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傾慕
可探秘是人的本性,谷小滿以女子之身位列知府,不僅把注洲府打理的井井有條,還掌管著偌大的清徐商號,是朝廷破例准許官商並存的第一人。
更別提她的夫君還是最年輕的戶部尚書顧久洲,到底是怎樣一個女人,能日進斗金,還能讓俊美無雙的顧尚書情有獨鍾,眾人都好奇不已。
唯有跟顧久洲坐在一桌的幾人,看著顧久洲瞬間嚴肅的臉,都不由提起了心。
坐在顧久洲右側的老吏,殷勤地奉上一碟剝好的松子仁,笑著對顧久洲道:「大人,您嘗嘗松子仁,這個補氣潤肺,最適合冬日生了炭火后吃。」
顧久洲一動不動,只盯著那說書人目不轉睛。
說書人喝了一口茶,摺扇一搖,壓低聲音道:「要說這小谷大人,可真真是個美人,削肩細腰,長挑身材,尤其是那對眼睛,水潤潤亮晶晶,清澈見底又高深莫測,真真是顧盼神飛,令人見之忘俗。」
有人表示懷疑,「我怎麼聽說谷小滿面容肅正不威自怒呢?你們想想,她一個二十來歲的婦人,若沒點兒過人手段,怎能鎮得住整個注洲府?怎能讓清徐商號數千人都乖乖聽她調遣?」
眾人紛紛點頭,一個嚴肅威嚴甚至有些古板的女子,才符合他們對於谷小滿的想象。
可說書人卻道:「我沒見過小谷大人之前也是這樣想,可只要你們親眼見過,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她為人十分親和,愛說愛笑,聰慧靈敏,只是處理事情極其果斷,尤其算賬,我可以拍著胸脯保證,便是京城中手腳最快的老賬房,也比不得她。」
「你說的跟真的一般,那你倒是說說,你在哪兒見過她,又是怎地會同她一起吃酒,她酒量莫不是比你厲害多了?」有人迫不及待問道。
說書人笑著道:「諸位可知道半畝書田?」
「自然知道,公孫先生辦的書院何人不知?」
「我就是在半畝書田見到的小谷大人,她每旬都會去書田授課,我不光聽了她的課,還跟大家一起品嘗過她親手釀的葡萄酒。據說她要在注洲府建萬畝葡萄園,還會建酒庄,將來咱們想喝葡萄酒就不用從外藩高價買了。」
「就算你真的跟她喝過酒,她也不會像你說的那般貌美,我曾聽不止一人說過,狀元郎的夫人貌丑善妒!」
「我說你們不信,那文昌公子說的你們總該信吧,文昌公子被小谷大人風姿傾倒,還專門給她寫了首詩呢。」
「你說的不會是那首『相思賦』吧?那不是寫給秦侍郎家小姐的嗎?」
「什麼秦侍郎家小姐,你們好好聽聽這首詩,『短裙荊釵坐雲端,散盡黃金望波瀾。疑是仙女下凡間,回眸一笑星河嘆。』這哪一句是說京城這些嬌貴小姐的,分明句句都是對小谷大人的傾慕啊!」
顧久洲同桌眾人面面相覷,都不太敢看顧久洲的臉,自從說書人念出文昌公子的詩文後,尚書大人的臉色就沉了下來,渾身上下好似冰雕雪鑄,不停往外冒冷氣。
「大,大人,」因為太冷,說話都有些結巴的老吏,努力擠出一絲討好的笑容對顧久洲道:「平頭百姓最愛說長道短、輕言肆口,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顧久洲冷冷地掃視了眾人一眼,「那首什麼賦的你們也都聽說過?」
「不曾,今日方才第一次聽到!」
「從未,從未聽過。」
「未曾聽過。」
.......
見眾人一口否認,顧久洲冷哼一聲道:「不管你們以前有沒有聽過,現在肯定是都聽過了,既然連登徒子愛慕我夫人的隱晦之事你們都知道了,該怎麼辦,你們心裡應該有數吧?」
眾人嚇的面色發白,連連發誓絕對不會將今日之事說與外人,還要幫顧久洲找那個登徒子算賬。
「算賬就不必了,我會自己看著辦。」顧久洲板著臉沉聲道:「發誓什麼的我也不信,為了確保我夫人的清譽,只能辛苦幾位了。」
眾人驚恐地看著顧久洲,這位手起刀落連斬上百名官員都面不改色的閻羅王,不會是想要他們的腦袋吧?
「從今日起一直到過年前,辛苦幾位就住在戶部理事司,將這些年積攢下的賬目好好捋個清楚!」顧久洲硬邦邦扔下一句,起身走人。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約而同鬆了口氣,還好只是理賬目不是掉腦袋,萬幸!
可等回了理事司,拿起賬本,有人忽然覺得不對,開口問道:「諸位,今日不是大人約咱們去的茶樓嗎?地方是他挑的,話是說書人說的,咱們招誰惹誰了,為何要被關在這兒捋賬目?」
眾人傻眼,感覺他們好像是被顧久洲坑了。
仔細想想顧久洲干過的事,好像不無可能,可被坑了又能怎麼辦,攤上這麼一個心狠手辣,腹黑多變的閻羅王,他們又去哪兒說理去?
眾人唉聲嘆氣,拿起賬本算盤,認命幹活去也。
而被眾人暗暗腹誹的顧久洲,此刻正在屋裡生悶氣,媳婦被人覬覦了,他卻鞭長莫及。
那個文昌還是蚊子的公子,你愛慕就愛慕吧,為啥要寫詩?寫詩就寫詩吧,還寫的那麼狗屁不通,膈不膈應人?
好好一個讀書人,不說努力金榜題名報效家國,整天琢磨這些風流曖昧,成何體統?
分明是嘩眾取寵,不安好心!
顧久洲越想越氣,越想越不能忍,忍不住派人去打探這個文昌公子究竟是何人。
得知文昌公子原來是清遠侯之子季南風,是這兩年京城中崛起的才子,寫的一首好詩文,天生一段風流氣度,深受京城女子追捧。因仰慕公孫儀的才學,季南風和幾個同窗好友於今年年初去了注洲府後,顧久洲搖首頓足悔不當初。
早知道半畝書田那些書生們不安分,沒想到竟然有隻愛開屏的公孔雀,他怎麼當時就沒發現呢。
要是早發現,他一定扒光那隻孔雀的毛,看他還怎麼開屏!
媳婦被人惦記了,打不到情敵,還不敢讓媳婦知道自己吃醋,顧久洲心裡著實憋悶的很。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到半夜,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的顧久洲起身悄悄出了府,走到清遠侯府院外,攀上緊挨著院牆的大槐樹,從懷裡掏出一串炮仗,點燃,用力朝裡面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