞姝喜歡白昕，白昕不似別的婢子，要麼對她恭恭敬敬，要麼對她橫眉冷眼。她細聲細氣的語氣溫柔似水，像個姐姐。
午後的知鳥在園子里叫個不停，虞姝捧著碎餅蹲在荷塘旁喂著鯉魚。微風吹拂，惹得水面波光粼粼。
「姐姐這頭面可真好看，不愧是宮裡頭的東西，咱們一般人可用不著。」
「是啊！妹妹是金枝玉葉，用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
虞姝聽著這熟悉的議論聲，手頭的動作一停。她抬頭瞧去，果然瞧見虞韻的身影。她身邊總殷切的圍著庶姐妹們，她走在中央，高傲得如一頭花枝招展的孔雀。
虞姝拍掉手頭的碎餅，起身就要離去。白昕喚住她：「姐兒這是要去哪兒？」
「我嫡姐總愛尋我的不是，我不想與她撞見。」虞姝道。上一次虞姝就吃了道狠虧，對虞韻，她還是習慣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白昕嘴角勾起一笑，抬眸朝著虞韻看去。她聽左傾說過虞相家的嫡女不經事故，乖張跋扈，那性子像極了張蓉。
可她也不是什麼軟柿子，握了握虞姝的手：「別怕，咱們有王爺撐腰，她不敢對我們做什麼。」
虞姝聞言，眸子轉了轉，緘默著允下。虞韻正享受著姐妹的誇讚，餘光不經意間瞄向坐在亭子里的虞姝，她冷哼一聲，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虞姝見她走來，也沒躲開，手指掐著團扇默默地立在原地。
「五妹，你瞧見我了，怎麼不來與我請安？」
虞韻問話道。
虞姝這廂還未回話，白昕上前欠身回：「二姑娘與我家姑娘都是姐妹，姐妹之間哪需要請安吶。若是要請安也要二姑娘請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