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一場空
四太太醒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三太太。
臉上又驚又懼，過了一會兒才恢復，「你在這兒幹什麼，幸災樂禍，你出去，我不需要你。」
「你還真當我在這兒伺候你呢，你想得可真美，怎麼著，真把自己當年家正房太太了？人家大太太又沒死，那不過就是老爺子走個過場的事情，你瞧瞧你，還當真，」三太太瞪了她一眼，說話並不客氣，「我本來是覺得，你如今也有這麼一天，肯定是難過的不行，所以來看看你，畢竟你現在經歷的我都經歷過，既然你不識好人心，那就算了。」
站起來就要走，卻被四太太叫住了。
「你少在這兒裝，想看我倒霉就直說，何必裝好人，我兒子出事，最高興的就是你吧。」
三太太轉過身去，叉著腰哼了一聲，「你可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你的意思是，我兒子死的時候，你們四房做夢都在笑是不是？」
四太太被噎住了，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老四，咱們兩個同時進門，同時懷孕，前後腳生孩子，你覺得我處處壓你一頭，你這麼想的，也是這麼說的，年鵬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這個當媽的害的，要不是你天天耳提面命，他會跟鳳鳴有這麼大仇么，那車禍，難道不是他做的，一而再再而三，我和鶴霄，我們母子兩個，忍辱偷生，我們就想平平安安的，可是他呢，他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啊，非要把他自己的弟弟置於死地，現在好了，大家都別活，你兒子成了植物人，我兒子腦袋裡有個碎片，隨時要了他的命，咱們兩個，赤條條來的，赤條條走，三個兒子，半輩子辛苦，好不容易養大成人，現在好了，全是白忙活，誰也別笑話誰。」
三太太越說越氣，氣得眼圈兒都紅了，說完就走了。
四太太坐在床上，神情獃滯，對方說的沒錯，她們兩個人鬥了一輩子，結果最後卻是這麼個結果。
倒還不如人家大房，好歹有個貼心的女兒陪著，就算不是親生的，但畢竟自小養在身邊，聽說大太太帶著年筱鸞在國外好得很，年筱鸞嫁人了，又生了孩子，尊孫三代其樂融融，倒是比她們強多了。
她爭了一輩子，到底是圖什麼，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果，她就不爭了。
年老爺子醒了，年鶴霄守在他身邊，也不提年鵬程的事情，年老爺握著他的手，問到，「你剛剛問傅小姐，有沒有相熟的大夫.....」
「爸，你要是想讓三哥轉院，她確實可以安排，就是怕四娘不放心.....」年鶴霄是沒想到老爺子居然會同意，他們之前想的可不是這樣，他甚至已經安排好了人來做這件事，就為了不叫他們疑心。
難道安排要推倒重來么？
「不。」年老爺子打斷了他，「不是他，是你，你的病，有沒有辦法？」
年鶴霄愣了，隨即就笑笑，「爸，你是覺得比起三哥這個植物人，我至少還能走能動，能說會道是不是？」
年老爺子被識穿了也沒生氣，「都到這個時候了，爸還能指望誰，鶴霄，你跟我說，你讓爸放心.....」
他這輩子就為了兒子兒子。
好不容易生了三個，不想一個都留不住。
「又或者，你跟傅小姐說，讓她幫你生個兒子，只要是男孩，她要什麼我都答應。」
年鶴霄笑得更無奈了，「她要說她要年家，您給么？」
「我......」年老爺子不說話，傅嬌嬌還能這麼獅子大開口呢？
「爸，你就放心吧，我的病，好了。」
年老爺子傻了，眨巴著眼睛，半天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什麼叫好了，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我和嬌嬌去德國不是為了買戒指，是為了給我治病，怕你們擔心，所以一直沒說，碎片取出來了，傷口恢復也很好，沒有感染，只不過畢竟做過兩次手術，和普通人還是不一樣的，沒那麼健康，但要想活著，應該也不難。」
年老爺子激動地哭了出來。
握著他的手不住地拍著，連道了幾個好字。
「好好好，沒事兒就好。」
蒼天垂憐，讓他大悲大喜，剛剛失去了一個兒子，又撿回來一個。
到底是天不亡年家。
可是轉念想到他們兄弟幾個鬥來鬥去，又是傷心。
年鵬程是自作自受，年鳳鳴是天妒英才。
而年鶴霄，才真真是後福無窮。
「你把傅小姐叫進來，我要好好感謝她。」掙扎著坐起來，老爺子沒有比此刻更認可這個兒媳婦了。
「爸，嬌嬌還不知道。」
「什麼意思？」老爺子又懵了，「她安排你手術，她不知道？」
這怎麼可能嘛。
年鶴霄撓了撓頭，笑道，「我其實，一直在追她，她是瞧著我可憐，命不久矣才答應和我在一起的，不然就憑我之前那樣，聲名狼藉，她怎麼肯。所以我手術后告訴她失敗了，她信了，答應我這段時間都陪著我。」
「我遇襲之後，她嚇壞了，剛剛跟我領了證。」
老爺子無語，也覺得頭疼。
他這個兒子，可真是什麼都做得出。
「領證那麼大的事，怎麼不跟家裡說一聲，至少要做個公證啊，不然......」
「爸，我一時半會兒又不會有事，她要和我離婚，我總有大把時間能哄好，公不公證的，有什麼所謂，再說，人家才不稀罕咱們家的錢了。」
老爺子冷哼了一聲，「呵，是，不稀罕錢，稀罕你這個人，你是想說這個吧。」
年鶴霄笑笑，不說話。
「鶴霄，我跟你說，還是要早生孩子，你讓你爸活著的時候看見孫子，爸死了也能閉眼了。」
走出病房，年鶴霄在思考一個問題。
他父親算不算冷血呢？
一個兒子還在icu，就已經催另一個兒子生子了。
子嗣傳承，產業繼承，永遠比血緣親情更重要。
這就是他們這些光鮮的豪門，他們在生意上是幾代人的投入，所以最不能承受的就是生意上的創傷，除此之外，誰死誰活又有什麼關係，只要保證盛中一直姓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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