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走投無路張驃騎
張楊從睡夢中蘇醒,他翻身看向窗外,天光已經大亮。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鬆了口氣。
昨天他看了一出精彩而刺激的好戲,又吃了一頓前所未有的美味菜肴,現在又平平安安地一覺睡到天亮,想起來真的十分愉快。
他翻身起床,喚來親兵伺候自己洗漱用飯,而後穿戴整齊,準備前往車騎將軍的府邸,向對方正式辭行。
車騎將軍府的飯菜很好吃,但……這裡太危險!
還是返回河內,繼續當自己的土皇帝更加舒服!
他在大門外停下腳步,十分恭敬地向門吏遞上了自己的名刺:
「還請通稟一聲,河內太守張楊求見車騎將軍。」
那名門吏看了他一眼,卻沒有伸手接過名刺:
「車騎將軍公務繁忙,恐怕暫時沒有時間接待閣下。」
張楊愣了一下,身邊的部將立刻從腰間摸出一串五銖錢,直接塞到了門吏手中:
「我家張太守確實有要事求見,還請通稟一聲。」
門吏掂了掂份量,這才點了點頭,結果了他的名刺:
「張太守稍等片刻,小人去去就來。」
等到他轉身進入府內之後,張楊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好歹我也是兩千石太守、一方諸侯,就連呂布也要喊我一聲大哥,強如袁紹也從來不敢前來攻打我的地盤,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就連區區一個門房……都敢騎到老子頭上耀武揚威?】
【陳雲龍這才做了幾天將軍,麾下小吏就已經如此蠻橫,長此以往,吏治必然腐敗混亂!我已經能夠看到他的未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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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門吏不緊不慢地走到後院,向著陳飛一揖:
「君侯,果然不出所料,那張楊已經到了門外。」
正在校場練習弓箭的陳飛微微一笑,隨手捻起一支長箭:
「伯求,你直接引他過來吧。」
表字伯求的,正是荀攸的長子荀緝,年僅十六歲的他目前擔任著陳飛的門亭長之職,專門負責拜謁之事,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後世有雲「宰相門前七品官」,誰又會真的輕視潁川荀氏的嫡系子弟呢?
荀緝從懷裡掏出了那串銅錢,擺在了一旁的桌案之上:
「這是賄金,請君侯查驗。」
「嗖!」
陳飛鬆開了右手,利箭破空呼嘯,筆直地射中了五十步之外的箭靶。
他笑著轉向侍立左右的黃忠,
「漢升,這些日子多虧你的指導,我才得以有所進步。」
黃忠也笑著說道:
「君侯於弓術頗有天賦,只需稍加苦練,便會突飛猛進,忠不敢居功。」
陳飛挑了挑眉毛:
「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哈哈。」
黃忠微微低頭:
「弓術講究的是箭不離手,稍有懈怠就會退步,而君侯身為人主,每日公務繁忙,既沒有時間練習弓術,也沒有必要強求成為神射手。」
他說得也是事實,身為君主的陳飛,除了最初的幾次戰鬥,如今代表他早就放棄了親自帶隊衝鋒的戰術,所有軍事行動,都甩手交給了朱儁,以及張遼、徐晃、許褚、王沖這些校尉、都尉,畢竟……就算是孫堅這頭江東之虎,也難免死於亂箭之下。
陳飛放下弓箭,話鋒一轉:
「漢升,我麾下眾將,大多不通文墨,更不要提兵法韜略,也只有區區數人算是粗通文武,比如徐公明、陳叔至,也比如你黃漢升。說句實話,憑藉你的才能,區區一個五百人的營長,實在有些屈才了。」
黃忠一愣,連忙拱手回答:
「君侯此言,折煞小人了……」
陳飛卻打斷了他的話:
「我有意提拔你擔任都尉,並且前往南陽郡,掌管一郡兵馬,」
黃忠再次愣住。
南陽……本就是他的故鄉,如今郡守是陳氏宗族,最大的作用是支撐門面,如果能夠執掌軍事,那幾乎就意味著,陳飛將大半個南陽郡都託付給自己!
不要管那個名存實亡的「三互法」了,這是真正的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黃忠的雙手還僅僅抱在一起,卻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著。
只聽陳飛說道:
「南陽是天下第一大郡,如今只有北部一半在我手中,我要你整頓兵馬,收回南部各縣,而後以南陽為根基,圖謀整個荊州!只是不知……漢升有沒有這個膽魄?又有沒有這個信心?」
黃忠終於沒有挺住,他「撲騰」一聲跪倒在地:
「君侯如此信任,小人敢不以死相報?!」
陳飛彎腰將他扶起,微笑著說道:
「從今天以後,你不得自稱小人。」
黃忠微微抬起下巴,又重重點頭:
「末將遵命!」
同在校場周邊的,還有徐晃、陳到兩名校尉,以及褚茂、郭壽、陳封、沈彪等親信隨從,看到如此場景,卻沒什麼覺得意外。
一方面,陳飛一直都有識人之明,威望也擺在那裡;另一方面,黃忠自投效以來,雖然只是負責親衛工作,但他在平時所展現出來的弓馬嫻熟和勇猛無畏,早就深入人心。
更何況,提拔親衛外放領兵,也已經形成慣例。楊志、陳到、徐晃,都是從親兵營中脫穎而出,逐漸獲得了獨領數千兵馬的機會。
陳飛拍了拍黃忠的肩膀,鼓勵他好好努力,就看到荀緝引領著張楊走了過來。
「拜見武功侯!」
張楊深深一揖,聲如洪鐘。
陳飛拱手還了一禮:
「張府君不必多禮,昨夜睡得可還算好?」
張楊笑著回答:
「有車騎將軍府數萬兵馬護佑,洛陽城固若金湯,張某心中安穩,當然一覺睡到天明!」
早有士卒搬來矮凳,陳飛邀請他坐下:
「張府君來得正好,我正有一件大事,想要和你商量。」
張楊小心翼翼地將半個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但請武功侯吩咐。」
陳飛隨手拍了拍袍擺上沾染的塵土:
「袁紹謀逆,身為大漢忠臣,我等必須為天子報仇,我已經決定舉兵討伐袁氏,希望張府君能夠與我聯手。」
張楊正氣凜然地拱了拱手:
「此事,張某自然當仁不讓!」
陳飛點了點頭:
「那就再好不過,張府君本就是并州出身,我願表奏閣下擔任并州牧,與我、曹孟德、公孫伯珪形成四面夾擊之勢,從而令袁紹進退失據、首尾不得兼顧,如何?」
張楊面色一僵,忍不住問道:
「并州牧?!」
作為并州雲中人,他對老家的情況再熟悉不過:這幾十年來,匈奴、鮮卑、烏桓等北方民族一直都在蠶食并州的土地,靠近邊境的許多郡縣——比如朔方、雲中、雁門,都早已形同虛設、名存實亡!
再加上張楊幾年前與上黨太守一直交惡,彼此之間徵發不斷,就算自己當了并州牧,能不能順利抵達并州……都是個問題啊!
陳飛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張將軍可是不願?」
張楊躊躇了一下,謹慎地發言:
「武功侯如此抬愛,楊實在感激。但一來,我朝向來執行『三互法』,張某身為并州人,於禮不得擔任并州長官;二來……張某暗自揣度,自己的德行與才能,治理河內一郡之地,尚且勉強,若是都督偌大一州,恐怕有心無力,壞了朝廷與武功侯的大計!」
陳飛笑著勸道:
「此事重大,張將軍何不認真考慮一下?」
張楊十分誠懇地說道:
「感謝武功侯賞識,張某實在無法堪當大任。」
陳飛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張將軍乃是堂堂驃騎將軍,既然不願為朝廷分憂,陳某這個車騎將軍又有什麼辦法呢?」
張楊愕然:
「武功侯,張某……」
他只說了幾個字,陳飛就抬了抬下巴,負責文書的郭壽就將一卷竹簡遞到了張楊的手中。
陳飛神色如常的說道:
「河內郡楊丑、眭固等人聯名上奏,功曹董昭才能卓著,深得吏民之心,前任太守張稚叔升任驃騎將軍之後,願意保薦董昭繼任太守。張驃騎,這名董昭是你一手留任的,由他繼任,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張楊渾身一顫,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這封信的字體……他太熟悉了!恐怕就是真的!
他忽然想了起來:
兩個月之前,右將軍府司馬郭嘉曾經在河內逗留多日,自己派董昭多次宴請,他們也一直相談甚歡!
陳飛就是從那個時候,將自己的勢力滲透進入河內?
張楊忽然有一股強烈的恨意:
「武功侯,張某自問從來沒有無禮之處,閣下為何如此待客?」
陳飛長身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張將軍官職在我之上,卻只想著割據一郡之地,毫無為國分憂之意。在你心裡哪裡還會記得,自己是堂堂大漢的驃騎將軍?」
張楊脫口而出:
「這驃騎將軍……我不當了!我只當河內太守不行嗎?」
陳飛的嘴巴流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先帝拜你為驃騎將軍,囑託以軍國大事,這是何等的信賴!你卻發出如此言語,與公然背叛有何區別?!」
張楊張了張嘴巴。
你們這些文化人……為什麼心腸都這麼黑?!
我當時只想當董卓第四,根本沒想這麼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