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殤
「只怪我今日未與家宜說明二哥會來,今日多有失禮還請二哥原諒。」等肖家宜跑遠了,嚴曉才出言為肖家宜解圍。
「無妨,妹妹與我從小感情深厚,此番這般不修邊幅倒也無傷大雅。只是將軍莫要見怪,她從小不愛禮教束縛,才會如此大膽。」肖善宜放下杯子,不卑不亢的說道。
他說的是家宜還沒進門,就揚言要「收拾」嚴曉的事情,這在別人看來真的是驚世駭俗,現在嚴曉寵著她不會怎麼樣她,難不保日後會記著這件事。
嚴曉笑著搖頭。
「二哥見笑了,我嚴家並不是什麼世家貴族,沒那些條條框框,反倒是更喜歡女眷天真活潑些,就如二哥說的,此為閨閣之趣也『無傷大雅』。」嚴曉知道肖善宜在想什麼,他與肖世宜見過幾次面,還算是熟悉。但是肖善宜他卻沒怎麼接觸過,這人身上有一種強烈的文人傲氣,偏偏這是他所不恥的。
並且,肖善宜對他這個曾「強迫」並且「傷害」過肖家宜的妹夫,是沒什麼好感的,這就是兄妹倆走太近的壞處,嚴曉想。
每日上朝肖善宜對他都是漠視的態度,他不是傻子,他感覺得到,這肖善宜對他有莫名的敵意。就好像他奪走了他重要的寶貝,有此也可以看出這二人的感情,遠比肖世宜來的深。
「前幾日大哥曾來過探望家宜,引得家宜傷懷,直念叨著許久沒見二哥哥,想要見二哥一面。」嚴曉嘆息,故作傷感。「誰知,她這幾日總是身子不爽,精神不好,一直沒能請二哥過府一敘。」
肖善宜有些緊張,一臉關切的問他。
「那她現在如何了,有沒有請大夫?」
「請了宮裡的杜太醫來過幾次,只說身子受了傷寒,要多加調理才好。」
肖家宜放鬆下來,又似乎想到什麼眉頭緊鎖,嘴裡喃喃道:「傷寒……」
「且,杜太醫也特地叮囑,她不可再多加勞累,前些日子嚴重時睏乏的連口飯都吃不下去,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會影響日後……」嚴曉故意說得模稜兩可,甚至痛苦的嘆息。
「只怕她受不了日後我嚴家傳承的大事……」
說罷,嚴曉低頭嘆息,整個大廳陷入沉默。
「今日請二哥前來,只為能了了家宜心結,請二哥莫要讓家宜再為二哥勞心……」
肖善宜的心又提起來,家宜自從嫁給嚴曉,他就有意的避著她。並不是對她有什麼意見,只是每每見到家宜他就會自責萬分,他這麼疼愛的妹妹為了他的前途放棄了好不容易得到的自由。現在是嚴曉寵她,若是日後她過得不好,他又該如何自處?
如果她因為孩子的事情,受到了傷害,那他萬死難辭其咎。
他是哥哥,可從小到大,他都是被妹妹保護的那一方。他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他保護不了自己的妹妹。
「我懂了……」他的妹妹,在為他的婚事擔心。
「我來之前已經與大哥說明過了,這件事不會有任何變故。」肖善宜向嚴曉保證,他不會讓自己的妹妹再擔心了。
「那便多謝二哥……」嚴曉答謝。
肖家宜再進來時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莫名的改變了些,她之前在嚴曉這裡受了委屈是在二哥哥面前哭過,所以二哥哥對嚴曉很是不待見,可現在是怎麼了?兩個人好像緩和了些。
「二哥哥……?」
「二哥哥今日特地從昭陵帶了你喜歡的酸菜牛肉,吃了午飯再與二哥哥聊聊。」
肖家宜聽見酸菜牛肉就把什麼都拋在腦後了,興沖沖地往飯廳去,可見了牛肉又是另一副模樣,直說二哥哥騙她,這酸菜牛肉根本不是昭陵帶來的,味道不一樣。
肖善宜聽著心裡更是心疼愧疚,他的妹妹什麼時候變成這個樣子了,他的妹妹如今像換了一個人。
嚴曉則在一旁想方設法的哄肖家宜多吃幾口別的,她的口味早變了,不,應該是一天一個樣,肖善宜不知道以為家宜是生病了,看來他的話起了些作用。
用過飯,嚴曉借口稱有公文要看,留下肖善宜和肖家宜兩人在涼亭里,畫屏侍候在涼亭外面,隨時等著主子吩咐。
「這麼說肖萍外聘出去了?」肖善宜見丫環是個生面孔,問起肖萍才知道肖萍已經嫁人了。
「是的,朔陽見肖萍年紀也不小了,做主將肖萍聘給了左廷琛將軍。」肖家宜笑道。「那時候事情沒有辦的太大,所以也沒有跟哥哥講明。」
左廷琛……肖善宜是見過左廷琛的,聽見此也沒再多說什麼。
「這院子里人手也太少了些,一個丫環恐怕照顧不來。」肖善宜環顧四周,道:「明日我和大哥哥說將肖若和肖婕送來,多謝人手形勢也方便一些。」
他妹妹現在這樣的情況,多幾個人手他才安心些。
肖家宜知道這兩個人,一男一女,這兩人是大哥哥身邊的左右手,肖若這些年隨著大哥哥走南闖北,見過些市面。肖婕是大哥哥身邊的貼身丫環,這些年侍奉哥哥嫂嫂,幫著嫂嫂打理內院事務,也是個幹練的人。
「不用這麼麻煩的,那兩人是大哥哥身邊的人,若為我要來豈不是大哥哥身邊就沒人了?」肖家宜拒絕道。「左右我在這裡也沒什麼事,要那麼多人豈不是浪費?」
「家宜,如此我才安心。」
「二哥哥有何不安心的?這院里藏著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怎麼能不安全,再者有朔陽護著我,不會有事的。」肖家宜以為肖善宜看她這裡人少才擔心,直言這園子里藏著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讓肖善宜安心。
「也罷……」肖善宜放棄。
「二哥哥?」
肖家宜不解,他好像有心事?
「前些日子,我見過一次景傾,他為我診脈說我已無大礙。」肖善宜沉吟道,似乎想了許久要怎麼說,最終只能從頭說起。「前幾日大哥氣勢洶洶的來尋我,要我說出那酒的下落,要為我上門提親去。」
肖家宜靜靜的聽。
「家宜,我那時沒有告訴你,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初見時她偷偷穿著男裝往文人常聚的畫舫上擠,見我時熱情大膽直言她女兒身份,說喜歡我愛慕我的文采要與我做朋友。」
那種勇敢,像極了曾經的某一個人。
「我也覺著這姑娘極為有趣,漸漸地便熟絡了起來。」肖善宜似乎想起了曾經的美好,涼亭外的一朵芙蓉花映入他的眼中。
「她愛熱鬧,對事情也是大大咧咧,當初看中那隻梅花簪她本想男裝自己去贏來,卻在路上遇上她家中奴才,將她強行帶回了家裡。」
所以,那次肖家宜才見到二哥哥一個人在那店裡,對著那隻簪子心神嚮往,可二哥體弱不能習武,這件事上實屬力不從心,所以才拜託她想辦法贏來。
「那簪子和酒全數送給了她家裡人,只為能贏得她家裡人的讚賞。可後來她家裡人知道我舊疾纏身,怕我耽誤了她的幸福,便不准她與我來往……」
「二哥哥……」肖家宜心疼的叫他,肖善宜卻只是瞭然的笑一笑,示意她不必難過。
「她是高門大戶里的姑娘,本身與我就門不當戶不對,家裡禁止她與我見面,她每日被長輩環繞,慢慢地也妥協了……」
「沒過多久,二哥哥在御花園遇見十公主,十公主天真爛漫毫無心機,二哥哥因酒的事愧對於她,才自己打磨個只玉簪子送與公主……」
「沒想到,十公主極為喜愛,後來的事,家宜就知道了。」
肖家宜點頭,沒想到才經過了這短短的時日,二哥哥竟受到了這些磨難。
「這些事大哥哥不知道的,我知你定是擔心我才特意與你說的,二哥哥沒有苦衷,十公主也是個好姑娘。」
「從她家裡人嫌棄我的酒顏色血紅,口感粗糙酸澀的時候,二哥哥就已經放棄了,家宜,二哥哥沒事。」
肖善宜一直重複著說他沒事,但是這被肖家人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酒,被別人棄之如履的心情肖家宜是理解的。
「沒關係,如今有了十公主不也是一樁美事?日後二哥哥當了駙馬,看誰還敢說我二哥哥時寒門出身?!」
尤其是聖上還要肖善宜接手了賀東澤是位置,如今手握大權。
肖家宜是知道這些話對人的傷害的,她不是不愛交際,只是這些所謂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下等商賈之家的野丫頭」她聽得太多了。沒有誥命時,那些夫人把它寫在臉上,對著她是永遠一副看螻蟻的模樣,有了誥命之後,她們把它寫在心裡。
嚴曉從不強迫她去和她們拉好關係,即使因為這樣嚴曉也沒有什麼「好人緣」,威遠大將軍府帶現在是隱隱被「孤立」的。可,他不願意她去看這些人的臉色,他也寧願被孤立。
她還記得十公主及笄時,她與太子妃同坐,同桌那些皇子妃高等人的嘴臉,恨不得把她的出身再拿到明面上笑話一番。她敢肯定,當時若不是太子妃壓著,她們一定會拿出來擠兌她的。
總而言之,她就是卑賤的,甚至不如她們身邊養了幾年的大丫環。
沒想到,這些事情也會出現在她這個憑實力獲得官位的二哥哥身上,她可以忍,但二哥哥是男人,又怎麼忍受得了?!
「是啊,以後不會了。」肖善宜若有所思的說道。
「家宜,二哥哥拜託你,這事不能讓大哥知道,否則大哥會請家法的。」肖善宜想想都害怕。「要是讓別人知道二哥哥這麼大了還要被兄長打屁股,那二哥哥就只剩下去山裡隱居了。」
想想那個畫面,肖家宜忍不住笑出聲,她的大哥哥有個癖好,請家法時打她打手,但是打肖善宜時就專門大屁股,打到他坐不下睡不了為止。
肖家宜連著點頭,這將是他們二人之間的秘密,誰都不能告訴。
涼亭里的氣氛突然輕鬆起來,肖家宜一面回想小時候肖善宜被打時侯的情景,一面回想當時為什麼會被打。
就連嚴曉遠遠看著,都覺得心情愉悅。
身邊的莫瑤向他點頭,然後無聲的出府離開。
肖家宜看見嚴曉走進來,連忙收起笑臉,都怪這個人害她在二哥哥面前丟臉,現在她的氣還沒消呢!
「唉,二哥哥,之前聽你說的才子相聚,你也領我去見識見識好不好,我待著很悶的。」她故意嘟著嘴,拽著肖善宜的袖子撒嬌求肖善宜,為的就是讓嚴曉難看。
誰知嚴曉不怒反笑道:「二哥若無事便帶著她去散散心也無妨,怪只怪我近日公務纏身,沒什麼空閑陪她。」
肖善宜本來有些為難,看嚴曉鬆口,才點頭答應。
肖家宜最是開心,但是還是不給嚴曉好臉色,她的賬還沒算完呢,別以為這一次她就原諒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