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少女情懷
可顧久洲似乎忘記了串好的說辭,傻不愣登繼續說道:「臣回京途中,意外得知小滿難產,生死攸關,臣,臣生恐自此天人兩別,返京途中回家探望。」
姬玥震驚地望著顧久洲,他都已經打算好了,哪怕顧久洲說的破綻百出,只要能給出一個冠冕堂皇的說辭,他都竭力保全。
可姬玥萬萬沒想到,顧久洲竟然說了實話,這不是坐實了違抗皇命?
那他還怎麼保?
違抗皇命可是死罪!
「小滿自從嫁給臣之後,東奔西跑,顛簸勞頓,沒過過一天安生日子。臣有愧於她,她為了給臣生兒育女受盡苦楚,危難關頭,臣實在不能任由她一個人面對。」顧久洲眼中含淚,哽咽著道:「好在她們母女平安,臣終於能放下心頭巨石,無論朝廷如何發落,臣都甘心領罪,只求不要波及她們母女。」
「皇上,今日容臣斗膽,再喚您一聲兄長,臣從未忘記初心,為了家國百姓,臣無怨無悔。唯有一事,臣放心不下,小滿為人耿直,性情單純,臣擔心臣死後,她無依無靠受人欺負,求皇上念及舊情照拂一二,臣感激不盡。」
顧久洲說著起身朝姬玥跪下,頭重重地磕在青磚上,發出一聲悶響。
姬玥的眼淚奪眶而出,他泣聲嘆道:「行之,你這又是何苦啊?」
「不過是為人夫為人父的本分罷了,臣曾許諾吾妻小滿生死相隨,如今怕是要食言了。還請皇上替臣轉告她,臣不用她守節,不許她緬懷,只求她平安喜樂,將孩兒養大成人。」顧久洲的眼淚一滴滴落在了青石磚上,看的姬玥和沈牧洵心痛難當。
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還有太皇太后和一幫老臣們盯著,便是皇上也不能任意妄為,顧久洲親口承認自己違抗皇命,姬玥也保不了他。
姬玥艱難開口,「來人,將顧行之帶——」
「太皇太后口諭!」
傳旨太監突然進來,打斷了姬玥,揚聲道:「顧久洲身為欽差,不顧大局任性妄為,實乃罪無可赦,但念在他一心為國,忠心耿耿,特赦其罪,望其戒驕戒躁........」
沈牧洵驚呆了,這峰迴路轉也太刺激了吧,太皇太后是吃了什麼醒神開竅的靈藥,終於不糊塗一回了?
顧久洲卻不經意地勾了勾唇角,他賭對了。
出了宮門,沈牧洵扶著顧久洲上了馬車,顧久洲才緩緩對他道出實情。
經沈牧洵提醒,知道太皇太后可以躲在屏風后偷聽,顧久洲便決定改變之前的計劃。
太皇太后不是皇上,她歷經三朝更迭,先後送走了丈夫和兒子,見慣了生死,心腸要冷硬的多。
而公孫先生準備的苦肉計,雖然聽上去十分周全,但經不起細查,只要太皇太後有懷疑,派人細細調查,就一定會發現漏洞,到時候大家都會被牽扯進去。
違抗皇命是死罪,欺瞞聖上也是死罪!
兩罪取其輕,顧久洲便大膽賭了一把,他賭太皇太后也是人,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心底就會有柔軟的角落。
「可你怎麼知道那麼說太皇太后就會心軟呢?」沈牧洵還是不太明白,在他看來,太皇太后就是個鐵石心腸的老妖怪,那種人便是心軟也有限的很。
顧久洲往後一倒靠在墊子上,緩緩舒了口氣道:「太皇太后每年都要去文星廟,你可知為何?」
「為何?」
「你不能自己想一想。」
「不能,你別賣關子。」
「哎,你呀,太后第一次碰到皇祖就是在文星廟!」
「不是吧!那個老妖婆竟然還有這種少女情懷?」
「沈牧洵,她也是人,而且還是個女人!」
「女人怎麼了?」
「女人往往比男人用情更深,對於太皇太後來說,和皇祖相伴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沈牧洵仔細琢磨了一番,嘖嘖感嘆,「難怪谷小滿能被你哄走,真是真人不露相,沒想到你顧久洲竟然是個情場浪子,這麼懂女人心呢。」
顧久洲無語好笑,「沒想到你聽了這麼多,竟然只得出這麼一個結論。」
「你不就想讓我誇你機智聰敏,能掐會算嘛,我偏不誇,我只記得某人痛哭流涕的樣子有多慘。」沈牧洵嬉皮笑臉,肆意取笑道:「顧久洲,你不去唱大戲真虧了,你那眼淚怎麼能說來就來呢,我都以為是真的了。」
顧久洲抿了抿唇,悶聲道:「本就是真的,那些也都是我的心裡話,若是我今日沒賭贏,那就是我的遺言。」
沈牧洵頓時笑不出來了,他拍了拍顧久洲的肩膀,溫聲道:「好在事情終於過去了,你們一家也快團圓了,你可得好好養養,不然谷小滿那麼貪戀美色的人,肯定會嫌你丑的。」
顧久洲........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偏偏長了張嘴呢?
隨著秋闈的結束,江北一案也終於塵埃落定,這一案牽扯人數之多、之廣、影響之深遠,都算得上天元排得上名的大案。
此案之後,各地豪強紛紛收斂,顧久洲之聲望,在民間越發高漲。
這位年輕有為的顧大人,以著從未有過的速度,在二十四歲本命年那年,被破格任命為戶部尚書,成為天元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六部尚書,也是唯一一個沒有在六部歷練,被直接任命的戶部尚書。
對於這樣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年輕人,外界或好奇或嫉妒或質疑或欣賞,但無論是誰都知道,尚書之位對顧久洲只是暫時的,他的前途無可限量。
成為整個京城最熱門話題的顧久洲,卻在大將軍府里長吁短嘆。
「都正二品大員了還耷拉個臉給誰看呢?」沈牧洵拿葡萄砸著顧久洲,取笑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怨婦呢,看看這小臉愁的,來,笑一個給爺看看!」
顧久洲橫眉怒目瞪了過去,沈牧洵嘻嘻笑著道:「美人別生氣啊,要不,爺笑一個給你看看?」
「師妹,沈牧洵昨兒跟兵部孫毅在怡紅樓拼酒,被一個淸倌兒親了,不信你去問問丫鬟,他昨兒穿的衣服衣領上是不是有口脂印!」顧久洲白了沈牧洵一眼,頭一扭沖走進來的宋硯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