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52昭月遠嫁,容馨入府
昭月驚奇道:「我四哥那樣一板一眼的人也會流口水?」
「當然……」佟佳貴妃笑道,「小孩子家長牙,都是要流口水的,昭月你也不例外,整天口水流的就沒停過,我恍惚記得,你過了周歲還流口水呢。」
團兒聽了,立馬抬起頭彎著一對月牙似的眼睛,笑眯眯的又瞅上昭月,好像在說,你還笑人家,結果你小時候整天口水流的就沒停過,過了周歲還在流口水呢。
昭月不相通道:「我那麼愛乾淨,才不會呢,貴妃娘娘一定是記錯了。」說著,沖著小團兒張開手,「來,讓姑姑抱抱,你長得這麼胖,你姨姥姥一直抱著可吃不消。」
小團兒正要張開小胳膊讓昭月抱,突然聽她說自己胖,立刻就不樂意了,張開的小胳膊又收了回去,緊緊勾上了佟佳貴妃的脖子。
向海棠也怕佟佳貴妃身子弱,一直抱著吃不消,笑著道:「來,團兒,額娘抱,莫讓你姨姥姥累著了。」
團兒高興的沖著向海棠張開了小胳膊。
就這樣,向海棠母女在承乾宮住了下來,過得平淡而又安穩,不過《女四書集注》依然要抄,只是過來時,德妃特意叮囑過,慢慢抄錄便是,不必過於著急。
而團兒的到來又給素日死氣沉沉的承乾宮增添了難得的鮮活和熱鬧之氣,連宮人的臉色都不同了,一個個都洋溢著喜氣。
轉眼就到了昭月遠嫁和親的這一天。
這一天,皇宮布置的喜氣洋洋,可皇上心裡不快活,就沒有人敢笑得出來。
向海棠抱著團兒去送嫁,昭月已哭成了淚人兒,她一哭,再加上向海棠眼睛也哭的紅紅的,小團兒感覺到了什麼,哭著朝著昭月張開了雙手。
昭月抱過她,親了親,暗暗道:但願小團兒永遠都不要像你昭月姑姑一樣,遠嫁和親,從此和親人相隔千萬里,想見一面都不能夠。
當向海棠要接過團兒時,團兒兩隻胖胖的小手緊緊的勾著昭月的脖子不肯放鬆。
就在這個時候,收拾了心情,前來送女兒出嫁的皇上第一次瞧見了團兒,因為皇上親孫女多的連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他原先對團兒並沒有什麼祖孫之親。
這一次,瞧見團兒和昭月如此深情難捨,愛屋及烏,他心裡竟對團兒有了一種莫可名狀的祖孫之情。
「你是小團兒吧?」皇上的聲音哽咽而又是慈祥,他朝著她拍拍手,「來,皇爺爺抱。」
團兒眼睛里掛著晶瑩的淚珠子,躲在昭月懷裡好奇又悲傷的看著皇上,昭月紅著眼睛看了一眼皇上,伸手拍了拍團兒,帶著哭腔道:「團兒還沒見過你皇爺爺吧,快去叫你皇爺爺抱抱。」
向海棠立刻又道:「團兒,快見過你皇爺爺。」
團兒眨巴著滿是淚水的眼睛又看了一眼皇上,十分不舍的將嘟嘟的小嘴巴往昭月臉上一湊,「吧唧」親了兩口,親的昭月臉上又是鼻涕又是口水,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昭月的懷抱,朝著皇上張開了小手。
皇上含笑帶淚抱過了團兒,笑道:「原來老四家的小團兒竟生得這麼玉雪可愛。」
團兒好奇的看著這位面目和善,兩眼發紅的皇爺爺,抽泣了兩聲。
此刻皇上心裡已被離別的愁緒填滿,稍稍哄了團兒兩下,便將她交給了向海棠,然後握住了昭月的手語重心長道:「月牙兒,在外面不比在家裡,你一定好好保護自己,盡好一個妻子應有的本份,你要記住,你不僅僅是朕的月牙兒,不僅僅是準噶爾王妃,更是我大清的公主。」
「是。」
在這個深秋,昭月遠嫁和親,成為準噶爾可汗策臨的妻子。
這一天,秋高氣爽,雲淡風輕,天空有一群未知名的鳥兒排成整齊的人字形飛過。
昭月遠嫁之後,很快就迎來了烏拉那拉容馨入王府的日子。
婚禮之盛大,已越過年氏,甚至有趕超烏拉那拉氏之勢。
皇上本就因為昭月的離開而心情鬱結,在這個節骨眼上,雍親王府竟然擺出這盛世婚禮迎娶一位側福晉,他知道了,心裡不大高興。
這晚,皇上愁對著燈火,帶著幽幽怨氣嘆道:「龔九,你說老四是不是真如傳聞所說,最是無情無心的一個人。」
龔九小心翼翼的回稟道:「從前奴才也覺得四阿哥的性子冷淡了些,不過這一路走來。」說著,他度了一眼皇上的神色,又道,「萬歲爺您自個也瞧見了,四阿哥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
皇上冷哼一聲道:「月牙兒才剛出嫁不久,他倒有心情弄出這麼大排場,只為迎娶一個側福晉,鋪張浪費就不說了,足可見他對月牙兒並無兄妹之情,對凌湘丫頭的感情也不過朝三暮四。」
龔九恭敬的端過一杯茶來,遞到皇上手邊,笑道:「這件事恐怕萬歲爺要去問問德妃娘娘了。」
皇上不解道:「問她作甚?」
「奴才聽聞,這樣大的排場可是德妃娘娘給的,並非四阿哥,四阿哥身為人子孝為先,難道他還敢去頂撞德妃娘娘不成?」
皇上頓了一下:「原是這樣。」
他垂下頭,沉默了好一會,稍稍撣了一下衣衫起身邁步就要走,龔九立刻拿了披風跟上前:「萬歲爺這是要去永和宮么?」
「承乾宮。」
龔九意外的嘀咕了一句:「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么?」
這些年佟佳貴妃一心理佛,對皇上不咸不淡的,萬歲爺也嫌她那裡靜的就像一潭死水,都不知有多久未再踏足了。
看來皇上這是想起小孫女懷曦了。
……
另一邊,雍親王府。
七晚,一連七晚,四爺夜夜宿於烏拉那拉容馨所住的雲光樓。
這是王府里所有女人,包括向海棠都從未得到過的恩寵。
這不僅讓年氏嗅到了深深的危機,更讓烏拉那拉氏寢食難安,甚至做過一夜噩夢,烏拉那拉容馨得意的對著她獰笑。
「姐姐,你這嫡福晉之位做的好生辛苦,就讓妹妹代替你來做吧,也省得你日夜辛勞。」
她在噩夢中驚醒,雖是夢一場,卻讓她心中發慌。
不過,早上大家來請安時,她臉上依舊含著得體的笑容,彷彿她當真賢良大肚,從來未曾在意過四爺對堂妹這一獨無二的寵愛。
這天,烏拉那拉容馨照例去正院請安去的遲了,到時眾人都在,見她過去,神色各異,卻幾乎沒人敢說什麼。
唯有年氏斜飛一眼,冷嗤道:「如今妹妹可真是春風得意呢,連嫡福晉都不放在眼裡,隨隨便便的就敢遲到,若個個都像妹妹這般,這府里哪還有規矩可言。」
她一向自負美貌,即使遇到向海棠這樣的美人,也只生了一種既生瑜,何生亮之感,心裡到底是不服輸的。
可是當烏拉那拉容馨入府,她看見她第一眼時,方知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的美貌在烏拉那拉容馨面前簡直不堪一擊,或者說,所有女子到了烏拉那拉容馨面前都會淪為配襯,淪為庸脂俗粉。
在那一刻,她被打擊的近乎體無完膚,甚至息了精心打扮的心思,因為越是打扮,在脂粉不施的烏拉那拉容馨面前就越顯得庸俗。
用一種最顯淺粗陋的話來說,烏拉那拉容馨就是披個麻袋也美的令人望塵莫及。
還有她的聲音,黃鶯出谷也沒有那麼好聽。
不要說四爺,就是她一個女子見了也忍不住要多看幾眼。
想到這裡,心彷彿被什麼酸澀的東西填滿了。
這時,聽宋格格笑了一聲:「容福晉接連七晚伺侯主子爺,這可是府里誰也沒有過的恩寵,辛苦勞累在所難免,來遲了也情有可原嘛。」
烏拉那拉容馨聽二人話說的如此尖銳露骨,尤其是宋格格,粗鄙無禮,她臉上一沉,眼看著就要發作,忽然又輕輕笑了一聲。
「聽聞宋格格是府里的老人了,想來深知王府規矩,我初來乍到,還有許多事不甚懂得,若有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不等宋格格說話,她不卑不亢的看向烏拉那拉氏,「姐姐,妹妹想請教一句,王府是否可以尊卑不分,一個侍妾格格也可以對側福晉說出情有可原的話,妹妹不知錯在哪裡,又有何可以原諒之處?還望姐姐指教。」
宋格格頓時紫漲了麵皮:「你——」
烏拉那拉氏臉上噙著一抹淡笑:「妹妹你何必跟她計較。」說著,她看了宋格格一眼,「今兒宋格格的確逾矩了。」
宋格格撇了一下嘴,雖心裡不服,卻還忍氣吞聲對著容馨賠禮道歉道:「是妾身失禮了,還望容福晉大人有大量,饒了妾身這一回。」
其實,她也不是有意要雞蛋碰石頭,與炙手可熱的烏拉那拉容馨作對,她只是想要討好年氏罷了。
烏拉那拉容馨淡然一笑:「我原也不是非要與你計較這些,只是想要姐姐為我解惑罷了,既然你自知失禮,這件事便罷了。」
宋格格福了福道:「多謝容福晉恩典。」
李福晉插話道:「容福晉還真是寬宏大量呢,怪道四爺這麼喜愛容福晉。」
此話一出,年氏和烏拉那拉氏臉上俱是微微一變,不過烏拉那拉氏只瞬間便恢復如常,年氏剛剛就出師不利,正憋了一肚子氣,此刻哪裡能忍得住。
她冷笑一聲道:「若真的寬宏大量,便不會這樣恃寵而嬌質問嫡福晉,之後又惺惺作態,作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給誰看。」
這一次,哥哥率兵前往西疆救援,又立下赫赫軍功,烏拉那拉一族在哥哥面前又算得上什麼。
她連嫡福晉都不放在眼裡,更不說容側福晉。
原以為,四爺對向海棠的寵愛已是獨一無二,現在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寵愛,她害怕四爺會真的愛上烏拉那拉容馨,心裡連一方角落都不給她留下。
那一晚,她生病派人去請四爺,四爺被烏拉那拉容馨絆住了腳,連頭都沒有冒一下,至少向海棠在時,四爺對她還是關愛有加的。
最重要的是,她在烏拉那拉容馨面前竟然有了一種自慚形穢之感,這讓素來驕傲的她如何能忍。
李福晉本來就是故意激年氏的,見年氏上了當,心裡偷著樂。
她本來還愁烏拉那拉容馨入府會拉攏年氏,一起對付嫡福晉,畢竟年羹堯又立戰功,氣勢如日中天。
她日夜擔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一旦嫡福晉倒下,她也就跟著樹倒猢猻散了。
不想向海棠不在府里,讓烏拉那拉容馨一人佔盡了所有恩寵,年氏心裡對烏拉那拉容馨嫉妒氣恨的不行,現在兩個人又烏眼雞似的斗著,她自然樂見其成。
年氏幾次三番與烏拉那拉容馨爭機鋒,而且寸步不讓,前幾次烏拉那拉容馨都忍住了,這一回,她先前也忍了,只是針對不知天高地厚的宋格格說了兩句話而已。
誰曾想年氏得寸進尺,變本加厲,她心裡也不由的惱怒了幾分。
她冷著臉直視著年氏:「妹妹也不知哪裡得罪了姐姐,令姐姐幾次三番尋我晦氣,我都未曾理論,不想姐姐今日又這般譏諷於我,若我哪裡有錯,還請姐姐指教才是。」
「我哪裡敢指教你。」年氏越瞧她的臉,越是嫉恨,恨不能直接扒了她這張美人皮,她就不信烏拉那拉氏心裡會半點嫉恨都沒有。
轉而看向烏拉那拉氏挑釁道,「那正位上坐得是嫡福晉,王府里的當家主母,又是容福晉你的親堂姐,要指教也該由嫡福晉指教你才是。」
說完,她漫不經心的撣撣衣衫,起身時,手裡略過鬢邊緋色通草絨花,散漫的福了一福,「妾身身子不適,就先告退了。」
不等烏拉那拉氏說話,她轉身便走了。
她一走,宋格格和耿格格也找了理由告辭了,錢格格尚在病中沒有來,伊格格受時氣所感也病了,未曾到,屋子只留下了烏拉那拉氏,李福晉和容馨。
烏拉那拉容馨見年氏就這樣走了,氣得臉面紫漲:「姐姐,你就能容忍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我?」
烏拉那拉氏無奈道:「她素來就是這樣的性子,別說你我,就是爺也要讓她三分,畢竟她哥子年羹堯才立了那樣大的軍功,你又何必與她計較?」
「年羹堯就算有再大的軍功,那也是四爺跟前的奴才。」容馨不服道,「到底是姐姐你忌憚年羹堯,還是根本就不願意幫我?甚至……」
想要坐山觀虎鬥,想著,還是沒有說出口,只委屈的眼睛已經紅了。
李福晉見狀想要離開,便看了烏拉那拉氏一眼請示,烏拉那拉氏揮手示意讓她告退了。
一時間,只有姐妹二人。
容馨也沒有在意李福晉的離開,因為她並沒有將她放在眼裡,於她而言,李福晉不過就是烏拉那拉氏身邊的一條狗而已。
她擺擺手道:「罷了,不提這些也罷,我只是想著在家時大伯母和額娘的叮囑,說我和姐姐同出烏拉那拉氏一族,又是嫡親的堂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
「哪怕姐姐不能對妹妹我愛護有佳,也至少不能讓旁人欺負了去,說到底,年福晉折的可不是我一個人的臉面,而是我們烏拉那拉一族的臉面。」
烏拉那拉氏自來不喜歡這位堂妹,也不會將這份所謂的姐妹之情放在眼裡,更不用說容馨是德妃派來取代她的。
她厭惡烏拉那拉容馨比厭惡年氏更甚,若拋開烏拉那拉滿族榮耀,她說不定還會拉攏年氏來對付容馨。
可是心裡到底念著她烏拉那拉家族,就算她再厭惡容馨,此刻也不可能去拉攏年氏來對付容馨。
其實,她什麼都不用做,現在的年氏已將容馨嫉恨到了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