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前塵往事

第30章 前塵往事

文嵐看到事到如今還如此介懷的虞若,不免懷疑三十幾年前自己是真否真的做錯了。

四十幾年前。

文嵐還是21歲的青年,他常常跟在敬愛的王兄文維的身後,那時文維只是個王子。而尚且17歲的虞若也整日跟在身為王妃的表姐凌媛兒身後。

一來二去,文嵐對虞若產生了極其強烈的愛慕之情,他開始單獨約見虞若,虞若也漸漸對他芳心暗許,於是,彼此作為對方的初戀,攜手度過了形影不離的七年歲月。

在文嵐27歲那年,父王文邕把勢力極大的魏家勢力拉攏到文嵐處,把魏家女兒魏念苓許配給了文嵐。

文嵐一邊不敢反抗文邕,一邊也想借魏家勢力登上王位。

所以,文嵐接受了父王文邕的賜婚。

雖然,最後還是文維順利登基稱帝,但在此之前文嵐折騰了不少。

虞若得知文嵐被賜婚的消息,一心想詢問個清楚。

「文嵐?怎麼回事?你怎麼突然就要跟魏念苓結婚呢?」年輕的虞若問道。

「虞若,如今父王即將退位,在這非常時期,我必須要乖乖聽話。」文嵐分析得透徹。

「所以你就不要我了嗎?」虞若反問。

「不,你聽我說。等我拿到王位,我必定會娶你!」

「然後做你的妃子,是嗎?」

「是……」文嵐底氣不足。

「你若不想滿足僅做個妃子,屆時我廢了那魏氏即可。」文嵐接著補充道。

「你既然心裡沒有她只有我,你只娶我一人便好。你何必去傷害她,又傷了我呢?」

「虞若,你還小,你不懂!」文嵐以為此時的自己是全天下最正確的一個人。

「那麼,王位比我都來的重要嗎?」虞若還是步步追問,她開始懷疑二人這麼多年積累的感情。

27歲的文嵐低頭不語,23歲的虞若只當他默認。

那時的文嵐只把虞若當成一個不黯世事的女孩子,她不想同她講一些單純的她理解不了的事,他於是轉身離去,不再做糾纏。

轉眼便是文嵐與魏氏的婚宴。

高朋滿座,舉杯歡慶。只有角落裡的虞若滿心委屈的等待文嵐出現。

虞若想最後再挽留文嵐一次,今夜他成婚前是最後的機會。

虞若終於看到了人群中的文嵐,她小上前把文嵐拉倒角落裡。

25歲的魏氏看到文嵐被一個女孩拉走,本來正歡喜的臉突然也變得陰雲密布。

在角落裡,虞若滿臉淚痕讓文嵐不要跟別的女人成婚。

文嵐雖然心疼,但為了王位不得已又一次拒絕了虞若。

「文嵐,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因為我以為,就憑我就可以挽留你。可是如今我必須要告訴你了,因為我在你的心中並不是那麼重要……」虞若無奈的徐徐說出。

「虞若,別鬧了!」文嵐一臉嚴肅的勸止虞若,文嵐轉身欲走。

「我懷孕了!」虞若向已經轉過去背對自己的文嵐說道。

文嵐一愣,轉過身來。

「文嵐,我本以為我可以挽留住你,並沒有打算告訴你。如今看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位置。如今,你就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成這場婚好不好!」

文嵐緊緊的抱住了虞若,滿心歉意。

「虞若,對不起……」文嵐無法捨棄這一切。

魏氏兜兜轉轉還是找到了這個角落。她在拐角的腳步聲被文嵐所聽見。

「王爺,父親還等著我們敬酒呢!」魏氏喊到。

文嵐雖然聽到了腳步聲,但是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被魏氏突如其來的聲音驚慌到。

他瞬間推開了虞若,虞若猝不及防,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痛難忍。虞若捂著小腹,懼怕腹中的胎兒會受到影響。

「這就去……」文嵐對魏氏應答道。

魏氏看了看在地上疼得捂著小腹的虞若,瞬間明白了些什麼。只是魏氏不願失去文嵐,便對於這個異常的場面不聞不問。

魏氏向身後的下人使了個眼色,下人們便立即明白了魏氏的意思。

待文嵐和魏氏離開后,一群下人便把地上的虞若架起來,送出門去。

文嵐和魏念苓敬過婚酒。

文嵐心中還在擔心剛才自己把虞若推的可能有些重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及胎兒。

文嵐正想著,就看到大門口處的一群下人在把虞若往外處趕。

他們推搡著虞若,虞若硬要留下不走,因此吃了下人許多苦。

文嵐遠遠的看著虞若被推搡,有些心疼,面上卻還是無動於衷。

由於虞若太過固執,其中有一個大個子乾脆扛起了她,把她扔在門外的地上,然後緊緊地關了門。

院門一關,文嵐的視線也被擋住,看不到外邊的虞若的樣子。

虞若在門外敲擊著緊緊關閉的紅門,任憑她在門外怎樣大聲叫喊著文嵐的名字,院內卻異常熱鬧嘈雜,無一人能聽的到。

當夜,文嵐與魏氏洞房花燭,虞若疼暈在門外。

好在是凌媛兒四下找不到虞若,便猜測虞若肯定是來找文嵐。

凌媛兒看見虞若暈倒在文嵐門外。

當夜,凌媛兒命令手下的下人小心把她抬到了醫館,虞若一連在醫館住了十幾天,胎兒總算是保住了。

自此之後,虞若再沒有出現在文嵐眼前。

直到幾年後文維病逝那天,虞若擔心表姐凌媛兒身體不支,才與文嵐有了間接的一次見面。

虞若的眼中只有凌媛兒,無論文嵐怎麼叫虞若,虞若都對於同時在場的文嵐視若無睹。

那日文維去世,凌媛兒暈死過去。虞若急切扶姐姐回去,才對身後一路跟著的文嵐說了句:「王爺是有家室的人,請自重。」

文嵐只問了句:「我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將帶姐姐去女眷休息之處,王爺莫要在跟,否則就別怪虞若告人非禮了。

虞若只是了冷冷的甩開文嵐。

文嵐念及文維身後事也十萬火急,便也沒有跟下去。

虞若把姐姐凌媛兒放到床上,便去膳房煎藥。

待虞若帶著煎好的湯藥回來,只看到姐姐房內燃起熊熊烈火,房外有一群人在滅火,卻怎麼也滅不下去。

虞若打開房門,試著往裡面沖,一重一重的火讓虞若動彈不得。

火光之間,虞若看到牆上有一片石壁在移動,原來裡面是一處暗閣。

文維的貼身侍衛文典從暗閣里探出頭來,讓虞若看了看昏睡中的文軒,原來文軒並無大礙。

虞若又看了看地上的凌媛兒,奈何火光之中,自己如何也進不去。

文典向虞若搖了搖頭,表示皇后已經沒救。接著他把手指靠近嘴邊,向虞若比了個沉默的姿勢。

虞若留下了兩行清淚,點了點頭。

接著文典關上了石壁,帶著被火燒傷的文軒逃入密道里。

此時文嵐正與李括進行這激烈的戰鬥。

待文嵐平叛李括后,虞若再無留戀的出宮去。

虞若回到隱居的偏遠山村裡,看到兒子虞遠文在房內乖乖的看書,她無意識的苦笑了一下。

虞是自己的姓,遠文則是這一輩子要遠離文家的意思。

虞若未婚生子,生下文嵐的兒子,可謂受盡白眼。如今姐姐凌媛兒離開,這兒子卻成為她活下去的唯一依賴和信仰。

夜色里虞若看著兒子,笑出了淚光。

第二日。

虞若做飯時聽到了外邊「撲通」了一聲,便無精打採的放下菜刀,來到外面查看。

水邊有兒子虞遠文的一雙小鞋,水中是兒子無意識的浮沉。

「遠文!」

虞若撕心裂肺的大叫了一聲,跳進了水中。

虞若把兒子救到岸上時,兒子已經沒了氣息。

虞若怎麼也沒想到,連自己的兒子也會在玩耍時意外落水。

虞若最後的一絲寄託也已沒有,她抱著兒子整整一夜,面如死灰。

虞若安排好虞遠文後,便為自己做了一個打算,那就是懸樑自盡。

虞若吊在綢帶上的那瞬間閉上了眼睛,靜靜地等待生命的終結。

「嗖」的一生,綢帶被一個窗戶外進來的飛刀割斷,虞若從空中掉落,咳嗽了幾聲。

「誰?」虞若疑惑道。

門「吱呀」一聲,映入虞若眼帘的是文維貼身侍衛文典。

「文典?」虞若驚奇道。

「虞姑娘,你為何要自絕?」

文典走進來時,身後還跟了個臉上故意擦抹得黑乎乎的小孩。虞若越看越熟悉,她終於認出那正是文軒。

只是文軒目光獃滯,顯然精神錯亂。

虞若撲上去緊緊抱住文軒,眼淚又溢出眶。

「文軒!我可憐的文軒!」

文典嘆了口氣說道:「王上給我留的遺言就是要保護好王后和太子。是我辦事不利,發現王后和太子遇害后,王后已經沒救了,只救了太子出來。」

「究竟是何人所為?」虞若冷冷道。

「王后是被一枝金簪刺到要害,失血過多而死,我看那金簪應該是楊妃楊香瑛所有,所以,應是她所為。只是沒有確鑿證據,不宜輕舉妄動。」

「虞姑娘,你究竟是為何要自覺於此?」

「我?孩子的父親拋棄我,世人看我未婚生子皆以白眼示我,如今姐姐遇刺,孩子又意外落水,我撐不下去了,真的撐不下去了……」

「原來如此。」

「你又是如何尋到這裡?」虞若問道。

「我帶著文軒太子在密道里躲著,待風平浪靜時逃出了蘭圖宮城。王上曾跟我抱怨文嵐王爺對虞姑娘的負心,也就說出了虞姑娘住處,至於王上如何知道虞姑娘的住處,怕是王后告知。」文典如實稟告。

「那典大人今日來找我所為何事?」

「虞姑娘如今不能自尋短見了,典某隻想把太子交由虞姑娘撫養長大。」

「我?」

「典某還有重任,沒能力好好撫養太子殿下。還望虞姑娘贖罪。」

「文軒,這是天意嗎,你來拯救姨母了。對不對?」虞若看著文軒。

文軒還是雙目無神,精神茫然。

「虞姑娘快換了住處吧,這裡相比也不安全了。」

「為何?」

「虞姑娘素日未去宮中,這次出入宮中這一趟,我不敢保證沒人跟蹤過你。」

「好,我帶著文軒搬家。」

文典點了點頭。

這一年,文軒七歲。

在虞若的照顧下,文軒除了在火中丟失了記憶,其他都慢慢恢復正常。

文軒十五歲那年,文嵐費盡千辛萬苦還是找到了虞若。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五十多歲的文嵐看到了小文軒,親切的問道。

「虞辰。」

文軒被虞若改名為「虞辰」。

「你母親呢?」文嵐繼續問道。

虞辰警惕的看著文嵐,不發一語。

四十五歲的虞若從房內探出頭來:「辰兒,吃飯啦。」

虞若隨既看到文嵐就站在辰兒身邊,她急匆匆跑出來站到辰兒面前,把文嵐向後推了一步。

「你來做什麼?」

「這些年,我找你找地好辛苦,虞若……」

「滾!」虞若只說了這一個字。

文嵐身邊站著的賈貴聽到虞若這樣罵文嵐,急忙站出來說了一句:「放肆,不得羞辱王上。」

文嵐攔住賈貴,不讓賈貴勸阻。

賈貴也是個聰明人,這些年來王上對虞若姑娘的思念,賈貴也看在眼裡。如今象徵性的喊一聲也就夠了,賈貴知趣的退到文嵐身後。

「小女有眼不識泰山,如今文王爺已經成了蘭圖王上!還請王上移駕回宮,我這小地方可容不下你這等貴人。」

虞若帶著辰兒回房內進了房間,把文嵐一行人關在外邊。

虞辰看了看母親複雜的表情,輕輕地問了句:「母親?外邊的人可是壞人?」

「不是,不是壞人。」

「那那母親為何這般對他?」

「母親討厭他!」

文嵐一行人倒是在門外待了足足十天,每天只能趁虞若不得不出來拔菜或洗東西是時,文嵐像牛皮糖一樣粘上去討好並且解釋。

這十天內,蘭圖也不上朝,隨文嵐一同來的人也陪著文嵐在外邊風餐露宿。

所以,虞若在文嵐心中的地位之高一下子轟動整個蘭圖,甚至唱戲說書的還把其美化編成了不同版本的浪漫愛情故事。

漸漸地,文嵐也能進入虞若房內說上話。

一日,文嵐照舊說道:「虞若,你跟我回去吧,我說過的話都算數。」

辰兒看這個大叔在此委屈至此,忍不住幫他說了句:「母親,您不是常教辰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如今叔叔為求得母親原諒吃了很多苦了,他也不像壞人,母親就原諒他吧!」

虞若看小小年紀的辰兒這般乖巧,哄著他說:「好,辰兒乖,快去睡覺。」

「你肯原諒我了?」文嵐大喜過望。

虞若看著面前滄桑至此的文嵐,有些心疼,但一想到曾經他的所作所為,還是無法這麼快原諒他。

辰兒很快就睡著了,文嵐第一夜在屋裡過夜,屋外隨文嵐同來的一行人卻凍得瑟瑟發抖。

賈貴說道:「王上今晚不出來,看來和解有戲。這一家人嘛,和和美美在一起就好了嘛!」

一行人瑟瑟發抖的附和著。

房內。

「虞若,我為我的錯已經付出了代價,你就原諒我吧!再說,兒子馬上就長大,你也不能讓他一直沒有父親吧!」

「你想怎樣?」虞若還是冷冷的語氣,但她嘴硬心軟,遞給文嵐一杯熱水,讓他暖和身子。

文嵐握住遞杯子的手,堅定的說:「我在你身上虧欠的,都賠償給我們的兒子。你們隨我回去,將來太子之位,蘭圖王上之位都是他的。」

虞若動心了。

不是為自己,而是為虞辰。

因為虞辰就是文軒,這蘭圖江上本就是他的。如果這樣正當的手段得到被別人拿走了的東西,豈不是少了許多風險,還能名正言順。

「你當真願意補償他?」虞若問道。

文嵐見虞若終於鬆了口,連連點頭。

「那是當然,君無戲言。」

「如果未來你能讓他繼承王位,我現在就跟回去。」

「虞若……」文嵐抱向虞若,這些年來,很久沒有體驗過虞若的溫度,現在這一瞬間,他覺得虞若似乎比江上還重要。

「可他不是你兒子?」

「什麼?」文嵐吃驚極了。

「我們的兒子死了。」

「怎麼可能?」文嵐急忙搖頭。

「他是文軒,文家江山真正的繼承人。你們向來叔侄情深,如今竟沒認出來。」

「他還活著?太好了,只是我們的兒子……」

「我後來給她改名為虞辰,避免別人知道他的身份。如今你想接我們娘倆回去,我必須實話告訴你,你若不想還出王位,你現在就走還來得及!」

「我不後悔,況且江山本身就是王兄傳給他的。等他長大后,我答應你,立他為太子,讓他繼承帝業。」

「那好,我跟你走。」虞若斬釘截鐵。

「他改姓文隨我姓,這一輩有帶「離」字,讓他改為文離辰如何?」

「好。我待他已經如親生兒子,對他的感情並不比我們的虞遠文少……」

文嵐聽到這個名字,明白曾經虞若對自己的恨意原來么深。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寵妃,他就是我的親兒子。我後半生定會護你們周全。」

這一夜,文嵐摟著虞若睡在一張床上。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讓他覺得有種安全感。

儘管後來文嵐見過許多女人,但窮其一生,最愛的還是今夜懷中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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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得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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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台言古言 焉得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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