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梁邊軍一甲長
第6章大梁邊軍一甲長
大梁為防北戎人侵犯,實行囤邊政策。
在北境邊界,設有大量的墩台、堡壘,一般是三里一墩、五里一台。
有些緊要之地,設的更加稠密。
每墩守衛五至七人,輔一應女眷不等,以伍長、甲長為首領。
如此。
但有北戎人來犯,墩台燃狼煙、擊擂鼓,一個時辰內就能把訊息傳到衛府。
可惜,朝廷的想法是好,用處卻是不大。
戰爭,主要比的還是人和錢糧。
大梁邊軍糜爛,舉國皆知,吃空餉、充人頭,每一個地方乾淨。
五日一點卯,十日一操練,這在邊軍之中竟然都是較為勤勉的。
朝廷方面同樣不省心,歷年來邊軍的餉銀從來就沒有給足過,監軍大員更是貪腐成風。
在這種情況下,各路邊軍與北戎人的戰鬥,往往是一觸即潰。
數年來,北戎人幾乎把大梁北方當中草場,每當糧食短缺的時候就來掃蕩一遍。
搶糧還是好的!
搶人、焚城,一樣常見。
兩腳羊,就是北戎人對大梁人的稱呼。
前些日子,就有北戎人南下,不少墩台失守,邊軍死傷慘重。
前身劉安就是這時候入了邊軍,因為姓劉,所以直接得了甲長之職。
當然,他這職位也不是好當的,需要前去保寧墩接替那裡的伍長。
保寧墩原本不在前線,還處於靠後的位置。
但這幾年邊墩被北戎人掃蕩的厲害,前面的墩台已經被消滅的七七八八。
靠後的保寧墩,就成了前線,在這裡當甲長自然也不是什麼好差事。
而且保寧墩附近的墩台被燒,短時間內難以補充,幾乎就成了草原上的孤島。
一旦北戎人來犯,後果可以預料。
「劉頭,看到保寧墩了!」
草原上,滿頭大汗的馬朝伸手朝前一指,咧嘴笑道:「他奶奶的,總算是到地方了。」
「上面有人,他們看到我們了。」
頂著日頭一路奔波,郭凡也是口舌發乾,當下一甩手裡的包裹。
「走,先進去填飽肚子再說!」
墩台作為預警之地,視野必須開闊,所以大多建在高坡之上。
保寧墩通體以夯土壘成,圍牆高有一丈三,上有望亭、懸樓。
牆外有壕溝,平常進出皆用弔橋。
「來者何人?」
兩人據墩還有百步,上面就傳來大吼聲。
「我們是新來的守軍。」
馬朝上前兩步,扯著嗓子大吼:「我身邊這位,是新來的甲長劉頭,快開門!」
「不急。」
圍牆上一人探出頭來,回道:「你們先把自己的腰牌拿過來驗一驗。」
「麻煩!」
馬朝眉頭一皺,回首一臉討好的看向郭凡:「劉頭,你看我們……」
「拿腰牌。」
郭凡取下腰牌,遞過去。
馬朝止聲接住,同時取下自己的腰牌,小跑著來到墩邊放在吊籃上。
伴隨著一陣『咯吱』聲響,吊籃被緩緩拉上去。
不多時,弔橋放了下來。
「劉甲長!」
上了墩台,入了圍牆,當即有幾人迎了過來。
邊軍窮困,大多衣衫破舊,如郭凡、馬朝,衣衫上都滿是補丁。
而迎面這人,卻是一身嶄新衣服,面色紅潤,甚至還有些小肚子。
不像窮困潦倒的邊軍,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富家老爺!
在他身後的兩個大漢,面上綳著表情,同樣不像是忍飢挨餓的墩軍。
「何某可是等候多時了!」
「咦?」
他掃了眼郭凡兩人,面帶詫異:「我記得,文書上說是三個人來著?」
「那人在夜間熟睡之時遭遇了毒蛇,不幸遇難。」
郭凡面色不變,道:「放心,此事我會上報衛所,不會添麻煩的。」
「這樣……」
來人點頭,邊軍死人再正常不過,他也沒有在意。
「兩位快裡面請,我已經叫人提前備好了酒菜,就等著劉甲長入席!」
「客氣了。」
郭凡朝來人拱了拱手:「還未請教?」
「在下何一斗,添為此地伍長。當然,現在這裡是劉甲長說了算。」
何一斗笑眯眯的開口。
「原來是何伍長。」
郭凡瞭然,大手前伸:「請!」
「請!」
墩台不大,條件也簡陋,除了面前這三人外,其他人都是面黃肌瘦。
這才符合正常情況。
「劉兄。」
行步間,何一斗已經自然而然的改了稱呼:「你來之前,不知有沒有見過我那叔父?」
「叔父?」
郭凡腳步一頓,眼露疑惑。
「哦。」
何一斗靦腆一笑,道:「就是衛所何百戶。」
「何百戶是你叔父?」
不等郭凡開口,一旁的馬朝已經一臉吃驚的叫了起來,動作也變的有些拘謹。
百戶在朝廷眼裡不算什麼,對他們來說,就是頂頭的大老爺。
「正是!」
何一斗笑的客氣。
郭凡心頭一動,劉安的某些記憶碎片當即浮現出來。
他還真的知道這何百戶!
原來劉安之所以得這甲長之職,還與面前的這位何一斗脫不了干係。
前兩年,保寧墩位於戰線後方,何一斗做伍長完全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全。
現在不行了。
保寧墩已經是前線,他每日每夜都想著離開這裡,去往後方。
何百戶就為他尋了個接替之人。
這人就是劉安。
但要接替墩長,光姓劉還不行,所以他又為劉安謀了個甲長的職位。
如此一來,一切都能連上了。
難怪劉安剛剛參軍,就能混上甲長,還能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管理一墩。
「我確實見過何百戶。」
郭凡點頭,道:「何百戶希望你能早點回去,好為他分憂解難。」
「一別數月,一斗也甚為想念叔父。」
何一斗一臉感慨,道:「劉兄,保寧墩內外事物都很簡單,宴席上何某會一一道來。」
「只不過,宴席過後,何某就不多逗留了。」
「哦!」
郭凡回了一句:「何伍長不多待幾日?」
「不了。」
何一斗搖頭,音帶感慨:「離開家鄉太久,何某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回去看看。」
「這樣。」
郭凡點頭:「那在下就不強留伍長了。」
「哈哈……,有機會我們再聚。」
何一斗看上去十分高興,大笑著在前引路。
「伍長。」
轉了個彎,一男一女兩個面黃肌瘦之人出現在眼前。
兩人見到眾人,當即跪在何一斗面前,道:「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是不是現在就拉到大門那裡。」
「知道了。」
何一斗看著他們,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厭惡:「按計劃來就行。」
「是。」
兩人叩頭應是,爬起身轉向後方。
郭凡在一旁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看向何一斗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
這位看上去脾氣溫和的伍長,在這保寧墩,竟有如此大的威嚴?
跪地磕頭,真真是好大的做派!
「劉兄,咱們不必管他們。」
遣走兩人,何一斗再次笑著引路:「這邊請,為了今日的宴席,我可是專門拿出了窖藏很久的美酒。」
「看來在下今日有福了。」
郭凡收回眼神,面色依舊淡然。
「咯吱……咯吱……」
就在這時,一輛驢車從側方駛過,驢車上蓋著黑布,黑驢在前面邁蹄費力前行。
「這是……」
郭凡側首看去。
「哦!」
何一斗眉毛一揚,道:「這是我為叔父準備的土特產,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是嗎?」
郭凡單手托著下巴,面上若有所思。
「劉頭。」
身旁的馬朝輕輕拉扯他的衣袖,暗暗給他使眼色:「一點土特產,沒什麼的。」
「嗯。」
郭凡抿了抿嘴,緩緩點頭。
說話間,剛才離開的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現,同樣牽著一輛驢車行向墩台大門。
郭凡嘴角抽動,似笑非笑的道:「何伍長的土特產,看樣子不少啊!」
「叔父愛吃這附近地里長出來的土瓜,我想著以後可能不回來了,所以多帶一些。」
何一斗雙眼微眯,看著郭凡笑道:「這是我做後輩的一片拳拳孝心,甲長不會不理解吧?」
「在下當然理解。」
郭凡嘴角微翹,突然轉身,邁步朝著那兩輛驢車行去。
「不過,在下同樣也對這地方土瓜很感興趣,不妨看看長什麼樣子。」
他兩步上前,其他人還未來得及阻止,就見那驢車上的黑布已經被高高掀起。
「嘩……」
一堆瓷器兵甲映入眼帘。
「呵……」
郭凡輕呵一聲,回首道:「何伍長口中的地方土瓜,似乎太硬了些,不知百戶大人能不能咬得動!」
「劉甲長!」
何一鬥眼神閃爍,道:「這些兵甲,本就是叔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發給保寧墩的。」
「我現在不過是原樣帶回去而已,於情於理,似乎都說的過去吧?」
「是嗎?」
郭凡伸手撫摸著車上的兵甲,圍著驢車漫步而行。
這些兵甲都是新的,從未使用過,而此地的守軍卻個個衣衫破爛。
很明顯,何一斗一直把朝廷下發的東西中飽私囊!
「劉頭。」
馬朝小跑著湊到他近前,小聲道:「算了,沒必要因為這些東西得罪一位百戶。」
「這裡可不止這些。」
郭凡掃了他一眼,反手從兵甲下面取出一個木盒。
「咔噠……」
盒蓋打開,一疊地契映入眼帘。
「朝廷有令,墩台周圍之地,盡數歸守軍打理,用以充軍資糧草。」
郭凡單手摩挲著地契,道:「這些地契,何伍長難不成也要帶走?」
「我們就是要帶走,你又能如何?」
何一斗身後,一人突然大吼,同時大踏步朝著郭凡兩人衝來。
「敢管大爺的閑事,我看你他奶奶的是在找死!」
怒吼之際,他大手伸展,狠狠朝著郭凡臉上抽去。
「嗯?」
郭凡雙目一凝,猛然側身甩臂,勁從全身起,力透單臂。
猛虎甩尾!
「彭!」
一聲悶響。
那大漢腰腹一縮,雙眼外凸,身軀直接離地而起,徑直砸到兩米開外的土牆之上。
擊飛大漢,郭凡才收斂表情,冷眼直視何一斗。
「我為此地甲長,這裡的一分一毫,就不能被外人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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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