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憑什麼

第237章 憑什麼

車廂里靜下來,只聽見車輪的咕嚕聲及街上吆喝叫賣的嘈雜聲。

賢王沉思片刻,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點一下承允,以免他在呂子欽面前說錯話。

於是開口說道:「子欽這人,重情重義是真的,待他,得用真心。

他想幫忙時,自然會伸手。他若不想幫忙,威逼也無用。

這些日子,國公府發生的事,你還沒看明白?」

承允垂頭回道:「王爺教訓得是,小的太功利了,差點壞王爺的大事。」

賢王看眼窗外,探出頭看眼身後的馬車,重新坐回來,嘆口氣道:「子欽過於敏感,在他面前說話做事,需謹慎,得有耐心。」

承允應道:「是,小的記下了。」

如軒見賢王探頭看過來,邊趕車邊對呂子欽道:「爺,王爺回頭看咱們的車了,王爺這是擔心咱們沒有跟著?」

呂子欽靠著車廂,沒有回話。

如軒繼續說道:「爺,老夫人病下這些日子,府里發生許多事,王爺都未回來,今兒爺前腳回府,王爺後腳就到。王爺是沖著爺回來的吧?」

呂子欽淡淡的說道:「好好趕車,別的不用理會。」

如軒應道:「是,小的明白。」

呂子欽閉目養成神,腦子將賢王今日的話過一遍。

從他進宮侍讀起,直到他接到皇上的派遣而外出遊歷,他與賢王,相處有近十年的時光。

賢王了解他,亦如他了解賢王。

他何嘗不知賢王今兒是沖他而來的?

在疏影苑,賢王感慨的說起舊時的趣事,他能感受到賢王的真心,他也能感受到這份真心包裹著的示好,期待和殷切。

呂子欽說道:「回頭讓人打探一下王爺與娘娘的近況,以及皇上這些日子的行蹤。」

如軒應道:「是,小的明白。」

呂子欽接著說道:「一會去給小語送個信,告訴她我今兒有宴請,去不了梧桐巷,讓她不必等我。」

「是,小的明白。」

呂子欽與賢王到樊樓時,花瑞銘與呂子勛也到了,花瑞銘見到賢王,忙上前見禮。

待花瑞銘抬頭看到趕著車過來的如軒,不用多想,車上的人定是呂子欽。

花瑞銘朝呂子勛挑了下眉,滿眼疑惑的看著他,低聲道:「呂子欽怎麼與王爺一道?」

呂子勛見到如軒時,心裡的疑問不比花瑞銘少。

呂子欽與祖父反目,滿府上下,誰人不知?這些日子,呂子欽從不曾回府,王爺今兒怎麼又與他一道了?

他以為,呂子欽尋王相退親后,祖父定會將他逐出英國公府,王爺也會與他劃清界線,從此不再與他往來。

花瑞銘靠近呂子勛,低聲道:「子欽真去尋王相退親了?」

今日呂子勛來告訴他,呂子欽為了個女人去尋王相退親,從而與英國公反目。

花瑞銘補充道:「得罪王相,王爺上位就添了個勁敵,王爺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呂子勛說道:「不會有錯。阿娘說,為了這事,娘娘還請上官老夫人進宮,親自向上官老夫人道歉。」

花瑞銘說道,「那王爺怎麼會與子欽在一起?承志說王爺在國公府看望老夫人,青岩也在國公府?難道國公爺差人接青岩回府了?」

「祖父會差人去接他?你想多了吧?祖父的性子多剛烈,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何時見祖父給人低過頭?要回去,也是有人厚著臉回去的。」

呂子欽從車上下來,一眼看見低頭嘀咕的二人,見二人說得熱烈,也不打擾二人,只朝賢王道:「王爺,請進。」

賢王扭頭看向呂子勛與花瑞銘,說道:「有什麼話,進屋再敘。」

花瑞銘抬頭望過來,賠笑道:「子欽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呂子欽淡淡的回道,「還好。」

呂子勛白了花瑞銘一眼,低聲道:「明明知道人家不屑與你說話,非要腆著臉去討好,滿意了?」

花瑞銘正想回懟呂子勛,見掌柜的迎出來,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跟著掌柜往裡走。

花瑞銘湊近呂子欽,問道:「青岩是從承國公府過來?」

呂子欽側頭看眼花瑞銘,還未等他開口,賢王搶先說道:「子欽與本王一道從英國公府過來。」

賢王語氣里透著絲絲警告,花瑞銘與呂子勛聽后,沒敢繼續言語。

掌柜引著幾人去到帶天棚的小院,又吩咐小二多取幾盆冰過來。

呂子欽見賢王頻頻看向呂子勛與花瑞銘,知道賢王有話對二人交待,識趣的說道:「王爺,在下先去趟恭房。」

賢王點點頭,待呂子欽隨小二出了屋子,賢王對呂子勛與花瑞銘叮囑道:「國公爺剛將青岩接回府,你二人說話注意分寸,明白嗎?」

「就他做的那些事,祖父還將他接回府,憑什麼?」呂子勛極不解的問道。

賢王冷眼掃向呂子勛,沒好氣的說道:「憑什麼?憑他手持父皇親賜的魚符,不用奏請可以直接入宮,可以直接面聖。放眼大興,誰有此殊榮?」

呂子勛啞然,垂頭不再說話。

花瑞銘忙打圓場道:「青岩回國公府是好事,一家人,就該和和睦睦的。」

賢王端起茶杯抿口茶,說道:「本王知道你心裡不高興。這是國公爺的決定,也是母妃的意思。往後,你最好待子欽客氣些,否則,國公爺……」

賢王的話未說完,承允進來稟道:「王爺,劉大爺與江四爺到了。」

賢王看向門外,見江澈與劉宇並肩過來,站起身來往外迎。嘴裡說道:「你倆在何處遇上的?竟然一道過來。」

江澈與劉宇拱手向賢王欠身見禮。賢王笑著招呼道:「咱們多年的交情了,不必拘禮,來,屋裡請。」

花瑞銘與呂子勛拱手朝江澈與劉宇見禮后,跟著熱情的招呼二人屋裡請。

幾人落坐后,江澈環顧一下,問道:「在下在外面見到如軒,進來怎麼沒見著子欽?」

呂子欽回來,正好聽到江澈的問話,回道:「我在這裡。」

說著,呂子欽跨進門來,拱手朝劉宇與江澈見禮。

劉宇起身回禮后,打量呂子欽道:「幾年不見,青岩長高了不少。」

江澈笑著點頭道:「我以為,男人長到十八就定了,不再長了。子欽這兩年還長了兩寸多。咱們幾個,要數子欽最高了。」

花瑞銘附和打趣道:「那是,要不然,子欽京城第一美男的名頭怎麼來的?」

劉宇對花瑞銘向來沒好印象,轉頭看過去,說道:「京城第一美男說的是身高嗎,他擁有此頭銜時,身高還不及你呢。」

花瑞銘被劉宇搶白,臉有些掛不住。

呂子勛見后,幫腔道:「這有什麼好比的?不過是大家茶餘飯後無聊消遣的玩笑話而已。今兒這水煮花生的味道不錯,大家嘗嘗。」

江澈伸手抓幾個花生捏在手裡,剝一粒放進嘴裡,點頭道:「嗯,是不錯,入了味,很粉。王爺嘗嘗。」

賢王配合的抓了兩個花生剝起來,嘗了嘗道:「嗯,是不錯,劉宇嘗嘗。」

劉宇一邊伸手抓花生,一邊朝呂子欽道:「青岩坐哪兒。」

呂子欽見江澈坐到賢王的右邊,呂子勛坐到賢王的左邊,「我坐在兄台邊上,可好?」

劉宇笑著挪了挪椅子,說道:「請吧。」

待呂子欽坐下來,賢王朝劉宇問些湖洲的風土人情,軼聞趣事,直至掌柜的過來問是否上菜方才停下。

眾人轉至飯桌,江澈讓掌柜上兩壇寒潭香。

掌柜將酒送上來后,賢王看向了呂子欽,「子欽能喝嗎?不能喝不用勉強。」

劉宇問道:「你還不能喝?如今看著氣色好了不少,身子的舊疾痊癒了吧?」

呂子欽回道:「身子好多了,不過沒有喝過酒。今兒高興,不少大家的興,我也喝兩杯吧。」

花瑞銘最好這種熱鬧,起身開酒,往每人面前的杯里倒酒,邊說道:「兄弟在一起,喝幾杯才盡興。我保證,等子欽喝了,一定會喜歡上酒的。」

賢王等花瑞銘倒好酒,端起酒杯道:「第一杯,咱們為敏之接風。」

敏之是劉宇的字。

眾人舉杯,仰頭一飲而盡。

接著花瑞銘又給眾人斟上酒。

喝了一陣后,江澈看向花瑞銘,問道:「文德,你打算接嫣然郡主回花府嗎?」

花瑞銘好酒,酒量卻一般,幾杯酒下肚,舌頭已經有些打結了。

「渙之這話問得不對,什麼是我打算?我都上門接了幾回,嫣然那丫頭,她不願意跟我回去。」

劉宇剛回到京城,這兩日忙著公務上的事,沒來得及了解別的事。

低聲向呂子欽詢問道:「嫣然郡主是誰?文德為要接她回去?」

呂子欽小聲回道:「嫣然郡主是花凌的女兒……」

呂子欽三言兩語的解釋一遍,劉宇明白過來,微微點頭,「我知道了。」

呂子勛說道:「不回就不回唄!你還巴巴的上門去接,換做我,才懶得搭理她。

一個山野丫頭,根本不懂禮數規矩,回頭做出粗鄙之事來,丟的是你的臉。」

呂子勛記恨顧花語曾戲弄他,將他送她的菜施給乞丐,加之呂子欽心悅顧花語,此時趁機鄙視一番。

花瑞銘喝得渾渾噩噩的,聽呂子勛的話后,手指著呂子勛,搖關晃腦的說道:「子勛你不別亂說。

嫣然的模樣多好看!很好看,一點、一點也不粗鄙。

子秋那樣的,才是粗鄙,子秋不但粗鄙,還難看,一點也不好看,一身,一身大小姐病,只會哭鬧,讓人,讓人煩不甚煩。

爺看著,看著就難、難受。偏、偏我阿娘還要我與她生、生孩子。

看著她模樣,我都硬|不起來,你、你讓我如,如何生?

子欽,我要有你一、一半的膽,膽兒,當、當初我就不會娶子秋。」說完,花瑞銘趴到桌上。

好傢夥,呂子勛沒想到自己一句閑話,勾出花瑞銘一通牢騷來。

呂子勛看眼對面的劉宇與江澈,又看眼賢王,說道:「這廝喝多了,什麼話當說什麼不當說都不曉得了。」

花瑞銘抬頭看向呂子勛,說道:「誰說我喝多的?我告訴你,我沒有喝多,沒有醉。來、來,接著喝。咱們不醉不歸。酒杯呢,滿上。」

說著,花瑞銘抓起面前的空杯,朝呂子欽舉起,「子欽,來,我敬你!」

呂子欽沒有端杯,對呂子勛道:「他喝多了,讓人送他回去。」

花瑞銘抬手將杯里的酒喝下,說道:「誰說我喝多了?我告訴你,我沒醉。我要去梧桐巷接嫣然,把嫣然接回去。咱們花家人,長得像花一樣,就是好看。」

呂子欽的目光沉了沉,轉頭對賢王道:「王爺,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今兒就到這裡吧。」

賢王也怕花瑞銘再說出語出驚人的話來,點頭道:「散了吧。」

江澈道:「今兒王爺做東為敏之接風,明兒我做東,還是在這裡,在座的都要來,我就不一一發帖子了,你們若有要邀的人一併邀上。」

賢王想多粘粘呂子勛,江澈的話正合他意,於是點頭道:「好,那就這麼定了,咱們明兒再聚。」

賢王開口了,呂子勛立馬響應,「好,我保證準時到。」

江澈為自己接風,劉宇自然不好多說,朝江澈拱手道:「多謝渙之。」

花瑞銘雖帶著醉意,卻是應得爽朗,「好主意,明兒渙之做東,後日我做東,咱們排著隊來。」

其餘的人都表了態,呂子欽不好拒絕,點頭應下,「好,明兒再聚。」

議定了,呂子勛揚聲喚人,各人的小廝進來扶自家主子。

花瑞銘嚷著沒醉,還要繼續喝,被安旭帶著人架著離開。

其餘的人先送走賢王,再拱手作別。

呂子欽從樊樓出來,見天色已晚,又擔心母親在府里受了委屈,便吩咐如軒回英國公府。

呂子欽回到府里,直接去了玲瓏苑,下人告之,「夫人還在榮安堂。」

呂子欽轉身往榮安堂去,在榮安堂門口遇上葉夫人。

呂子欽見禮后問道:「怎麼這麼晚?」

葉夫人繃緊的神經,出了榮安堂的院門才放鬆下來,聽了呂子欽的問話,累得不想說話,擺擺手道:「子欽,等我緩緩,現在腰酸背痛的,乏得很,不想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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