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3她也是重生之人
「什麼死丫頭……」陳金妍不等他說完,直接就跳起來在他頭上蓋了一掌,以報他蓋她一掌之仇,「論輩份,你當叫我一聲姑姑!」
「姑個屁!」
「不叫我姑姑也行,讓我留下,我要照顧海棠和圓兒。」
「……」
陸子衛猶豫了一下。
陳金妍道:「是男人,給個話,行不行……嗎?」
說到最後一個「嗎」字時,素來在陸子衛面前強勢不饒人的她,竟然紅了眼睛,變成了一副哀求的語氣,扯了扯他的衣袖,就差哭給他看了。
這反倒弄得陸子衛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想了想,最後乖乖投降了:「好吧,不過……」
陳金妍立刻得意起來:「不過什麼不過,一個大男人竟這般蝎蝎螫螫老婆子的樣子,一點都不爽快!」
說完,頭一仰,手往背後一背,雄糾糾氣昂昂,像只戰勝的公雞一樣邁步走了進去。
陸子衛抽抽嘴角,望向她的背影:「……」
這女人怕不是變臉大師吧?
就這樣,向海棠和陳圓一起被扣押在卧龍山,因為有向海棠和陳金妍在,陳圓的心情好了不少,但向海棠卻心神難安,雖然蘇培盛他們回去肯定會給姑姑報平安,可她還是擔心。
她不知道洪爺為什麼還要扣留她和圓兒,難道僅僅是因為甘小蝶和吳恙?
她問陸子衛,陸子衛也不知道。
陸子衛雖然拜洪爺為大哥,不過他的身份卻很奇怪,他並不是卧龍庄的人,也不是綠林中人,卻在卧龍庄有著特殊地位。
為了她,他選擇留了下來。
來的兩天,她沒有見到甘小蝶,也沒有見到吳恙,聽說甘小蝶與三莊主有私,被吳恙當場捉住,甘小蝶羞愧服毒自盡,還留下血書一封。
不過,她並沒有死,但也沒有醒過來。
郎中說,若再過三天,她還不能醒來,恐怕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這兩天,吳恙不吃不喝的陪著她。
直到第三天,她帶著陳圓在院子里練劍,忽然感覺背後襲來一陣寒氣,她轉頭一看,就看到吳恙正站在那裡,冷冷的盯著他,發紅的眼睛里崩射出幾許殺氣。
鄭環兒下意識的就擋到了向海棠面前,輕喝道:「什麼人?」
吳恙冷冷笑了一聲:「向格格,久違了!」
「原來是吳侍衛……」她走過來,上下看了他兩眼,見他形容憔悴,眼窩深陷,鬍子拉渣,站著好像隨時都能倒下,不由輕笑著問道,「多日不見,你怎麼將自己弄成這樣了,莫非我那位表姐對你不好?」
這一句話,成功的刺激了吳恙,他緊緊的捏起了拳頭:「你還敢提小蝶,若不是你,小蝶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看來吳侍衛還真是一點都沒變,眼睛和心都是瞎的,連什麼是戲什麼是真都分不清楚。」
「你——」
「你放心!我的那位表姐很惜命,她斷不會服毒自盡而死,等戲演夠了,她自然就會醒了。」
她的話刺得他暴跳如雷,嘶啞的聲音變得陰狠起來:「小蝶最好不要有事,否則,我就讓你和你的……」
他盯了陳圓一眼,陳圓已收了寶劍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吳恙哥哥,如果有氣,你就對著圓兒撒,千萬不要傷害我姐姐好不好?」
他心中竟然一軟,沒有再說出威脅陪葬的話,冷哼一聲,轉身而去,走路時,腳步有些踉蹌。
向海棠望著他的背影問道:「吳恙,你敢和我打賭么?」
吳恙腳步驟然一頓,回過頭眼睛沁血的盯著她:「賭什麼?」
「賭甘小蝶三天之後必定醒來。」
「……」
向海棠朝著他走了過去,湊近一點,低聲道,「當然,如果有人告訴她這個賭,她為了破我的賭,恐怕三天之後不會醒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必定不會真的死了。」
她聲音更低了些,「你敢試試,人心嗎?」
「你什麼意思?」
「等她醒來,就說你得罪了三莊主,不容於卧龍庄,如今你已身無分文,要帶她找個清靜的地方,憑自己的雙手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淡日子,你看她肯不肯跟你走?」
吳恙臉色一白:「你以為你是誰,我會受你挑唆?」
向海棠冷笑道:「那你就試啊,你是害怕了?」頓了一下,又道,「也是,有些人的心是最經不起考驗和試探的,難得糊塗也好。」
「……」
吳恙沒有再說話,而是白著臉色,目光複雜的又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踉蹌而去。
三天後,甘小蝶果然醒來了,醒來時,吳恙正拿著一塊沾了水的棉花溫柔的擦拭著她乾裂的嘴唇。
吳恙見她幽幽睜開雙眼,眼睛露出驚喜之色:「小蝶,你醒了,你終於……」
話未說完,他忽然想到向海棠對他說的那幾句話,眼裡的驚喜在瞬間就消失了,聲音也變得不對,「你……果真醒了。」
甘小蝶腦瓜子還有些昏昏沉沉的,這一次,為了吳恙她真是豁出去了。
本來她只是存了利用他的心思,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患難與共,她對他倒生出了幾分真心,否則,她也不用演這麼一出來重新換回他的心。
當然,她也絕不僅僅為此。
雖然她喜歡吳恙,但也深知吳恙不堪重用,她是絕對不會嫁給這樣無能的男人的。
她要做,就做那九天翱翔的鳳,而不再是地上任人踐踏的螞蟻。
張張嘴,想說話,喉嚨里火燒般的疼,咽了咽口水,才艱難的開口道:「阿恙……」
吳恙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悲了,他勉強從唇角擠出個笑容來,然後手抄到她後腦勺將她稍稍扶起,轉頭端過一旁熬好的米湯,盡量將聲音放得溫柔:「你都已經昏睡三天了,一定餓了吧,先喝點米湯填填肚子。」
甘小蝶乖乖喝了米湯,喝完后,喉嚨沒那麼疼了,身上也有了幾許力氣。
吳恙將碗放下,然後將她扶著躺好,起身出去打了熱水進來,替她洗了把臉,甘小蝶看到滿面憔悴的他,不由的濕潤了雙眼:「阿恙,對不起……」
「不,小蝶,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沒有什麼對不起。」他將毛巾搭在了銅盆邊沿上,握起她的手道,「小蝶,我們離開這裡吧。」
甘小蝶神色一怔:「為什麼,你不是一心想要投奔洪爺嗎?」
吳恙臉上露出痛苦而糾結的樣子,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我打傷了三莊主,洪爺雖然已經將事情壓了下來,但是這裡我已經待不下去了,小蝶……」
他的眼睛里燃上了殷切的期待,「天下之大,我們到哪兒不能生存,我已經想好了,就去離這兒不遠的桃花村,那裡風景甚好,民風也很淳樸,我們兩個就在桃花村定居,一起過男耕女織的平靜日子,好不好?」
甘小蝶的臉色一下子就冷了:「阿恙,你是在說胡話嗎?」
「不,我是認真的,我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過。」
雖然是試探,卻也是他的真心話。
「……」
「小蝶,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過平平靜靜的日子,難道你不想嗎?」
甘小蝶失望的看著他,冷笑一聲:「仇呢,難道你忘了雍親王和向海棠對我們做過什麼了,你就這樣……放棄了?」
「你不是說,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是我嗎?只要能和我在一起,你什麼都可以放棄。」
「我是什麼都可以放棄,就是這……」她咬了一下牙齒,「仇恨放不下!」
他一下子鬆開了她的手,也同樣失望的看著她:「你究竟是放不下仇恨,還放不下你心裡的慾望?!」
「你什麼意思?」
「向海棠還真沒說錯……」他頹然的垂下了頭,「你果真不肯跟我走!」
甘小蝶遽然一驚:「你……」
因為太過驚愕,她只說了一個字,便劇烈的咳了起來。
吳恙終究還是不忍心,連忙替她拍了拍背,甘小蝶忽然無力的揪住了他的衣領,紅著一雙眼睛盯著他:「你……你說什麼,向海棠,她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吳恙如實道:「她人已經找過來了,現在就在卧龍庄。」
「什麼?」甘小蝶驚愕的瞪大了雙眼,隨即眼裡崩射出刻毒的憤怒和怨恨,近乎尖刻的咬著牙道,「賤人,這個賤人竟然在這裡……咳咳……我要殺了她……咳咳……」
她又劇烈的咳了起來,咳的心肝肺都要一起出來了,痛的她緊緊捂住了胸口。
吳恙一邊替她拍背,一邊道:「小蝶,你這樣何苦來哉呢,若傷了自己,可怎麼好?」
「……殺了她……咳……」咳嗽聲終於平定了,她抓住他的衣服,「阿恙,你幫我殺了她!」
吳恙搖搖頭:「對不起,小蝶,我殺不了她。」
「為什麼,難道你看上那個賤人了?」
「小蝶,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從始至終,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看上別的女人,她是陸子衛帶過來的,我殺不了她。」
「陸子衛?」她突然想了起來,這不是小時候與向海棠玩在一起的那個癆病鬼嗎,她立刻問道,「他怎麼會在這裡?」
吳恙訝異道:「怎麼,你認識陸子衛?」
「這個你不要管,我問你……」她更加用力的抓住他的衣服,「他怎麼會在這裡?」
「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他叫洪爺一聲洪大哥,這裡的人都對他很尊敬,就連二莊主都對他禮讓三分,有他在,我動不了向海棠。」
「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她咬牙切齒道,「竟然又勾搭上了陸子衛……呵呵……」她突然陰嗬嗬的冷笑起來,「真好,還真不虧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情人。」
看來,她該會會她了。
……
來的這些日子,三天兩頭下雨,不過好在天氣不冷不熱,再加卧龍庄風景優美,雨中風景更是別有一番風味,只是向海棠無心欣賞。
她思女心切,又不知道四爺和向氏那裡怎麼樣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很難熬,幸好還有陳圓陪她。
這一天,天氣終於放晴,向海棠帶著陳圓去了花園放風箏。
「姐姐,你說這風箏會帶著我的信,飛到娘和團兒那裡去嗎?」
聽向海棠提起團兒,陳圓心裡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好奇小團兒生得什麼模樣,期待見到小團兒,帶著她一起玩耍,可是洪伯伯偏偏不肯放他和姐姐離開,他只能望著剪斷了線,遙遙飛在天空的風箏,巴望著風箏真能帶去他的思念。
向海棠溫柔的摸摸他的腦袋笑道:「能的,風箏就像信鴿一樣,能將圓兒想說的話帶給姑姑和團兒。」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小孩子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他倒沒有像向海棠度日如年的感覺,他望著風箏飛遠的方向,高興的拍著手道,「哦……娘和團兒能看到我寫的信了。」
待風箏化作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線里,陳圓又扯了扯向海棠的衣袖道:「明兒再讓環兒姐姐幫我扎一個風箏好么,我要每天都給娘和團兒寫信,不,要兩個……我還要給爹爹和奶奶寫信……」
「好。」
「讓姑姑也一起寫信,咦?」他左右看了看,「姑姑呢,她剛剛還在這裡的?」
向海棠無奈的聳了一下肩:「剛剛和子衛哥哥吵嘴,氣跑了。」
「唉——」陳圓小大人似的長嘆一聲,「姑姑和子衛哥哥來的這些日子,一天一小吵,兩天一大吵,有時候我都被他們吵的頭疼。」
向海棠笑著輕輕打了一下他的小腦袋:「你才多大,怎會頭疼?」
陳圓嘻嘻笑道:「我就是個打個比方嘛,姐姐,你說姑姑和子衛哥哥會不會吵著吵著就成親了?」
「成親?」
陳圓點點頭,然後糾結的皺起了小眉頭,頗有些擔憂道:「怎麼辦,如果姑姑真和子衛哥哥成親了,那我的頭豈不要被他們兩個吵炸了……」
向海棠:「……呃,圓兒你想的實在太遠了。」
陳圓眨巴眨巴眼睛道:「遠嗎?不遠吧,我昨兒聽聶伯伯說不是冤家不聚頭,他當年就是和寧伯母兩個鬥嘴,斗著斗著就成親了。」
「你聶伯伯還跟你說這個?」
「哦,他是跟子衛哥哥說的,我聽到了,怎麼辦?」陳圓又開始苦惱起來,捧住自己的小腦袋道,「我這腦袋都還沒有做好準備呢。」
「……呃。」
「圓兒,過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一個爽朗的聲音,陳圓轉過頭一看,原來是洪爺,他立刻開心起來,張開小手朝著他奔過去。
洪爺寵溺的一把將他抱起,問道,「要不要跟伯伯一起踢蹴鞠去?」
「要要要。」說著,回頭看向向海棠,沖著她揮揮手,「姐姐,我跟洪伯伯踢蹴鞠去啦。」
向海棠知道洪爺和陳圓很是親近,除了不肯放他們離開,什麼都好,她笑著道:「去吧!」
待洪爺帶陳圓離開之後,向海棠也準備回屋了,雖然她不能回去,但在這裡一應俱全,就連她想要什麼布料,針線之類的,子衛哥哥都幫她準備好了。
反正在這裡閑著也是閑著,圓兒和團兒長得又快,再加上姑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她要做的小衣小帽小鞋多著呢。
剛走到花園盡頭,要下最後一級台階時,就看見蔓蔓青蘿處,遙遙走過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體態風流,雖因為離得有些遠,瞧不太清她的面容,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
甘小蝶,怎麼弄也沒弄死的甘小蝶。
有時候,她在懷疑,自己能重生,甘小蝶會不會也重生了,否則,憑她這會子的本事,怎能逃得過四爺的追殺?
不僅逃過了,還將吳恙耍的團團轉,騙他瞞過了所有人的眼睛,一起綁了圓兒投奔到洪爺這裡。
要不是那個夢裡面有那家棋社,她必定不可能有備而去,找棋社掌柜下棋,那她就無法知道圓兒的下落,找到這裡來。
如果甘小蝶真是重生的,那她會不會也猜到了自己也是重生的,因為今生她所有種種已然與前世完全不同。
下意識的,她握緊了拳頭,站在原地動也沒動。
甘小蝶迎了過來,因為實打實演了一出苦肉計,她瘦了許多,顯得身上穿著的荷綠色衣裙空蕩蕩的,不過,這非但未減她半分媚態,反而還多了一種楚楚動人之姿。
其實,論姿色,她算不得多美,甚至在有些人眼裡,樣貌平平。
但她天生媚態,比武格格生得還要媚,一彎細眉,一雙微微上揚的丹鳳細眼,看著你時,彷彿帶著電,就連她嘴角的那一顆黑痣,還有她的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媚。
眉梢,眼角,乃至於一舉一動,處處都透著一種輕狂的不安分。
只是,前世她沒看出來,或者她看出來了,也不甚在意。
當時,錢姐姐和潤雲勸了她許多,就連冷嬤嬤也忍不住跑過來勸了她許多話,她都未放在心上,因為她一門心思就是想離開王府。
她連王府和四爺都不在意,怎會在意甘小蝶不安分的想要勾引四爺。
「這不是海棠嗎?」正想著,甘小蝶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台階下,抬頭望著她時,眼睛里含著陰沉的刻毒,「想不到竟然在這裡見面了?」
向海棠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冷一笑:「我也沒有想到。」
甘小蝶似乎不喜歡這種被人俯視的感覺,想跨上台階,站得比她還要高,可是台階太窄,只能容得下一人。
她只能咬牙干看著,出言嘲諷道:「做了王爺的女人就是不一樣了,這派頭大的,看人都是拿鼻孔的!難道你已經忘了自己是個什麼骯髒的貨色了?」
「有些人心裡骯髒,看別人自然也是骯髒的。」
甘小蝶頓時一怒:「你——」說著,她笑了一聲,「你也不必拿這些話來刺我,說到底我還是你的親表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你對我無情,我不能對你無義。」
「看來你還真是一個好人呢,既如此,你為何要綁了我的圓兒?」
「那你讓我怎麼辦呢?」她冷幽幽的看著她,露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姑姑思女心切,讓我千里迢迢去京城找你,結果幾次三番你都不肯相見,不見也就罷了,你竟然……」
她的語氣里含了一絲試探,「派人追殺我!我四處逃亡,心裡卻還記掛著姑姑在家裡苦苦等你,所以我只能綁了圓兒帶他回去見姑姑,以解她思女之情。」
其實,她並不知道究竟是四爺,還是向海棠派人追殺她。
如果向海棠和她一樣,擁有前世的記憶,必定對她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後快。
如果向海棠不是,那應該就是四爺怕她知道向海棠婚前產子的秘密想要滅口,因為前世,四爺不是沒有對她起過殺心,只是後來看在向海棠的面上,又放棄了。
但她最終還是死在了四爺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