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孩子
肖家宜後來常去平南將軍府逗弄賀東澤的嫡長子賀寄思，這孩子也是平南將軍府的嫡長孫，賀東澤雖然有幾個妾室進門，但多年一無所出，而葉風凌在嫡子之後又生了嫡女賀言思。
據說這倆孩子的名字是賀羽烈大將軍親自取的，來源於「明月千里寄相思」，孩子出生時賀將軍人在邊關送了名字回來，後來賀將軍受傷還未趕到京城已經合了眼，到死都未能見自己親孫兒一面。
這兄妹倆一個八歲一個五歲，哥哥一副鬼機靈的樣子，妹妹生的軟軟糯糯惹人憐愛。肖家宜是極喜歡這倆孩子的，以前和謝如錦之間有一個柳詩婷，謝如錦又對她避而遠之，肖家宜知曉她永遠都不會有孩子，所以也打算對柳詩婷的孩子疼愛些，可柳詩婷防她防的緊，她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現在嫁給嚴曉，看眼前的情況怕是也沒什麼有孩子的可能，也就沒了那心思。現在在她眼前這倆孩子一口一個「大娘」叫著，心裡也被這倆孩子叫的軟軟的，平南將軍府跑的就更勤快了，兩個孩子她前後都照顧著比孩子的娘還上心。
賀東澤對兒子賀寄思學業上極為嚴苛，孩子頑皮所以經常被賀東澤打手板子，葉風凌又是個溫柔的性子不敢違背夫君，有時候賀寄思學業上犯了錯要被賀東澤打時，就滿嘴喊著「大娘救我！爹要殺人了！大娘救我！」跑到肖家宜身後躲著，賀東澤畢竟不能再肖家宜面前怎麼樣，氣的直瞪著兒子揚言等大娘回去在收拾你。
賀寄思則是覺得這事肯定就過去了，等大娘一走他還有娘哄爹，爹肯定就不記得要打他的事了。
嘿嘿嘿……有大娘真好……
不過賀東澤似乎才出了賀寄思的想法，閑來無事就提一提要考他文章的事，嚇得賀寄思整天抱緊肖家宜的大腿不放，妹妹賀言思又喜歡跟著哥哥跑，這樣一來二往，他們三個結下深厚的戰友情誼，嗯……賀寄思這麼認為。
將軍夫人看著這其樂融融的一幕也很是欣慰，偶爾見肖家宜神色中帶著羨慕，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也別傷神，有空就多來走動反正自己家裡親近些也是好事，等阿曉回來這事也就有你忙活的了，你爭氣些多生幾個，到時候可就沒時間過來了。」
這話說的肖家宜很是尷尬，她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葉氏風凌在一旁抿著嘴笑，賀寄思忙跑到肖家宜跟前抱著她的腿，一個勁兒的大喊。
「要弟弟！大娘快快生個弟弟爹就不會只打寄思了！」
肖家宜頭疼，合著賀寄思讓她生孩子就是要有人和他一起挨打的？
賀東澤聽得眉毛都豎起來了，他只是管教他學業，為何這孩子弄得他虐待他一般？
將軍夫人心情舒暢的一笑，未多說什麼，只當肖家宜害羞。
可是，孩子啊……
肖家宜回府後一直站在曾經月姨娘的院子里，院子里的牡丹花已經開過，另一邊又開起了一簇簇月季花，聽說月姨娘在時這些花都是她親自照顧，後來她追隨嚴曉去了邊疆這花就由莫管家打理。
是個蕙質蘭心的姑娘呢。
肖家宜雖然沒有見過她，從院子里的擺設可以看出這姑娘的用心，她後來問過一些月姨娘的事。莫管家說聖上賜府時，嚴曉曾秘密回來過一次，月姨娘是當時淮河岸上有名的歌姬，名喚小月。有一晚嚴曉出門應酬時正好是她伺候了一晚，嚴曉念她是個清倌看起來也算安分就將她帶了回來，不過還來不及給她名分，邊關戰事吃緊嚴曉回了邊關，沒過多久派人將月姨娘接去邊關。
後來肖家宜以正妻名分嫁入嚴將軍府，小月就變成了姨娘，據說沒有她時，這個小月是嚴將軍身邊唯一的女人。
墮入風塵的苦命女子孤苦無依，終於遇到的年少有為的將軍，兩人共浴愛河，戰場廝殺生死不離。
可卻一場意外卻讓他們之間多了一個她，肖家宜又想起她的院子名叫「摘星攬月」。
看來，她不應該出現的。
就像柳詩婷說她一樣，不應該介入到他們兩人之間。那麼，嚴曉等一切平息之後，是讓她挪出這個位置，還是讓她繼續占著名分，他和小月在邊城雙宿雙飛？
可當時的事情，又豈是她能夠左右的。
至於孩子，小月應該已經為他生了吧，可笑她居然還為賀寄思那個小鬼頭喊了幾聲弟弟心中有些期待。
因為是清倌就給她贖身接她出狼窩，那麼在嚴曉心裡必然也是重視這種禮教清白的人，自己……是不是在他心中是個污點？
她有時候想上輩子她可能是個壞人，這輩子在柳詩婷和小月眼裡她一定也是個壞人。
兩月後，肖善宜殿前揚名深得聖意，高中探花。
游城之日萬人空巷，探花郎本就風度翩翩，家中雖是商賈但家大業大在昭陵無人不知再加上妹妹是嚴將軍夫人，嚴將軍人在邊城卻極受聖上倚重手握軍機大權，一時間探花郎的風頭差點蓋過狀元。
本屆狀元郎與榜眼均已結親，肖善宜就成了閨中待嫁女兒的首選，在昭陵上門說親的人差點踏平肖府門檻。
肖家宜還在平南將軍府逗弄賀寄思兄妹倆，得知消息后直直跑去二哥哥暫住的客棧，客棧被圍個水泄不通。
肖家宜看著人群在中央的肖善宜，翩翩公子意氣風發，她的二哥哥終於得償所願。
儘管說親的人數不勝數裡面不乏高門大戶的大家閨秀，但肖善宜鐵了心一般一直沒有選定人家，母親氣的病又發作，肖善宜被大哥肖世宜罰到院子里跪著，直到朝廷派官令到來。
肖善宜被指派到禮部任禮部郎中，專管朝中大小典禮，不日走馬上任。
臨上任前母親送到門口嘴裡還念叨著「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肖善宜還回了句「哥哥多生幾個就有后了」，被肖老夫人追著打出了好遠。
肖家宜想，今年還是有好事發生的。
邊關戰事陸陸續續傳來，信件都壓在御書房裡，肖家宜在沒收過一次關於嚴曉的消息。
近年關時，她命人在她的院子里挖了個小小的池塘。
她的「摘星攬月」里大片大片的翠竹已經佔了一半面積，本來她想除去一些，但莫管家說這是嚴曉特意命人種上去的任何人不得觸碰，肖家宜只能把池子做的小了好幾圈。
她本來想在池子中間建個小涼亭，像「紅情綠意」一樣，但礙於池子的大小，只能在中間放了小巧精緻的石桌凳。
罷了，賞不了荷，品竹也是一樣的。
自己特意去挑了好苗子，親手在這池子種好了花，肖家宜希望來年就能開滿池，不然想禍害禍害荷花還得跑去城外薛家村。
誰知第二年春天，別說荷花葉子都沒出一個，肖家宜第一次自己種花居然已失敗告終，青扇在旁邊連連安慰了她好久，連柒站在竹林里假裝自己不存在。
肖家宜看著光禿禿的池子，越看越覺得青扇在笑話她，連帶著覺得連柒藏在竹子堆里笑話她，越看越越覺得整個將軍府在笑話她，再看一看竹子就覺得是這一大片破竹子壞了她養花的風水。
其實莫管家曾經也建議過這池子太小恐怕養不了多少花，不如把府中的樹拔去一些，再找個經驗豐富的花匠經管著。若是喜歡就找工人動工在院子里建個亭子，總而言之就是除了院子里那些破竹子，什麼都好說。
想著又看了一眼那些青竹，總之都是它們的錯，她不是不會種花，她沒錯。
肖家宜恨的牙痒痒，抬腳霸氣外露的連踢了還幾根竹子，還是不解氣就命令連柒給她踢……不！是踹！怎麼響怎麼踹！
這些個破竹子，拔不了你，踹你總是可以的。
這一日整個將軍府彷彿都等聽見竹子被連柒踹得哐當的響聲，連柒一臉苦悶，青扇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
後來將軍府的人都知道，將軍夫人最近多了一項強身健體的活動，打竹子泄憤……呃……鍛煉。
連柒這邊踹的滿身大漢，肖家宜和青扇則坐在那個小水池子里的石凳上悠閑的品著茶，今天她才發覺茶這個東西確實是不錯。
被連柒踹的竹子互相敲打，新長出的嫩葉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偏偏落下。
猛地，肖家宜覺得背脊一涼，想起這是嚴曉命人種的寶貝的不讓人碰，他要是知道了不會找她報仇吧？
回答她的只有搖動的竹子，相互拍打哐當響，聽起來竟然有些滲人。
肖家宜轉念一想，這半年多他杳無音訊，山高水遠的他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怎麼可能管的上她這裡再者她只是「搖了搖」這些青竹，又沒有傷害它們肯定沒什麼事的，想著又放下心來。
春日的天氣善變，前一秒晴空萬里后一秒就有可能大雨侵盆。肖家宜夜裡睡著突然被一陣風聲驚醒，她本就睡的淺後半夜如果被吵醒必然就會失眠到天亮。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聽風聲就知道過不了多久就會雷聲大噪，怕是免不了一場大雨要落下，今夜風聲似乎異常的急促，吹進竹林里發出「咻——咻——」的聲響，平白聽得滲人。
青扇夜裡不在她這裡當值，她本來一個人沒什麼事情，不想破壞了青扇和連柒夫妻兩的感情，所以沒讓他倆住在這院子里，給夫妻倆一個獨立的空間，現在的「摘星攬月」只有她一個人。
屋外風聲更急了，窗戶被颳得顫動，竹子被風帶的發出她白日里虐待它們的聲音，肖家宜聽得心顫，好像它們現在這聲響是來報復她白天的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