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娘家
嚴曉剛剛回來，安撫大軍的後續工作一直由他打理，如今大勝回朝又得到聖上倚重聖上雖未再指派官位，但身上還掛著將軍職銜，白日里公務纏身忙的見不到人影，肖家宜自從搬出來之後已經許久沒見到他。
對肖家宜來說，其實不見嚴曉讓她更加輕鬆，可這不代表她能對他完全不聞不問。她現在住在月姨娘曾經住的院子旁邊，那邊的月季花開得正好，而她這裡幾株簡單的綠草再沒別的。
在她的意識里，這裡不是家，因此是什麼樣子她不介意。
青扇每天來回奔波在肖家宜住的院子和「摘星攬月」之間打聽，聽說嚴曉在「摘星攬月」里大興土木，把院子里的竹子和她挖了一半水池子全部填了重新打理。他本人親自打理不假他人之手，整夜在院子里動作。
這些是莫管家告訴青扇的，青扇急的無頭蒼蠅一般，不知如何是好，最後沒辦法只能隱晦的告訴肖家宜，並求肖家宜放下身段討好嚴曉，求他別這樣對待她。
連柒無力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沒想到肖家宜卻反過來安慰青扇，這讓青扇更加心疼肖家宜。
「我只是心疼小姐。」青扇抹抹淚。「小姐嫁過來一年多，為將軍做過多少事，現在好不容易將軍回來了，以為可以輕鬆些，誰知道將軍竟然這麼做！」
連柒摟著青扇肩膀，輕聲哄她。
「將軍怎麼能這麼絕情？！就算有月姨娘，也不能這樣偏袒啊！何況小姐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他們現在隨著小姐住到偏院，主院里發生什麼事根本不知道，將軍這樣子難道要將小姐冷落個徹底？
「青扇，別這麼想。」肖家宜安慰她，自己卻是一心平靜。「你和連柒患難與共，他又一心一意為你，所以你想不來也是應該。」
她不知該怎麼說，畢竟青扇嘴裡的明媒正娶並不是那麼合適，嚴曉從來不曾「娶」過她，與她拜堂的是那把聖上親賜的尚方寶劍，而那把劍，現在和她一起躺在這間小房子的柜子里。
說道明媒正娶在遙遠的邊城，他或許曾真的明媒正娶過那個女子，給她過一個不算盛大但必定溫馨的婚禮。
肖家宜望著主院方向，這時候他應該在為他心中所愛親手置辦屋院，從此以後天長地久，不離不棄。
「你不明白。」肖家宜想起遙遠的曾經，謝如錦如何為著柳詩婷親力親為，寵愛如斯，內心有一種荒涼蔓延出來。
「那是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愛著的感覺。」
為愛的人可以做盡世間事，一個人能被愛著真好，她竟然很羨慕她。
兩次婚姻，她都空有名頭，即使她比別人多一個丈夫，但也沒能感受到一分愛。
或許真的像母親說的，她滿眼見著父親和大哥哥對婚姻的忠貞，就平白的以為全世界的男人都是這樣的，至始至終都是她在妄求。這世間罕有的人，她家裡就有了三個，於是更加少有。
連柒摟著青扇，青扇無聲哭泣，像極了當年的肖萍，那時肖萍去求謝如錦，被一頓亂棍打了出來，現在青扇有連柒安慰。
她是不是真的妄求了，才讓身邊的人為她傷神？
肖家宜起身，回房休息。
這樣也好，本就不該對嚴曉生出的希望早點破滅，日後還能一個人輕鬆地過生活。
她應該習慣的，習慣就不會痛了。
這之後肖家宜一直在等，等待那個女子的到來，她突然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嚴曉如此費神。又更想知道這樣的感情能在嚴曉這裡持續多久，他會不會像謝如錦一樣每每與柳詩婷不快時會在她這裡來過夜？與她接觸久了，便瞞著柳詩婷越來越勤？
到頭來本末倒置，她明明是個正夫人被謝如錦推上偷情的位置，被妾室柳詩婷興師問罪卻百口難辯。
不會的，肖家宜莫名的肯定，只和嚴曉相處了幾天卻對他有著一種肯定，他不會做那樣的事，他不會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受這樣的委屈。或許他會喜歡很多女人，但一定不會讓她們任何人難過，嚴曉對內的家法，她已經見識過了。
把她這個當家主母攆出去，全府上下竟沒有一個人懷疑過嚴曉的決定，甚至沒人敢在她這麼落魄的時候「欺凌」她失勢，就該知道嚴曉這人是容不下一顆沙子的。
沒人敢犯他的規矩，否則後果很可怕。
左等右等沒等來月姨娘進門，卻等來了肖家宜的二哥哥肖善宜，他來接肖家宜回昭陵，前幾日大哥哥肖世宜派人來報喜，大嫂趙藝如生下肖府長孫。
帖子是拜給嚴曉的，但嚴曉人在「摘星攬月」忙活根本就沒見肖善宜，管家見這樣不好只好將肖善宜引到肖家宜處，肖家宜倒是沒什麼空去管嚴曉在幹什麼，肖世宜有了孩子是這些年來讓肖家宜真心開心的事，當下就坐不住了想飛回昭陵看看孩子。
夜裡她稟報嚴曉，請他准許她回昭陵探望大嫂，嚴曉忙著他院中的事連面都沒見就同意了，青扇準備了很多禮物，好讓肖家宜能跟著二哥哥一起體面回家。
大嫂在坐月子多日不見發福不少，身邊睡著孩子滿臉慈愛，見肖家宜來很是激動，肖家宜怕她看出什麼因此不敢在她這裡多待，生怕大嫂知道什麼引了病根。
果然女人當了母親生了孩子會變很多，她的大嫂突然有些像自己的母親，心思更細密了些。
大哥哥前後忙碌著應付上門道賀的人，閑時就跑回來看自己妻兒，唯恐下人伺候不周到下人長者一身的心眼兒生怕那裡做的不好挨罵，肖府上下一派喜氣洋洋。
肖家宜住在她未出閣之前的院子，院子沒變，肖萍痊癒之後就在院子打理，只覺得一年未見，小姐當了將軍夫人怎麼更加沉默了。
想想自己小姐是嫁過人的，嫁到高門大戶里本來規矩就多，恐怕也是不好過吧，肖萍嘆息伺候的更加勤快。
回來之時肖家宜特意吩咐青扇和連柒不要把將軍府的事說出來，肖老夫人體弱大嫂剛生產，她的事說出來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可她不說，又怎麼沒人知道，她是肖善宜帶回來的，肖善宜之前去嚴將軍府連嚴曉的面都沒見著，府里上下都說嚴曉把自己妹妹趕出主院去偏院住。
現在回來肖府常住將近一月將軍府未曾有人來問過，明眼人都看的出來。
肖善宜心中再氣，但也無可奈何。嚴曉是大將軍，手握重兵他有心為妹妹出頭沒不能怎麼樣，惹怒了嚴大將軍恐怕妹妹會更難過。
眼見著自己妹妹這樣子，肖善宜也只能把事情憋在心裡，大哥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子嗣，這時候不能讓大哥擔心。肖善宜暗地裡吩咐過在肖家宜院里伺候的下人，千萬伺候好肖家宜否則就家法處置。
肖世宜請人算了日子，三日後，為肖府長孫肖明傑帶滿月宴。
肖家宜提前兩天前往萬安寺替母親為肖明傑求一道平安符，肖家的子孫每人都有一道平安符，往年都是母親去求，可母親身體大不如前只有肖家宜代替她去。
早前母親已經派人去萬安寺奉上貢品，此次前去只需將平安符帶回來便可。
此時並非廟會節日，寺中香客甚少，青扇隨師父去拿平安符，肖家宜進得正堂，年邁的廟祝仍然打著瞌睡。
香爐中裊裊青煙，一派寧靜。
廟祝滿臉皺紋的臉已經將眼睛遮掩成一條縫，似有若無的睜開眼看來進來的肖家宜一眼。
「阿彌陀佛，女施主今日是否還要求一支姻緣簽？」他蒼老乾枯的聲線緩緩說道，在眾多香客中他竟然還記得她。
肖家宜想反駁，今日她並非要求姻緣，她已經不再相信什麼佛祖菩薩，她求了兩支姻緣皆是上上的佳緣，可最後的結果卻都是這樣，佛不佑她，她只有自保。
「多謝師父，姻緣與我已是過眼煙雲，此生已不再強求。」
「世事本是雲煙霧繞奈何世人走馬觀花，女施主如今有大智慧他日定能得償所願，切不可被煙霧迷了眼，阿彌陀佛。」
老廟祝又一次閉上了眼，口中念念有詞。
肖家宜也沒多想他的話，只是看著香案上的簽筒緩緩上前，從簽筒里拿出一直簽握在手中，轉身離開大堂。
菩薩仍舊悲憫天人的眼光看她遠離，老廟祝閉著眼嘆道：「阿彌陀佛……」
下山的時候，肖家宜特意吩咐繞過後山，把手中未解的簽埋在了後山的一個土包前，挖開那土包前的新土，裡面埋著一個盒子放著兩次預示著她會有「天賜良緣」的簽文，將這支簽放進去，再埋了起來。
青扇和連柒在遠方守著，青扇手裡捧著為肖明傑求來的平安符。
肖家宜帶著平安符歸來直接往肖老夫人房裡去交代，過了今日就是個大日子，平安符是要母親明日滿月宴上要親手給新生兒帶上的，定然是挂念了許久她也儘快交差將這寶貝東西交給母親。
剛進門，就聽見裡面低沉的男聲道。
「女婿嚴朔陽，拜見岳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