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二更)
到了書房,狗兒已經等在那裡了,臉上帶著幾分喜色,回稟說昨兒晚上,他順便去了十三爺府上一趟。
十三病情終於有所好轉,腿上化膿的毒瘡已經開始結痂了,人有了力氣,也知道餓了,能吃飯了。
四爺聽了,一顆懸著的心總算稍稍落地。
回稟完,狗兒臉上的喜色一凝,垂著頭道:「奴才還有一件事要稟報爺,李明泰抓是抓著了,誰知這小子忒狡猾,又讓他跑了。」
四爺面色一沉,靜默良久,說了一句:「知道了。」
說完,擺擺手就要讓狗兒退下,狗兒張張嘴,似乎還有什麼話想回,想想,又咽了下去。
也是奇了,那個叫甘小蝶的姑娘就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藥一樣,明明他已經將人送走了,昨兒,他恍恍的又瞧見她了,雖然瞧得不太真切,但應該沒有瞧錯。
更奇怪的,府里的吳恙竟然和她在一起,他突然聯想到那一天在薔薇園,吳恙見到他時,似面帶忿色,當時,他心裡著急,並未多留意。
難道這兩人之間?
他想回稟四爺,又覺得自己還沒查清楚,也沒瞧清那究竟是不是甘小蝶,不如等查清了再說。
於是,他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他派人去查甘小蝶,倒未再見到她的蹤跡,府里吳恙也沒有什麼異樣之處,只是出去了一趟,見了一位姑娘。
那姑娘卻不是甘小蝶,而是他堂妹,受他娘所託,送幾件衣服來給他。
狗兒聽人描述他堂妹的身量模樣,倒與甘小蝶有幾分相似,他以為自己那天真看錯了,也就將這件事放下了。
這幾天,四爺除了去看過一趟小格格,見了弘時問過他的功課,也沒再踏入過後院,不過李福晉還是如臨大敵,因為那一晚,四爺去而復返,陪了年氏整整一夜。
她深恐年氏要復寵,她失了協理管事之權還在其次,怕就怕年氏要報復,嚇得她惶惶不可終日,如驚弓之鳥。
心裡暗自後悔,自己一念之仁,沒有聽王嬤嬤的話,找個合適的機會趁著年氏落難之時了結了她。
現在,後悔也晚了,她只能更加緊緊抱住嫡福晉的大腿,對烏拉那拉氏極是殷勤討好。
烏拉那拉氏點了她一句:「你有弘時和懷真兩個,怕什麼,而且弘時和向格格那般親昵,就是看在向格格面上,爺也不會拿你怎樣。」
她心裡很是不服,也很忿然:「難道我一個側福晉還要一個低賤的侍妾格格來庇佑么?」
烏拉那拉氏盯了她一眼:「你說這話,可見糊塗,難怪你過去處處針對向格格,位份算什麼,誰在爺心裡才最重要。」
李福晉又道:「可是自打主子爺回來之後,一次都沒有去過秀水閣,可見向格格在主子爺心裡也沒那麼重要。」
烏拉那拉氏冷笑道:「說你糊塗,你還真糊塗,有些事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
「……」
用心?
這嫡福晉說話說一半藏一半的,她聽得一頭霧水。
想問個明白,又怕嫡福晉嫌她太愚笨了,想了想,還是沒敢問出口。
她心事重重的離開正院,破天荒的主動去了一趟秀水閣,借著感謝向海棠教導弘時的機會,和她套套近乎。
向海棠和她本就無甚話可說,兩個人坐在一起聊得頗為尷尬,直到弘時過來上課才緩解了氣氛。
弘時見李福晉竟主動和向海棠示好,開心的什麼似的,上完課之後忍不住欣喜的跑到懷真那裡,將這一好消息告訴懷真,反被懷真罵了他一頓,直呼他蠢材。
弘時從前最討厭別人罵他蠢,不過,這一回,他心裡高興,倒沒將懷真的話放在心上,又見懷真老是望著某處發獃,時不時的唇角還溢出一絲傻傻的笑容。
弘時疑惑的問她:「姐姐,你怎麼了,好好的傻樂什麼?」
懷真將手裡的絹帕往他臉上一打,突然露出一副兇悍的樣子來:「關你屁事,還不給我滾蛋!」
「哦!」弘時像是突然明白過來了,笑著躲開道,「我知道你為什麼傻樂了,下午我見你偷偷瞧一個侍衛,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懷真頓時又羞又怒,臉漲的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朵根,她霍然站起,衝上前逮住弘時,狠狠的擰住他的嘴巴威脅道:「你個小屁孩懂什麼心上人,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把你的嘴給撕了!」
弘時痛的齜牙咧嘴,眼淚都快要流了出來,連連告饒:「姐姐饒命,我再不敢,再不敢了!」
懷真又狠狠的擰了他一下,才放開手,嚇得弘時捂住嘴巴飛也似的逃跑了,跑到半道,忽然聽到了武格格的聲音:「懷瑩,快,快到額娘這裡來。」
他素來喜愛這個可愛的小妹妹,軟萌軟萌的,不像他姐姐,整天兇巴巴的。
一時間,他忘了疼痛,循身跑過去就看到花園一塊空地處,一身鵝黃衣的小格格像個小黃鴨子似的歪歪倒倒,一步一步,蹣跚著朝著武格格走去,因為緊張,小小的手兒舉得高高的。
武格格側對著他蹲在那裡,拍著兩手,叫小格格過來,乳娘和丫頭玫茵一左一右站在小格格身後保護她,唯恐她摔到哪裡。
「妹妹,你怎麼這麼厲害,都會走路呀!」
弘時高興的跑了過去,小格格見到他,立馬轉過頭,睜著一雙又黑又亮,澄靜純真的大眼睛看著他,小嘴兒一裂,沖著他笑了起來,又拍拍兩隻小手,嘴裡不清不楚叫著「哥哥,哥哥……」
一邊叫,一邊轉身朝著弘時走來。
弘時怕她摔著,迎上去蹲下來一把將小格格抱在懷裡,小格格歡快的咯咯笑了起來,一邊笑,嘴裡還一邊流著口水。
弘時正要將小格格抱起來,武格格生怕他一斤抱八兩,摔倒了,連忙跑上前道:「弘時阿哥,你慢點,我來,我來。」
剛從弘時懷裡接過小格格,忽一眼瞧見他的臉頰又紅又腫,武格格驚訝道:「呀!弘時阿哥,你的臉怎麼了?」
弘時這才想起嘴疼的事,頓時委屈的小嘴兒一瓢:「剛剛被姐姐擰的。」
「大格格怎麼捨得,下手這麼重。」武格格滿是憐憫的看著他,又將小格格交給了乳娘,蹲下身來平視著弘時,嘆了一聲,「唉!可憐見的。」
說完,更加憐憫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問道,「好好的,你姐姐為什麼要擰你嘴巴?」
弘時心思單純,向來對人不設什麼防備,老實巴交的回答道:「因為我問姐姐,她偷偷瞧一個侍衛,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武格格心思一動:「你可認識是哪個侍衛?
這個懷真,仗著自己主子爺的寵愛,又是長女,整天耀武揚威的,平時見著她,都是拿鼻孔瞧人。
見小格格得了主子爺的喜愛,更是幾次三番的不給她和小格格好臉子瞧,唯恐小格格爭了四爺的父愛。
她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若讓主子爺知道,自己最寵愛的女兒竟然瞧上一個侍衛,主子爺一定會對她失望之極,轉而將小格格放到心尖尖上。
弘時懵懂的搖搖頭:「不認識。」
「那他長什麼樣子?」
「……沒看清。」弘時撓撓腦袋,有些奇怪的看著她,「武格格,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難道你還想去找那個侍衛不成?」
「那哪能呢。」武格格抽著嘴角訕訕笑道,「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入得了大格格青眼,對了,這件事,你可不能再告訴旁人了,否則,讓你姐姐知道,又要擰你的嘴了。」
「……」
弘時連忙捂住了嘴,心有餘悸的直搖頭。
不敢說了,他再不敢說了。
姐姐凶起來,比老虎還要凶。
「哥哥……」這時,小格格又朝著弘時張開手,「要哥哥……要哥哥……」
「妹妹乖。」弘時走到小格格面前,踮起腳尖伸手勾到小格格的手,「我帶你去向格格那裡玩,好不好?」
武格格想到潤萍說的那句話,臉色頓時就變了:「小格格餓了,要回去了,弘時阿哥你自己去玩吧!」
那一晚,她和主子爺在一起才有了懷瑩,她明明就是主子爺的孩子,潤萍那個賤婢竟然說她不像主子爺。
小孩子家哪裡看出來像不像,她一定是受向海棠指使故意這樣說的。
可見向海棠的心思有多惡毒!
恨只恨,主子爺一心寵愛向海棠,不過也說不定,男人嘛!總是喜新厭舊,朝三暮四的,否則要三妻四妾做什麼。
沒有孩子做依仗,什麼寵愛都是假的。
待弘時離開之後,吩咐身邊的丫頭玫茵道:「你去請主子爺晚上過來,就說小格格剛剛學會走路了,想要走給她阿瑪瞧瞧。」
在吩咐的時候,她心裡也沒底,怕四爺現在忙著皇上的生辰,根本沒功夫過來,誰知四爺在百忙之中竟然抽空過來了。
四爺見牙牙學語的小格格又學會了走路,臉上不由的露出幾分歡喜之色。
今晚,武格格將自己打扮的格外嫵媚嬌艷,她本就生得豐腴,這樣一打扮,整個人就像一朵盛開的圓潤飽滿的粉紫桔梗花,但凡一般男人見了幾乎沒有不被她勾住魂魄。
偏偏四爺不是一般男人,任是武格格使出渾身懈數,他也沒有一絲心動。
恰好,瑤華閣的金嬋急急來報,說年氏好好的腹疼不已,四爺一聽,立刻去了瑤華閣。
一連兩次,被年氏搶走了男人,這次年氏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借病邀寵,武格格心裡之恨,益發膨脹。
四爺這一去,待到了將近寅時才離開,消息傳到錦香閣,李福晉急得抓耳撓腮,心神不寧。
幸好,第二夜,四爺去了南夢居瞧小格格。
這一回,四爺在南夢居待了很長時間。
李福晉心剛放下一點,結果,接下來兩天四爺都抽空去了瑤華閣。
這一下,李福晉坐不住了,著急上火去找烏拉那拉氏,烏拉那拉氏又犯了頭風之疾,即使她有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到了第五夜,四爺終於不再去瑤華閣了,而是派人到秀水閣傳話,命向海棠前往聞雪閣侍寢。
向海棠心裡倒沒什麼,反倒李福晉聽了,大大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道了一聲「阿彌陀佛!」
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麼一天,四爺寵幸向海棠,竟然會讓她歡喜的念佛。
過了這麼久,向海棠再度獲寵,潤雲也為她高興不已,恨不能將向海棠打扮的花團錦簇才好,不過,她也知道,論明**人,府里誰都及不上年庶福晉。
但美人就像花一樣,各有各的美。
若年庶福晉燦若玫瑰,那她家主子就是雨後海棠,集清新與嬌媚於一體,更添了一種我見尤憐,楚楚動人的韻致,不要說主子爺,就是她一個女子看了也捨不得移開眼睛。
正想著,就聽潤萍問道:「今兒是主子的好日子,想穿哪件衣服?」
潤雲搶答道:「這還用問嗎,肯定是主子爺賞賜的那件綉著海棠花的雲錦旗裝最合適不過。」
向海棠對著鏡子,默默點了點頭。
對於侍寢,她說不上什麼感覺,說歡喜吧,也歡喜,說煩惱吧,也煩惱。
前世今生加起來,她和四爺在一起的日子並不算特別多,也不知是不是她自己有毛病,還是她心中陰影難以消除,亦或她內心自卑,反正,她心裡有些抵觸。
不管她內心感受如何,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見四爺。
因為,這一世,她想好好和四爺在一起。
可是和四爺在一起,她就再也無法和圓兒團圓了,儘管所有道理她都懂,也一再勸服自己圓兒就是姑姑和姑父的孩子,可思子之情如星火燎原。
她每每看到小格格,甚至看到弘時,都會想起她的圓兒。
再過三日,就是圓兒周歲生日了,到時四爺一定不在府里,因為那也是皇上的生辰,依她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入宮給皇上祝壽的。
她……好想回海明,好想親自給圓兒過周歲生日,親眼看看他抓周會抓到什麼。
想到這裡,心裡又添了一絲惆悵,這時,聽到潤萍討好笑道:「那奴婢這就去拿。」
過了一會兒,忽然聽到她「呀」的一聲驚叫,向海棠和潤雲俱疑惑的轉過頭,朝著她的方向看去,向海棠問了一句:「怎麼了?」
潤萍慌裡慌張的捧著衣服走了出來,黃著臉色結結巴巴道:「主子,這衣服……衣服……破……破了?」
潤雲急道:「好好的,衣服怎麼會破了?」
說完,她已經沖了過來,一瞧,好好的一件衣服,已被剪刀剪的七零八落。
向海棠很喜歡這件衣服,見衣服壞了,心疼不已,她不由的打量了潤萍一眼,見她似乎真驚著的模樣,若不是她演技太好,就是這件衣服真不是她剪的。
可不是她,又能是誰?
錢姐姐不可能,李福晉雖然來過,但她現在視年氏為頭號敵人,巴不得她去跟年氏爭寵,應該不會這麼做。
還有就是弘時和懷真來過,弘時天天都來,懷真是昨兒被弘時拉過來的。
弘時更不可能,懷真似乎也沒有作案動機。
那最大的嫌疑就是潤萍,看來她將她留在身邊想要將計就計,利用她對付李福晉倒是留錯了。
李福晉一直都沒有什麼動作,她就是想抓住她的錯處也沒有機會。
衣服壞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換了一件素雅的,過了一會兒,就有下人抬來了肩輿,向海棠坐著肩輿去了聞雪閣。
王府的夜晚,寂靜無邊。
一輪清月懸於枝頭,因為馬上就要中秋了,月兒很圓。
陣陣桂花甜香襲來,縈繞在鼻端,甚是好聞。
向海棠忍不住伸手撩開轎簾,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到那邊絹紗籠下開放著一簇一蹙雲團般的繡球花,或是潔白如雪,或是藍紫若霧,或是艷紅如血。
倒是個花好月圓的日子。
到了熙春堂,蘇培盛已經等在那裡了,見她下了肩輿,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先請了個安,又道:「可真是不巧,剛剛狗兒回來有急事要回稟主子爺,主子爺去了書房,過一會子應該就能回來,還請向格格在屋裡多等一會兒。」
向海棠知道四爺勤於政事,時常廢寢忘食,所以才會很少來後院,這幾日,他一連來了後院幾天,今晚又傳她過來侍寢,已是稀罕事了。
只是他一連幾晚都去了後院,武格格那裡兩晚,年氏那裡三晚。
他還有精力么?
呸!
好好的,她在想什麼。
她的臉頓時紅了紅,生怕被蘇培盛瞧出什麼,忙斂了神色,笑道:「既然四爺不在,那我不如回去等著,等四爺回來,我再過來。」
「那哪能呢,怎敢讓向格格來來回回的折騰。」蘇培盛笑道,「向格格還是隨奴才進去,安安心心在裡面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