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村裡的閑話

對沐家寨的村民而言，沐正峰家裡的情況，他們自問都很了解。只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早上出門的沐家三兄妹，下午回村卻拎了不少購物袋子。

看到這一幕，很多村民都驚訝道：「嗯，這幾個娃子，進城了？」

「看他們手裡的袋子，東西好像買不少呢！沒個大人，就是不行。一幫孩子，花起錢來還不大手大腳。唉，等錢花完了，這三個娃怕是飯都要吃不上了。」

雖然村民都是在背後議論，可對沐正峰而言，即便聽到了也不會辨解什麼。跟其它村寨相比，沐家寨人口也就兩百來號人，可村民間也談不上和和氣氣。

平常在村裡還能聽到村中婦人們，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在村子里叫罵。那些愛說閑話的老人，也總喜歡湊一起聊別人的家事。背後議人是非，惹人厭也很正常！

或許正是緣於村子，總少不了這種老人的存在。村子在沐正峰的記憶中，也沒其它村子那般團結。有些看似有血緣關係的人家，最後卻成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冤家。

除此之外，村裡人似乎都喜歡攀比。誰家富裕了，總會成為別人嘴中稱讚的對象。相反，誰家落魄了，也會成為別人嘴裡奚落的對象。

加上沐正峰阿爺，僅有一個兒子，也沒什麼兄弟姐妹。這在農村，無疑也會成為受欺負的對象。若非沐正峰阿爺小有名氣，只怕三兄妹還不知要受多少欺凌呢！

身處這樣的環境，要說沐正峰沒怨氣，那肯定不可能。單單前世，因為弟弟的事，沐正峰基本跟村裡長輩徹底翻臉。從此之後，更是從未回過沐家寨。

這一世，沐正峰想搬到村子外面去住，更多也是圖個清靜。或許這樣做，會讓村裡人覺得他薄情寡義。可在沐正峰看來，這一世他只在意弟妹，其它人都無關緊要。

讓沐正峰意外的是，就在三兄妹回家不久，村長沐定城又找了過來，表情略顯埋怨的道：「小峰，先前你們三個，是不是去城裡了？」

「是啊！咋啦？我們三兄妹進個城，不至於礙著別人什麼事吧？」

「那倒不至於！可大爺要告誡你一句，家不是這麼當的。過段時間，小岩跟小萱都要上學，學費你準備好了嗎？別到時，又問別人借。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好吧！

聽到這裡，沐正峰算是明白這位村長的來意，想來是覺得他花錢大手大腳。如果他沒猜錯，先前兄妹三人回來大包小包，估計又讓村裡人看見了。

雖覺得有些可笑，可沐正峰還是能理解老爺子的擔憂。也沒解釋什麼，很痛快的道：「五爺，你的話，我記住了。放心，這個家，我當的住！」

就在沐定城還準備勸誡時，沐正峰卻很直接，掏出一千塊錢繼續道：「五爺，這是一千塊，你看誰家急著用，就把這錢還給他，剩下的我年底前一定還上。」

看到沐正峰遞到眼前的錢，沐定城愣了愣道：「你那來的錢？」

「賺的！昨天到鎮上買了些甲魚鉤，早上運氣好釣到兩隻。今天我帶小岩進城，也是賣甲魚去了。多出來的錢，給她們買了兩身衣服，這不馬上開學了嗎？」

按理說，自己賺的錢，怎麼花別人管不著。問題是，眼前的老人也是一番好意，怕他不懂節儉，把錢都敗光了。等家裡需要花錢時，卻又拿不出錢來。

這一千塊，原本沐正峰不想這麼早還。可為了堵住老人，或者說村裡其它人的嘴，他還是選擇先還一千。剩下的錢不還，自然也有他的用意。

「啊！這樣啊！那行，這錢剛好還給你阿栓叔，他家本身也不寬裕。小峰，別怪五爺啰嗦，我也是擔心你不懂錢的金貴。那怕會賺錢，也要懂得節儉，明白嗎？」

「嗯，我知道了！」

送走匆匆而來，又匆匆離去的村長。同樣站在旁邊的沐正岩，有些生氣的道：「哥，幹嘛不把剩下的錢還掉？我們家的事，他們有什麼資格指手畫腳？」

「行了，人家五爺也沒惡意。還錢的事，我自有主張，你操那麼多心做什麼？趕緊拿鋤頭，去挖點蚯蚓回來。等下，我們再去河邊釣魚下鉤，記得換身衣服！」

「哦，知道了！」

被訓的沐正岩，雖然不明白大哥為何這樣做，卻還是選擇相信。剛剛失去阿爺這個靠山，弟妹兩人原本都顯得很茫然無助，甚至擔憂他們的將來。

現在沐正峰變得成熟起來，開始撐起這個家，成為他們的依靠。這也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覺得就算家裡就剩他們三兄妹，相信日子也會變得越來越好。

等到三兄妹換了衣服，重新出現在村裡時，先前那些說閑話的村民，表情多少顯得有些難看。尤其告密說閑話的村民，更是被沐定城訓斥了幾句。

直到兄妹三消失在視線中，這些村民又開始議論道：「沒想到，三爺家的峰娃子，好象真的換了個人一樣。只是這運氣，還真是好啊！」

「誰說不是呢！看他們去的地方，應該是去金沙河吧？那裡，又有甲魚了？」

「這兩年沒人去放鉤，說不定還真有。等下跟我家的說一下，也去放幾個鉤試試。聽說這野生甲魚，送去城裡的話，大的一斤都能賣好幾百塊呢！」

要是沐正峰聽到這些人的議論，或許又會覺得自己猜對了。他到金沙河釣甲魚賺錢的事，一旦被村裡人知道，相信村裡其它人都會跟風。

好在這次進城回來，沐正峰已經想好，金沙河這邊再放一次，他就不會再來。而接下來他選擇放鉤的地方，相信村裡很多人都未必敢去，或者說未必願意去。

但對沐正峰而言，為了搶在甲魚開始貓冬前，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多抓一點。至於接下來他要去下鉤的地方，那怕弟妹他也不會帶著一起去。

因為出來的時間比昨天早，沐正峰選擇往更上游的地方走去。越往上遊走，河道越險峻跟閉塞。可越是這種河段，越有可能隱藏甲魚。

對農村長大的孩子而言，鑽灌木叢或者河溝，自然都不會有問題。找到合適的河段，兄妹三人也開始下鉤。放完鉤，又跟昨天一樣開始釣魚打發時間。

令兄妹三人欣喜的是，臨走前收鉤的結果，還是非常不錯，那怕沐正岩也興奮的道：「哥，明早你來收鉤，一定記得叫我。到時，我跟你一起來。」

「算了，早上露水重，你還是待在家跟小萱做早飯。這地方，等明天我們再過來，估計都被別人給佔了。下次放鉤，怕是要去其它地方了。」

「你是說，有人搶我們的地盤？」

望著表情憤怒的弟弟，沐正峰往對方腦袋拍了一巴掌，笑罵道：「什麼叫我們的地盤？這河是我們家的嗎？村裡人什麼德性，你不知道嗎？」

儘管有些不服氣，可沐正岩也清楚村裡人擅長跟風。尤其看到他家賺錢了，其它人就會變得比誰都積極。想到剛找到的財路要沒了，他心中的沮喪感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