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誰要害你?
鳳想容奇怪,「是裙子啊!顏色還挺好看。」
「哪裡會有這樣的裙子!」粉黛邊說邊往後退,就像那裙子染了毒一樣,一下都不肯再碰。「快拿走快拿走!鳳羽珩你這是成心害我嗎?這種裙子穿在身上肉都要被磨下來的!」
鳳羽珩一臉無辜:「四妹妹怎的如此誤會姐姐好意,這的確是昨日母親身邊的李嬤嬤親自從公中拿來給我的衣裳,府里怎麼可能把不好的衣裳給自家女兒穿?四妹妹快別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鳳粉黛急了,「我不要你這鬼東西,你這是存心害我!」
「我怎麼會害妹妹,這真的是李嬤嬤拿回來的好東西啊!」
「滾開!」
「都給我住口!」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狠狠地瞪著鳳羽珩,「一來就吵吵鬧鬧,鳳府的庶女怎的就這般沒個樣子!」一句話,把鳳粉黛也給罵了進去「你們看看沉魚,端莊穩重,從不以物喜,亦不以己悲,再看看你們自己!」
「祖母!」粉黛這個委屈啊,「分明是鳳羽珩要拿一條割人的破裙子害我,您怎的不治她罪過?」
「四妹妹休得無理。」鳳沉魚出言勸阻,「怎能這樣與祖母說話!」
老太太氣得權杖往地上一頓,撐著力氣就要起身。可這腰就是不爭氣,剛一欠身就「哎喲」一聲又坐了回去。
一看老太太腰病犯了,幾人都識趣地沒有再爭論。鳳沉魚趕緊湊到跟前扶著,同時問道:「祖母,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老太太擺手:「看了也沒用,這病年年犯,他們給開的那些個苦湯藥從來也沒見效過。」
沉魚將身後軟枕調整了一下,扶著老太太一點點的往後靠,「您看這樣行嗎?要不行的話就把兩隻軟枕都疊到一起。」
老太太擺擺手,「不用,這樣就可以。」
鳳羽珩觀察了一會兒老太太疼的模樣,心裡便有了數,想了想,開口道:「祖母這病症可是從腰部一直向下,經大腿後方、小腿外側,直到足部都有抻痛感?而且在打噴嚏和咳嗽時疼痛會加劇?」
老太太本不願理她,但鳳羽珩所述癥狀卻與她的病症完全吻合,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你怎麼知道?」
鳳羽珩沒解釋,只是看著那兩隻軟枕繼續說:「這種病症在醫理上叫作腰椎間盤突出症,最初的表現只是腰痛,但若祖母已經痛到下肢,那便算是重症了。」
老太太不禁嚇,一聽是重症就懵了,開口就問:「能治嗎?」
「要看情況。」她實話實話,「但犯病的時候必須要卧床,這個是最基本也是最必須的。」
其實重到連腳後跟都疼的情況,手術才是最好的方法,但她絕不可能跟一群古代人講那種拿刀劃開人皮肉,再重新接骨的話,只好將一些理療的方法講給她們聽。
「卧床最少20天,其間不可做彎腰持物動作。還有,」鳳羽珩又看了一眼那兩隻軟枕。
沉魚心思縝密,注意到她的目光,心下起了合計。
就聽鳳羽珩再道:「卧床要卧硬板床,不可軟。像大姐姐拿來的這種軟枕,便是這種病症最忌諱的東西,會越用越嚴重的。不過這也不怪大姐姐,她一定是不知才拿過來給祖母。」
老太太一聽這話,臉就沉下來了,要說什麼事能讓她對鳳沉魚這種關係到鳳家前景的人黑下臉,那也只能有她的命。
沉魚一見這場面,趕緊就跪了下來:「祖母,孫女真的不知啊!這軟枕都是撿著最好的料子縫製的,是用來孝敬祖母的呀!」再轉向鳳羽珩:「不知二妹妹是從何處聽來這些醫理?可有經大夫確認過?」
鳳羽珩搖頭,「你們若是不放心,自可去請大夫來瞧瞧,看看說法是否跟我說的一樣。另外,從前給祖母看過病卻沒有正確診治的大夫就不要請了,換些醫術高明的吧。」
她無意再說,跟老太太俯了俯身,到鳳想容身邊坐了下來。
老太太還沒聽夠呢,一邊嫌棄地讓身邊的趙嬤嬤把軟枕拿走,一邊追問:「除了卧床,還有什麼辦法?」
鳳羽珩很滿意老太太的勤學好問,「還有推拿按摩,但必須要經驗豐富的大夫來做,否則很容易事得其反。再有就是配合有效的外敷藥,只是良藥難尋。」話說至此,頓了頓,看了眼還跪著的鳳沉魚,「祖母快讓大姐姐起來吧。」說話間,並沒忽略粉黛面上微露出的幸災樂禍。
她不得不感嘆,古代的孩子真是早熟,才十歲的小孩,怎的就這麼多花樣心思。
老太太也不是真有心讓沉魚跪,只是她一向惜命得很,剛才一聽病症的嚴重,火氣就上來了。眼下稍微平復了些,趕緊虛扶了沉魚一把:「快起來,祖母沒有怪你。」
沉魚微紅了眼眶:「多謝祖母,祖母放心,沉魚一定會尋訪名醫為祖母診治。」
「好。」老太太拍拍她的手背,「真是個有心的孩子。」
鳳沉魚展了個貼心的笑,然後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再道:「是我疏忽,怎麼的就忘了二妹妹的祖父曾是宮裡最有名望的太醫,二妹妹兒時也是跟著學過一些的呀。」
她這樣說,鳳粉黛馬上也接腔了:「什麼最有名望的太醫啊,不是治死了貴妃被皇上給貶到荒州了么?祖母您可不能聽鳳羽珩胡亂說,庸醫教出來的,能好到哪去?」
鳳沉魚及時提點她:「要叫二姐姐。」
粉黛「哦」了一聲,也沒重新叫過。
提到姚家,老太太的心情瞬間又低落下去。是啊,醫死了宮裡的貴妃,這叫什麼名醫啊?
本來還對鳳羽珩之前的話有些相信的,現在立馬就倒戈了。一招手沖著身邊趙嬤嬤道:「快去把沉魚送來的軟枕再拿回來,我這腰不墊著點兒還真是不行。」
鳳羽珩也不與她們爭辯,反正話她也說了,信不信可就不關她的事。更何況她掐准了人的逆反心理,特別是老人和小孩兒,你越是不讓她做什麼她越是要做什麼。十有八九今晚睡覺得就得在床榻下面多墊幾層被子,她不是說要硬板么?人家就楄要越軟越好。
那就讓這老太太遭罪去吧,等到病重得不行了,她再找個機會坑她們一把。
屋子裡現了一時的安靜,鳳羽珩覺得這樣有些尷尬,於是瞄了一眼滿喜。
滿喜心領神會,抬了手就往脖頸處抓,一邊抓一邊還作出很難受的樣子。
黃綾最先看見,又想起她之前看到的那一片片紅,趕緊就道:「滿喜姐姐這是怎麼啦?」
小丫頭一開口,眾人的目光就又往滿喜那處看去。
鳳沉魚也納悶,「滿喜,如果不舒服就不該跟著二小姐貼身侍候。」
滿喜趕緊跪到屋中間,先跟老太太行了禮,又對著鳳沉魚說:「大小姐,奴婢沒有不舒服,就是脖子有些癢。」
鳳想容看出了門道,好奇地問:「為何你的脖子有一片片的紅?」
「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
鳳羽珩突然「呀」了一聲,然後起身去翻看滿喜的衣裳,隨即驚呼:「怎麼會這樣?」
老太太皺著眉瞪她:「又怎麼了?」
鳳羽珩指著滿喜的衣裳說:「這衣服居然掉色!」
老太太很生氣,斥責滿喜:「你也是在府里侍候多年的老人了,怎的連個衣裳都不會穿?我鳳府的一等丫鬟就穿掉色的衣裳到處逛嗎?也不嫌給你們主子丟人。」
滿喜十分委屈:「老太太,這衣裳……這衣裳是二小姐賞下來的。」
恩?
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鳳羽珩,就見她也特別委屈:「是我賞的沒錯呀,可我是當好東西賞的。這衣裳昨天李嬤嬤拿給姚姨娘,說是府里特地為姚姨娘選的新衣。姨娘說咱們初來乍到,手裡沒什麼銀兩給下人打賞,偏偏三個侍候的下人一個是母親的奶娘,另兩個是母親身邊的一等丫鬟。我和姨娘琢磨著也就府里給的衣裳是最好的東西,就把這件打裳給滿喜了。」
她這一說,大伙兒都明白了。敢情這是沈氏有意為難姚氏母女,結果被鳳羽珩借花獻佛,終於鬧到老太太跟前了。
鳳沉魚各種後悔,暗裡瞪了黃綾一眼,怪她多事。
而鳳想容則十分確定這事兒絕對是她這二姐姐故意的。
眼下送到柳園的兩件衣裳都出了差錯,雖然第一件被老太太的腰病給搪塞了過去,但這第二件只怕就不是那麼好糊弄了。瞅著鳳羽珩還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想容就覺得有趣。
事情鬧到這地步,老太太再不表個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再怎麼說鳳羽珩小時候她也是真心疼愛過的,當初鳳瑾元要娶姚氏也是她親自點頭同意的。
那時姚家聖眷正濃,在京城沒有半點根基的鳳家娶了姚家的嫡長女,絕對是高攀。至於在老家照顧她多年的沈氏,她只要求鳳瑾元抬進門來做妾。
雖然後來姚氏的肚子不爭氣,進府幾年都無所出,反到是讓沈氏生生下了長子長女。但那畢竟不是嫡出,老太太也沒疼到哪裡去。直到姚氏後來生下鳳羽珩,老太太才見了笑臉,再後來生了鳳子睿,她就歡喜得更甚。
可惜好景不長,姚家突然逢難,一夜之間連貶數級,最終全族發落到荒州。
鳳家連夜表態,趕姚氏下堂,扶了沈氏上位。
如今想起,姚家的罪並未連累到鳳家,而鳳家對姚氏母女三人的做法,卻是讓人心寒的。
老太太心裡想著事,面部表情也跟著豐富起來。鳳粉黛和鳳想容看不懂,鳳沉魚卻是瞧得心驚肉跳。
很明顯,老太太看向鳳羽珩的目光漸漸的從嫌惡到緩解,再從緩解到憐惜。如果繼續發展下去,只怕這鳳府的風水又有轉向了。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