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提醒和善意的警告
「過來。」姜述之招呼她過去。
賀韶庭卻擋在他前面,「她膽子小,姜總還是不要嚇她比較好……」
姜述之在那一瞬間有一種懷疑,「暮辭到底是你的妹妹,還是我妹妹?似乎她姓姜。」
「她雖然姓姜,但是她是我帶大了,那個時候姜總這位哥哥還要靠邊站!」
暮辭這才覺得哥哥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她借勢看了看手機:「我下午還約了中介,你們有什麼事先慢慢忙。」溜之大吉從來都是閃電一般的速度。
只不過她走了一步,看到還半跪在地上的蔣書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你要一起出去嗎?」
沒想到是賀韶庭搶先一步道:「陳特助,麻煩你通知司機把書萱送回蔣家。」
暮辭出去的倉皇又輕巧,但是蔣書萱出去的時候卻是心如死灰,她是怎麼離開的晟煌大廈都不知道。
所有人的離開之後,賀韶庭的辦公室里姜述之端著一杯咖啡,淡定且從容,「在正事開始之前,我還有幾個私人問題想要請教一下賀總?」
「你一下都是直言直語,怎麼這次拐彎抹角,可是為了暮辭?」
「這個自然,我想知道你對暮辭究竟是什麼想法?你知道我們姜家就這一個女孩,而且她從小流浪在外,無論是家中老爺子還是我父母對她都是寶貝得很,我需要提醒你注意分寸……」他這既是提醒,也算是善意的警告。
此地沒了姜暮辭,賀韶庭還是那個事事成竹在胸,波瀾不驚的賀韶庭,他道:「如果不是怕嚇著她,我根本不需要注意什麼分寸,她對你們姜家是寶貝,對我來說又何嘗不是滄海的遺珠。」
「我珍惜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這點你儘管芳心。」賀韶庭這話說的極其鄭重其事。
姜述之並不是一個多事的人,他知道了賀韶庭的態度之後就不會再過多的插手,但是看到他這一派深情如許的模樣,倒是有些心疼他那小可憐一樣的妹妹,被這麼一個人處心積慮的惦記上。
姜暮辭原先的時間表是上午在家睡懶覺,下午約了中介去為她的畫廊選址,但是上午的時候一諾去參加了漫展懶覺沒有睡成,等到她坐在計程車里的時候掏口袋,才發現了上午那個星探遞給她的名片,這才反應過來。
「星輝娛樂,這不是書萱在的那家經紀公司嗎?」然後就把那一張名片折了好幾折,丟在計程車的紙簍里。
為什麼說賀韶庭是她的心魔?其實暮辭在英國這兩年的時候,病情一直被控制的很好,但是她最怕的就是心情陰晴的反覆,因為她心情的不穩定會造成人格在短時間內頻繁的轉換,當沒有人願意出來的時候,這一副身體就極有可能發生抽搐昏迷和休克。
而今天見到了賀韶庭,所以雪落和她轉換了一遍,下午控制她身體的又變成了唯,明明這副身體是自己的,但是自己卻沒有辦法來掌控,而且說不清什麼時候自己就在一個未知的地方醒來,換上了不一樣的衣服,身上還多了某些去不掉的印記,接下來不知道該做什麼樣的事情,有的時候甚至怎麼回家都不知道。
所以DID患者在極度混亂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辦法生活,不過唯不知道上午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還記得暮辭今天的囑咐,她們共同的畫廊必須要定下來了,她剛剛下車以後,邵雲旌便打了電話過來。
「雲朵想你了。」
「小東西你又想你媽媽了,真的是好可憐呢~」
雖然雲朵只有不到四歲,但是她卻已經把暮辭身上的好幾個人格都分得清清楚楚,「唯姐姐,我媽媽呢?」
明明唯的年紀還比暮辭要大,但是她卻禁止雲朵叫她阿姨,而一定要叫她姐姐,雲朵是極其討人喜歡的孩子,不僅腦子聰明小小年紀就會給人挖坑,而且一張小嘴甜得很。
「你媽媽因為見到你爸爸太激動,就回去休息了。」
邵雲旌聽到唯說這話,不由得蹙眉道:「唯,你要好好說話!」
雲朵的中文不是很好,僅限於日常的交流,但是就算中文再怎麼不好,她也知道爸爸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麼,但是這個對尋常小朋友再平常的稱呼,對她確實有些陌生的,但是她有媽咪,也有雲叔叔,她為什麼喜歡雲叔叔,就是希望雲叔叔能當她的爸爸。
唯除了保護姜暮辭之外,對其他人是甚少給面子,「什麼好好說話呀,這件事情你們還能瞞一輩子嗎?雲朵早晚要知道她爸爸是誰。」
倫敦的雨是說下就下,看著外面低沉的雲層,而雲朵正趴在地攤上折騰她的拼圖,那眼睛和暮辭是一摸一樣,他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遺傳真的是很神奇的東西,他們母女倆就算是喜歡的東西都是一模一樣,只是雲朵的鼻子和嘴巴不像暮辭,而像她那個便宜爹。
他鄭重其事的對唯說:「這是暮辭的秘密,我們可以知道,但是卻不能替她做主。」
唯嗤笑一聲:「邵雲旌,我最煩的就是你這婆婆媽媽瞻前顧後的性格,就是因為你這樣一直優柔寡斷,暮辭才會一直惦記著賀韶庭。」
唯明明是在教育邵雲旌,但是說著說著卻把自己說生氣的,一下子就按掉了通話鍵。
坐在地攤上的雲朵人小鬼大的搖了搖頭,「唯阿姨還是那樣的火爆脾氣~哎呀~」
***
其實開畫廊這個想法不是回國之後的臨時起意,而是她已經考慮很久了,爸爸那邊給了她一筆啟動資金,不過她是打了欠條的,再加上自己之前的那些存款,開一個不大不小的畫廊就已經是足夠了。
在姜暮辭確診了DID之後,邵雲旌包括她自己一直都在找尋,希望能夠找到一種能夠幫助她緩解情緒和釋放壓力的好辦法,最後受媽媽的影響開始畫畫,剛開始只是她和瑞亞,後來她體內所有的人格都開始畫,所以她們的畫廊當中展出和售賣的也都是她們六個人的作品。
雖然不能說瘋子都是藝術家,但是天才的藝術家大多數是瘋子,當然這包括她的媽媽,那個驚才絕艷的女人,她的筆下妙筆生花,但是她年輕的時候時候有嚴重的精神問題,嚴重到她不知道肚子里孩子的父親是誰,更不知道她倉皇之間生下來的孩子被送往何處。
直到許多年之後,白怡才從自己黑白顛倒的世界當中清醒過來,儘管清醒之後的她沒了那讓人驚艷絕倫的才華,她突然被分離已久的丈夫找到,才想起來自己是有過一個女兒的,只是她一出生就被人抱走了。
繼承來自母親的繪畫天賦,當時她正在接受各種各樣的治療方法,但是收效甚微,後來遇到了一個實習的藝術治療師,她說:「你為什麼不試著畫一些東西呢?」
本來她對油畫不感興趣,也沒有系統的學習過,但是邵雲旌安慰她:「不需要什麼成績,你只要覺得快樂就好。」
於是她拿起了畫筆,在那些靜謐無人的夜晚,雲朵香甜的睡在她身邊,她總是會拿起畫筆,她開始畫,她身體內的其他人格也跟著開始畫,她們似乎是在這件事情上找到了一定的默契,她先是發現了唯,然後是一諾……,直到她最後找到了小瑞亞。
這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情,儘管都是一雙手,但是卻因為掌控她身體的人格不同,所以畫出來的東西千差萬別,但是件件讓人驚艷,在蘇格蘭的家中,暮辭家中有一個專門的房間是用來存放這些畫的,按照每個人的名字,那些畫板都被井然有序的擺放好。
唯畫得大多數舞動的紅衣女郎,風將長裙揚起的時候,好像一朵霎時盛開的曼珠沙華,或在跳躍,或在舞動。而一諾雖然看起來跳脫,但卻有強迫症,所以她喜歡素描,畫那些極具線條感的東西,各種的瓶瓶罐罐,雪落喜歡畫大海,她說她喜歡藍色的大海,這樣能夠讓她心安。
暉雖然被壓制,但是她也是有幾幅畫作的,她的畫風最是肆意,她不喜歡墨守成規而是喜歡將大量的顏料倒出來,然後畫筆沾著燃料的揮灑,畫不是畫出來的而是潑出來的,而黑白灰的三色看起來多少有一些的壓抑。
她喜歡用有些溫暖的色調,比如大紅比如橘色,這能夠讓她的心裡感到溫暖,所以她畫的也多是母親和孩子,或者是一些鄉村田園的風光。
小瑞亞是她們當中最特別的一個存在,她是保留了大部分傷痛記憶的,所以瑞亞的作品是有些麻煩的,她喜歡用大膽明亮的色彩,但是展現的卻是栩栩如生的虐待情景,畫中經常會出現幾個孩子的剪影,他們或坐或躺,有時候是在床上,有時候是在籠子里被關著被吊著,然後畫上總是出現那個巨大男人的輪廓,他手裡經常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很顯然這樣的畫作是不能掛在牆上,展示給人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