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命缺

我凝眉看著蒙天逸許久，眼前的這個他，和我記憶中的那個他似乎有些不一樣，好似突然變得霸道並且無理可說。

「蒙天逸，你從前不是這樣的。」這番話，我有些不相信，是從蒙天逸的嘴裡說出來的。

蒙天逸卻沖我苦澀一笑：「我一再的退讓，換來的不過就是你的離開，我既然沒有辦法溫暖你的心，讓我屬於我，那麼我只能選擇留住你的人，正如你所說，我是閻世子，只要我願意，他可以重新活過來。」

他的表情很嚴肅，這些話，絕對不只是說說而已。

或許，這些年來，他的內心也受盡煎熬，這種煎熬，已經讓他沒有辦法變得如從前一般。

「你願意，還是不願意？」蒙天逸的目光緊緊的盯著我的臉龐。

「真的沒有其它的路可以選了么？」問這話的時候，我的眼前已經一片模糊：「當日你說，若我入了輪迴，你便不會再給我機會，可是如今，我還活著，這一路走來，你知道我？」

我哽咽著，溫熱的液體從眼眶滾落。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望著我。

「白流年如今，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要是不在他身邊，他該怎麼辦？」我的嘴角顫抖的厲害。

「我也只有你而已！這些年，我是怎麼熬過來的么？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都是你逼的，你若不願意，他會一直沉睡下去。」蒙天逸說罷，轉過身，便要拂袖而去。

「你等等！」我開口叫住了他。

蒙天逸沒有回頭，只是依舊冷冷的問：「你願意嗎？」

「我，我。」我撫摸著白流年冰冷的臉頰，用力的點了點頭：「願意。」

蒙天逸猛的轉過身，將我從白流年的身旁拉起，一把將我緊緊擁住。

「我保證，我可以給你一切，你想要的，從今往後，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傷害你。」他接下來說了什麼，我有些聽不清，只是良久，開口對蒙天逸說：「你救救他吧。」

他點了點頭，朝著白流年看去。

白流年躺在冰層上，臉上有一層薄薄的凍霜。

「出來！」蒙天逸開口喊了一聲。

我便看到遠遠的冰面上，出現了一黑一白的兩個影子。

「世子爺。」那兩個「人」是黑白無常。

「去孟婆那拿一碗湯來，抹去他所有記憶，儘快讓他醒過來吧。」蒙天逸對黑白無常說。

「世子爺，喝了孟婆湯那可就是要入輪迴的，否則這麼做不符合規矩？閻君那？」白無常看著蒙天逸，低垂著腦袋。

「一切後果由我承擔。」蒙天逸不等白無常把話說完，立即就打斷了。

白無常自然不敢多說什麼，低垂著腦袋說了一句「是」。

「在他醒來之前，我想陪在他的身邊。」我看著蒙天逸，懇求道。

蒙天逸劍眉微蹙：「我已經為他尋好了，想照顧他的人。」

說罷，蒙天逸就沖著我的身後，說了一句：「你過來。」

我也側過頭朝著身後望去，發現，一個身著黑衣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離我不到幾米的位置。

看著那人這一襲裝扮，我立刻想到了在那湖泊底下，想要殺我的那個黑衣人。

這個人，不是姥姥身邊的人么？為什麼如今他會在這？

「從今天開始，白流年由你來照顧。」蒙天逸對那人說道。

那人原本低著頭，聽到蒙天逸這麼說，立即抬起頭來。

我看到了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碧晴？」看著這張臉，我立刻叫出了她的名字。

只是，她的身體不是已經開始腐爛了么？怎麼如今？

「千兒，我給了她一張如你一樣的容貌，由她代替你照顧白流年。」蒙天逸望著我，不是與我商量，只是告訴我他的打算。

想必，這件事，是他早就想好的，否則，碧晴不可能在那湖泊底下生還吧。

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此刻無論我說什麼都沒有用。

「我想和千鶴一起，帶著白流年回去和我師父匯合，由我師父照看，我才能放心。」對於碧晴，我知道她為了和白流年在一起放棄了自己的兩魂七魄，但是，把白流年交給她我難以安心。

「好！不過，你不能去，讓千鶴送他們過去吧。」蒙天逸說著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碧晴疾步走到白流年的面前，一把擁住了白流年，我的心劇烈的抽痛了一下，就連被戾氣打中時，我都沒有這種疼到窒息的感覺。

千鶴在冰面上盤旋，我抬手揮了揮，它立即飛低了許多。

白無常和黑無常，一起把白流年扶到了千鶴的後背上，碧晴也爬了上去，可千鶴卻望著我，遲遲沒有飛起。

「讓它走吧。」蒙天逸提醒道。

我如鯁在喉，有些喘不上氣，看著千鶴，開口道:「千鶴，把白流年送到師父身邊，然後你就回幽冥吧。」

說完，我掙脫蒙天逸的手，走到千鶴的身旁，伸手握住白流年的手：「對不起。」

碧晴看著我，嘴角微微揚起：「我最終還是贏了。」

「千鶴，走吧。」我說著又輕撫了一下千鶴的羽毛。

千鶴唳叫著，帶著我所有的思念，與不舍，飛向了天空，我仰著頭，雨水不斷的砸在我的臉上，我依舊努力的睜著眼眸，直到千鶴徹底消失之後，我的眼前也瞬間一片漆黑，轟然倒地。

這是一切堅強的理由都被抽走之後，我的內心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支撐我。

我不知道，在這黑暗之中之中徘徊了多久。

最後，還是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才把我拉回到了現實，我睜開眸子，發現自己躺在一個籠罩著碧色幔帳的軟床之上。

一個女人模糊的影子出現在我的眼前，她的懷中還抱著一個白胖的娃娃。

「小犀，你醒了？」那女人俯身，望著我，臉上帶著一種喜憂參半的笑容。

我望著她，良久才開口：「秀麗？」

說罷，目光就朝著那白胖的孩子看去，近一年不見，她已經長大了不少，頭髮上綁一個衝天的小辮兒，眉眼之間居然和白流年十分像。

都說女兒容易像爸爸，兒子則是像母親多一些，原來是真的。

我掙扎著，想要起身，秀麗趕忙按住我：「小犀，你身子虛，別亂動。」

「念君？」我固執的爬起，伸手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淚水瞬間決堤，念君好似知道我的難過，在我的懷裡也哇哇大哭了起來。

「小犀，你別這樣。」秀麗的語調微微顫抖。

我趕忙抹去臉上的淚水，哄著懷裡的孩子，她那明亮透徹的眸子也望著我，我在她的額頭上親了又親。

「血緣，真的很奇妙，她還認識你。」秀麗偷偷抹去自己眼角的淚，伸手輕拍念君的胳膊。

念君被秀麗養育的極好，那小手如藕節一般，圓圓鼓鼓的，並且一笑就能露出兩顆剛長出的小乳牙，可愛至極。

「你昏迷了整整一月有餘，迷糊醒了，然後很快又昏迷，這段時間，世子爺一直守著你，方才親自去后廚給你煎藥了。」秀麗說著，望著我，眼中似乎還有什麼話。

「秀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吧。」我撫摸著念君的小手，對秀麗說。

秀麗抿了抿嘴唇：「世子爺，對你，是真心的，你和念君今後？」

我抬起眸子，望著她，等她說下去。

「世子爺，已經準備好了，等你身體好轉，就娶你過門。」秀麗終於是鼓起勇氣把話給說完了。

聽到這些話，我並不意外，只是看著懷中沖我笑的念君，有些心疼。

「她不能一直在這生活，我想讓她過正常人的日子，好好上學。」我說著撫了撫她那圓圓的額頭。

「不可能的，她本就不是正常人，如何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蒙天逸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地府，他一襲紫色的衣袍，面容冷峻，果真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的蒙天逸了。

「世子爺。」秀麗趕忙起身，給蒙天逸行禮。

蒙天逸端著湯藥，坐在我的床沿邊上。

「我姥姥已經死了，就算有什麼詛咒，那山都塌了，難不成，詛咒還會繼續延續下去么？」我凝眉看著蒙天逸。

「詛咒，你們家那不是詛咒，是命「缺」，你姥姥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她卻生下了你的母親，這直接導致你母親的命「缺」，生下的孩子註定命中有缺，而你，和她們不同，你本就不是投生與林家，只是借了一個肉身，並且魂魄不全本就是缺，三陰女的孩子，都是陰命，念君嗜血，是因為白流年的緣故，你懂嗎？」蒙天逸一口氣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命缺？可是我的二姨姥，她是怎麼回事？」二姨姥生出的孩子是畸形的，並且早夭，如果不是詛咒怎麼會這樣？

「你姥姥，送了你二姨姥一隻貓對吧？那黑貓是吸食精氣的，你二姨姥是因為精氣不足，才會孕育出畸胎，跟詛咒沒有關係。」蒙天逸說罷，吹了吹勺子里的湯藥送到我的嘴邊。

念君像一隻小饞貓一般湊了過去，就想喝。

我將念君遞給了秀麗，秀麗立即把念君抱在懷裡，而我則是接過湯碗，麻木的將一整碗湯藥喝下。

把瓷碗放到了一旁，沉默著，不再與蒙天逸說一句話。

氣氛一下降到了冰點，他也不與我計較，端起那碗，讓秀麗看著我，自己便出去了。

秀麗看著我，微微嘆了一口氣，卻沒有再勸我什麼。

她就抱著念君一起陪在我的身邊，而我原以為自己沒有什麼大礙，不過當我準備下床走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渾身疼的無法動彈，秀麗說，我這傷至少還得養上一兩個月，在這期間，若是出了什麼差池那可能就會落下一輩子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