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1章 攤牌
天命塔，先知預言……
對於這些概念，朱閔是完全陌生的，簡直聞所未聞。不過，關於天命塔記載，那絕對是接近神話級別的存在。從僅有的這些資料看，天命塔時代，天命塔的實力那才叫一個誇張。
三大學宮就算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上一個時代的天命塔。天命塔對地心世界的統治力可以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毫無爭議。
三大學宮至少還存在一個相互牽制，互相掣肘，算得上是三足鼎立。而十大黃金族群雖然也有強弱之分，但整體利益分配還是比較平均的。雖然強大的泰坦族和寶樹族多吃了不少份額，但餘下的份額，其他各家也算分配均衡。
天命塔卻完全不同，一家獨大，幾乎所有的優秀人才，都被天命塔網路，統稱為天命賢者。天命塔就像一個強大的王朝，對地心世界各個領域進行強有力的統治。
然而，再怎麼強大的統治，隨著時間的推移，也終究會老化，會腐朽，會衰敗。歲月的力量終會瓦解一切。
強如天命塔，也依舊無法阻擋時光的力量，在無盡的歲月長河中，眼看他起高塔，眼看他御群雄，眼看他盛極一時，眼看他土崩瓦解……
即便是完全陌生的概念，即便只是這麼一點一鱗半爪的資料，朱閔也能感受到遠古時代的天命塔，是何等強大的存在。
尤其是那位萬載先知，更是能窺視天命，預測未來，這簡直就是神乎其神，絕對神話級別的存在。
最要緊的是，他作為天命塔的天命先知，竟敢於直言，預言天命塔將會垮塌，將會崩散，甚至舊的紀元會徹底破碎，並在廢墟中建立新的紀元。
他還預測到了三大學宮的崛起，十大黃金族群大興，確立新的統治秩序。
可以說，這上半部分的預測，是完全準確，一點不差。
那麼下半部分的預測，自然就顯得更加有說服力了。
最重要的是，這下半部分的預測，確實已經在兌現。十大黃金族群的內訌，三大學宮的衰敗，現有的秩序被顛覆，在走向衰敗。無數細節，都在朝預測的方向步入。
短短的幾分鐘，朱閔卻好像經歷了漫長的心理路程。而多瞳也不打斷，只是耐心地等待著。
他知道，要接受這一切，絕非一個念頭就可以決定的。他消化這些現實，也同樣花了許多時間。
許久，朱閔才逐漸緩過神來，艱難地深吸一口氣，目光複雜地看向多瞳。
「多瞳大人，讓您見笑了，實是這些消息太過震撼，我一時無法消化。」
多瞳淡淡點頭：「莫說是你，我起初的反應，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大人，按照這天命先知的預測，三大學宮和十大黃金族群，都將不復存在嗎？」
「預言只說舊的統治秩序會被顛覆，一如上個紀元的天命塔。也許他們只是失勢，但卻以弱小的形態存在；但更大概率，他們將不復存在。當然，此乃天命，本座也看不透。」
「那麼，咱們泰坦學宮，豈非沒有再繼續維持下去的必要？」說到這個，朱閔是心痛的，他作為黃金綬帶大學士，好不容易爬到高位，好不容易熬死了那麼多強大的同事，正到他大展身手的時候，居然說泰坦學宮不行了？這在心理層面確實難以接受。
多瞳看出朱閔的心思，他本不想把話說得太直白，但他知道，自己想要實現個人野望，成為新秩序建立者的一部分，還真得藉助這些泰坦學宮的死忠。
他之所以說這麼多，自然也是有心收攏這批人，為他所用。
當下耐心引導道：「朱閔，把思路打開一點。」
「本座來問你，如今這個局勢，既然十大黃金族群都覺得泰坦學宮沒有存在的必要，那麼泰坦學宮這四個字更為重要，還是保全人手更加重要？」
泰坦學宮過去作為金字招牌，含金量自然不用提，號令天下莫敢不從。
可現如今泰坦學宮幾乎成為全民公敵，連背後的四大黃金族群都要將它當成棄子，那麼這四個字不但起不了金字招牌的作用，反而會成為累贅。
朱閔在情感上，自然認為學宮的招牌，比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為了學宮，那麼多學宮高手前仆後繼，陸續殉道。說到底都是為了學宮的前途而戰。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也。
過去學宮的招牌有多重要，現在這塊招牌砸下來，傷害就有多高。
如今，泰坦學宮這塊招牌，顯然已經無法給與他們任何光環上的加持，也保證不了他們的榮華富貴，地位成就。
那麼，多瞳這個問題的答案，就不言自明了。
朱閔的沉默，其實就等於說出了答案。
「朱閔，當前局勢錯綜複雜，切忌搖擺不定，猶豫不決。本座不會強壓你們做任何決定，前路何去何從，你們自己決定。」
縱然多瞳很想這批泰坦學宮的高層死心塌地跟隨他，可強扭的瓜不甜，必須得他們自己想通了才行。
朱閔沉默了片刻，終於問道：「大人，關於天命塔，關於先知預言這些機密，屬下可否告知其他學宮高層？」
多瞳淡淡道：「沒有不透風的牆，此事過去是絕密檔案，如今本座既給你看了，便意味著，它不再絕密，而今也早就到了該解密，甚至公布天下了。別說是學宮高層，便是每一個地心族，都有資格知曉。這關乎著每一個地心族的命運，關乎著每一個人的抉擇。」
朱閔肅然問道：「大人，請恕屬下直言，您這般操作，十大黃金族群定會對你恨之入骨，視你為眼中釘，欲處置而後快的。到時候，你的所有退路，就將徹底封死了。」
多瞳大學士洒脫一笑：「首席姜靈，次席神機，還有戰神修羅，任何一個紫金綬帶大學士在世的時候，都是比我優秀的人物，他們一向都覺得算無遺策，可最終還是沒敵過天命。既然如此，本座又何必操心什麼退路？能活到現在，這就是本座的後路了。」
這話自然有些表演的成分，但也的確是多瞳的心裡話。
優秀如姜靈、神機和修羅這些紫金綬帶大學士，都扛不過天命，都在過去這些年陸續死去。
尤其是姜靈大學士這個首席，更是死得不明不白，至今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這就更加加深了天命力量的神秘感。
強如姜靈，幾乎是地心世界第一人，都能莫名其妙，死得糊裡糊塗。那麼其他人還敢說自己一定安然無恙嗎？
後路？這世道，還有什麼牢不可破的後路嗎？
朱閔看到多瞳大學士堅決當中帶著洒脫的意味，心頭也是頗有感觸。忽然間，他好似明白，這個不顯山露水的多瞳大學士，似乎有著其他紫金綬帶大學士所不具備的另一種智慧。
沒有飛揚跋扈，沒有不可一世，但卻自有某種獨特的魅力，透著其他人所缺乏的獨特智慧。
或許，順應天命確實是更聰明的選擇。
搖擺不定，猶豫不決，兩頭騎牆，或許會死的更快？
在這一刻，朱閔好像獲得了什麼喻示，福至心靈，猛然醒悟。
「多謝大人指點，屬下已經有了決斷。當下局勢，虛名皆累贅，順應天命才是正途。從今以後，屬下願意跟隨大人身後，開創新的格局。」
後路？為什麼一定要留後路？留了後路又有什麼用？強如那麼多紫金綬帶大學士，不也說亡就亡了。他們難道沒有留後路？
順應天命，順勢而為，比什麼都強。
可以說，能活到現在的學宮高層，就沒有腦子不好使的。腦子不好使的，墳頭草早就三尺高了。
多瞳大學士滿意點頭：「朱閔，本座沒有看錯你。從今以後，什麼紫金綬帶，什麼黃金血脈，這些都將不再成為我的桎梏。本座只是多瞳，順應天命，開創新的紀元，立志成為新紀元的參與者、書寫者，而不是殉道者。」
朱閔難得血液沸騰，憧憬地看著多瞳。果然，多瞳大人才是具備大智慧的人，跳出舊的格局，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問題。
在這個維度上看問題，果然一下子就豁然開朗了。
現在回過頭看，姜靈大學士，九秀大學士，神機大學士，修羅大學士，這些曾經輝煌一時，不可一世的名字，如今不都成了歷史的塵埃，成了天命更替的殉道者？
活著，順應天命，成為新紀元的參與者，書寫者，想一想就覺得熱血沸騰啊。這才是男兒大志，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即便是十大黃金族群的頂級大佬，他們恐怕也跳不出舊的秩序，血脈出身和地位，天生就是他們的桎梏，束縛他們，制約他們，讓他們無法進入更高的維度看待天命大勢。
所以，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恐怕都會成為殉道者，而不是新紀元的書寫者。
或許，新紀元格局確定的路上，會有大量的人死去，可活下來的，必定是成功的書寫者。
朱閔暗暗慶幸，覺得自己跟著多瞳大學士，是非常聰明的抉擇。
「大人高見，有如暮鼓晨鐘，醍醐灌頂，讓屬下豁然明悟。屬下願意追隨大人，為天命大勢而戰。」
多瞳點點頭：「其他高層，志同道合的人，有多少？」
朱閔忙道：「大人，學宮近況艱難，心志不堅的人，幾乎都已經退了，逃了。現在留下來的，基本都是鐵杆死忠，要麼就是沒有退路的。否則，四大黃金族群如此疏遠甚至針對，有退路的早該辭退，返回各自族群了。」
「嗯，也就是說，這些人在各自族群，基本上也是沒有什麼存在感，找不到什麼歸宿的。」
「大抵如此，尤其是得知黃金族群拋棄學宮，大夥同為棄兒，更是同仇敵愾，頗有怨氣的。」
多瞳若有所思道：「當中可有首鼠兩端，或者乾脆是四大黃金族群卧底的？」
朱閔沉吟道：「這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
多瞳想了片刻，擺擺手：「由得他們，就像本座之前說的，沒有密不透風的牆。真要有搖擺不定的，甚至是卧底，卻也不妨。只是，你可有把握，這些高層，都會跟隨我們這一條道？」
朱閔毫不猶豫道：「九成的人，屬下都有把握。他們的棄兒心態，導致對各自族群是頗有怨憤的。」
「但若各自族群如果對他們特赦甚至收買，允許他們回歸呢？」多瞳問道。
這其實不算是多瞳的假設，真徹底走到對立面，四大黃金族群一定會用這一招的。
而且，一旦使用這一招，一定會有很多人出現動搖。
這是朱閔都無法給出的承諾。
他本人可以做到毫不動搖，可其他人，確保每一個人都那麼堅定嗎？面對威脅和誘惑，都能做到心如磐石嗎？
「大人，屬下會盡全力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
多瞳淡淡一笑：「你把他們都叫來，本座親自跟他們說。任由他們抉擇，願意離開的人，一概不留，願意留下的，必須心志堅定。」
朱閔很快就把所有高層都召集過來，然後將情況一一告知。
正如多瞳跟朱閔預料的那樣，現場頓時炸鍋了。顯然，對於天命塔，對於先知預言，他們的震驚程度，顯然比朱閔還誇張。
不過，結合這些年的情況，再看看過去那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幾乎就沒有幾個還活著，這也確實讓所有人都堅信，這天命預言確實神秘恐怖。
實則，層次越低，對於玄而又玄的天命越信得深。
因為他們並沒有掌握絕對的力量，也沒有掌握絕對的權勢，這讓他們對神秘未知的力量更加敬畏，更加覺得神乎其神。
反而是那些頂級強者，掌握了無上力量和權勢，不免會膨脹，對個人力量和權力蜜汁自信，從而對天命失之敬畏。
因此，多瞳和朱閔甚至都沒有費什麼唇舌，這些高層對天命和先知預言的接受度就自動飽和了。
其中不少人聽說先知預言提到，十大黃金族群將會撲街，將會失去特權，失去對地心世界的統治。
他們非但沒有覺得難受，反而覺得無比暢快，甚至是幸災樂禍。
我在黃金族群不受重視，你們得到了族群那麼多資源，到頭來不也是撲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