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讓位
肖家宜本來以為嚴曉會住在平南大將軍府里,這樣嚴曉會和賀東澤待或許會徹夜長談,那麼今晚她會輕鬆些。沒想到她和嚴曉只是和嚴曉相處了短短一天,她竟然在心裡對她有一絲懼怕。甚至想起兩個人不久之後要共處一室,竟然緊張起來。
嚴曉的坐騎已經被人送回府里的馬廄,肖家宜只能和嚴曉一起乘馬車回府,連柒在外面趕馬車,車內一時無言。
現在,他就在她身邊。
她已經很就沒有緊張過了,上一次還是在當年她嫁給謝如錦的新婚之夜時。
「那個……」肖家宜覺得自己該說些什麼打破這樣的沉默氣氛,可說話間卻有些局促。
嚴曉沒有回應她只是看著她,等著她要說的話繼續說出來,應該說從剛才他一直在看著她。
「夫君……」肖家宜觀察著嚴曉的神色,見他沒有任何不悅才開口。
「……歡迎回家。」
她明顯的底氣不足,嚴曉對她的不滿她心知肚明,但現在他回來了就說明他們要一輩子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使相敬如賓她也不想和他之間有隔閡。
左右她已經接受做他的「謝夫人」,有些事說清楚大家都好過一些。
可……她實在是沒有想出來到底她應該怎麼做,才能夠讓他不至於像前幾天一樣莫名其妙的發怒。
「家宜,你莫要如此小心翼翼,我准許你大可直說……」
嚴曉有些鬱悶,眼前的肖家宜和剛剛在平南將軍府里的判若兩人,她的緊張那麼明顯,他難道讓她怕到這個地步?
肖家宜提起勇氣直面嚴曉,可在觸碰嚴曉的眼睛時又心虛下來,斟酌著應該怎麼和他交流。
「家宜,我……不會再生氣。」他大概明白她現在的焦慮是怎麼回事,那夜……嚇到她了吧。
嚇到現在都不能夠正常的和他說話,原來她也是膽小的。
「那日夫君的話家宜銘記在心,可家宜愚笨著實不能夠明白夫君所言……」她對謝如錦不曾有任何虧欠,在別人眼裡她也是完美的妻子。現在他不要她做一個妻子,那麼他要她做一個什麼樣角色?
她跌跌撞撞遍體鱗傷才能明了謝如錦需要的是什麼樣的妻子,而現在,她已經沒有心思和勇氣再去猜測要如何面對嚴曉,她要怎麼樣做才能讓自己遠離嚴曉和他的月姨娘。
所以現在,她寧可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出息些,去乞求嚴曉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
「……家宜魯莽,還請夫君明示……」
那種痛,每想起一次,她都會像死過一次一樣。
「啊……」
忽地一股力道將肖家宜拉起讓她以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趴在嚴曉身上,她雙手被他鉗制在胸前,上本身因為衝擊力撞進嚴曉懷裡被他就著力道牢牢緊抱。她的腿半蹲著,能夠不觸碰他的部位盡量拉開一些距離。
嚴曉卻不給肖家宜這樣的機會,鉗制住她的手放開,游移到她的后腰處在她腰窩出一按,肖家宜只覺得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嚴曉腿上。這一瞬間了無力讓她下意識的伸手勾住嚴曉的肩膀求救,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以一種曖昧的姿勢掛在他身上。
曖昧……卻也是一種羞辱。
這樣不是她的母親曾教給她的規矩,她的家中只有母親沒有妾室所以父親不曾這樣放肆的對過母親。後來,母親告訴她每個家族裡的正夫人都是這樣相敬如賓的,她見過的只有柳詩婷才會被這樣在府外對待。
母親說,那是寵愛也是不尊重的表現。
肖老夫人卻沒有告訴她,這種行為是一個男人對自己妻子熱情的表現,她沒有說是因為肖家宜沒有得到過這樣的熱情。
於是,肖家宜只知道,她現在正這樣不被尊重。
可她推不開嚴曉,兩人體力的懸殊讓她知道自己如何反抗都只是枉然,也只能這樣子忍受著他帶給自己的「屈辱」。
「家宜……」嚴曉低聲喚她,車內的氣氛莫名變得旖旎起來,他粗糙的食指點在肖家宜的眉心,目光卻悠遠許多。
「你當年初嫁時是如何,眼前就可如何待我。」
他英挺的鼻子碰到她的來回摩擦,兩人的唇只隔著薄薄的一層空氣,他的氣息覆在她的唇上,溫暖而又陌生。
最終,嚴曉也沒吻她。
被嚴曉提起的當初回到肖家宜腦海中,那時候的她是熱情主動的,一顆心撲在心上人身上,為了心上人反抗了這世上所有的規矩,只要能夠得到心上人的回應她可以拋去尊嚴。
第一場婚姻,將她變得卑微,卑微到不想讓任何人來打擾。
可現在,她仍然卑微。
謝如錦面前她只是在感情上卑微,可在嚴曉面前她連地位都是卑微的,她不能惹怒了嚴曉,否則她遠在昭陵的家隨時會遭受災難。
自古,民不與官斗,而嚴曉手握重兵。
可,兩人之間薄薄的距離她卻沒法突破,他等她主動可她做不到。嚴曉回來那一晚她以為會發生的事沒有發生,肖家宜第二天被自己嘲笑。若那一晚她真的順從了他,那麼自己曾經的堅持會是那麼可笑,若真的因此有了孩子,那將是她這一生的恥辱。
她破壞了別人的證明,她做了她最厭惡了那一種人。
可現在,看著這樣的嚴曉,他微垂的眼皮極具暗示性的看著自己,他的唇微張呼吸漸漸變得炙熱。
只要她向前一步,就可以親吻到他,她就能夠得到這個出色的將軍和他的寵愛。可這也意味著她這一生都要和另一個女人去爭搶這樣的寵愛,並且隨時對手會變成更多人。
而她,只是這些女人里地位最高的一位,也可能隨時被他貶入低谷,後院女人的生活全靠一個男人來支撐。
當年未嫁時,她要的是這世上最純粹的絕對。
現在,她也決不妥協。
「妾猶記得當初未嫁時母親的教導,定不會令夫君失望。」肖家宜含笑,似乎是沒能發現嚴曉的暗示,手抵著他的肩膀將兩人的距離拉開些。
嚴曉倒也沒再強求,由著她離他遠了些。
「妾已經將偏院打理乾淨,夫君可找個合適的時間將姨娘接進來。」現在他回來了,那麼追隨著他的月姨娘也一定跟著回來了,今日場合不允許月姨娘這樣的身份所以她沒有出現,現在她提出來總比他提出來強些。「夫君放心,月姨娘在邊關跟隨夫君出生入死,如今回來妾定然不會委屈了她,妾會讓人好好伺候月姨娘。」
「你說什麼?」嚴曉臉色怪異,問:「你再說一遍?!」
「妾是說,夫君隨時可以……」
「隨時可以接妾進門,是不是?!」真是他娶的賢惠妻子,他應該上柱高香酬謝神明。
「……是的……」肖家宜肯定的回答,她不會為難月姨娘的,不管嚴曉是不是真的愛月姨娘,為了自己的自尊她也不會把她怎麼樣。
「好,多謝夫人大度賢惠。」嚴曉說完,放手讓肖家宜做到自己身邊,招呼連柒停車,下車離去。
那個背影,比當年謝如錦的更是決絕了幾分。
相比肖家宜不明所以,連柒一臉擔憂,馬車裡兩人的談話他是全程聽著的,明明姑爺已經放低態度了可自己主子的反應行為著實令他不解,為什麼不在這個時刻主動一些抓住姑爺的心?反而要將姑爺往其他女子那裡推?作為女人在知道自己夫君有外室,不是都應該吃醋,一哭二鬧三上吊阻止人進門嗎?想想他家的青扇,平日里他多看別的女人幾眼回家都要給他苦頭吃。
可姑爺也是奇怪,作為男人知道自己妻子如此賢惠大度不是也應該更加尊重讚賞,寵愛有加嗎?怎麼這兩個人的反應和一般人不太一樣?
馬車緩緩停到府門口,肖家宜反應很是平靜的下車進門,連柒卻犯了難,這……他怎麼跟青扇說?
肖家宜卻沒想那麼多,只覺得嚴曉應該去找月夫人了,回了府直直往自己的院子走去,還沒走近就見青扇紅著眼一臉憤恨的盯著自己的院子。見她走近連忙上前拉著她,為她委屈。
「小姐,將軍太過分了!」
肖家宜不明所以。
「我們回昭陵吧,我們不在這裡待了!」拉著肖家宜準備往門外走,才看清青扇手上掛著一個青色的包袱,連柒進來看見雙眼通紅滿臉委屈的青扇,連忙問出了什麼事,他不在一會會兒她就這個委屈樣子,不難讓人誤會有人欺負她。
「將軍剛剛回來,竟然……竟然……」青扇染上哭腔。「竟然收拾了小姐的細軟,讓她搬到偏院住。」
肖家宜一頓,看了不遠處眼燈火通明的院子。
「我們小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就算要寵著月姨娘也不能這樣對小姐。」真是氣極了,平日里倔強堅強的青扇眼裡閃著淚光。「怎麼男人都這樣?!」
連柒聽聞顧不得安慰青扇,直要衝進去問個明白。
肖家宜攔住連柒轉身向偏院走去,枉她自詡賢惠做的事情定會令嚴曉滿意,沒想到……
肖家宜看著小小的院落,很多月季花自顧自的開著,顯得有些蕭條,她自以為為他的月姨娘做了最周到的準備,沒想到這院子竟是為自己準備的。
她才想起來,將軍府里只有兩塊牌匾,一塊掛在大門口寫著「將軍府」,另一塊掛在她之前住的院子里寫著「摘星攬月」。
他的「月」怎麼可能受這樣的委屈?現在,嚴曉要攬著他的「月」了,而她只能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