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君心似流水

阿綠明白若芯的用意，暗暗點了下頭，「是啊，皇上對咱們九阿哥都沒這麼上心呢。」

「若非有這個小阿哥，我也出不了寶華殿。」若芯同阿綠一道往花園裡走著，她心裡百感交集，出寶華殿對她而言已是兇險萬分，若非弘曆的幫助，她這一生都無法踏出那個鬼地方，但是，既然出來了，她要面臨的麻煩只會更多。

「四阿哥是靠不住的，他和熹貴妃的感情，不是我三言兩語挑唆得了，阿綠，我得想好后招。」

她眯起水眸，目光空幽幽的，不知看向何處，「能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個，這宮裡靠誰都沒用。」

阿綠若有所思，向著若芯點了下頭。

宴席漸漸近了尾聲，子寂特意安排了煙火，供人觀賞，兮蔚乏了，向胤禛告退後正欲回去。

胤禛不知為何，同兮蔚一塊離了九州清晏，同兮蔚一塊在園子里走著。

月色朦朧，圓明園裡流光明亮，燈火彩螢，地上浮現出一行人的身影，胤禛和兮蔚走在前面，眾宮女太監一併在後頭小心翼翼地跟著。

胤禛雙手負立，夜闌人靜，整個圓明園沉浸在陣陣喜氣中，天上煙火璀璨，絢爛奪目，五光十色的煙花映在他們的臉上，兮蔚抬頭痴痴地看著，停下了腳步。

「皇上，」望著漫天的絢麗，她突然開口道，「此情此景，讓臣妾想起當年在玲瓏坊，那一夜裡也是這樣，舞榭歌台，流席賓客，煙火燦爛……」

胤禛愣了會，想起兮蔚說的，那些歲月，仿若前世。

「朕還記得，你在船頭起舞，英氣颯然，風姿綽約，」胤禛回想起來，不由淺笑道，「你還記不記得？」

她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著，闌珊的燭火，凋零的煙花，她不由得笑起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她回頭看了眼胤禛，唇邊含著一縷淺笑，那種笑容，胤禛許久未見，他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她容貌憔悴，不復當年的美艷，他身邊從不缺乏美貌的女子，像若芯的冰雪之美，像馥依的嬌氣可愛，甚至還有死去的群玉那樣鮮活率真……在他身邊，環繞著各式各樣的美人，可兮蔚是獨一無二的，他親眼見到一朵綻放的盛開著的鮮花漸漸枯萎，他親眼見到她由一個孤高清冷的女子，變成如今黯然嘆息的模樣，而他明白，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都是他的所作所為。

胤禛嘆了聲長氣，他不知如何開口，兩人繼續走著，一場煙火落幕，繁華熱鬧過後，只剩冷寂安靜。

曲終人散，聚散終有時。

她的一生，何嘗不如這一夜的煙火，絢爛過後，獨自凋零。

冷冷清清的長夜，漫無邊際的長廊，走在她身邊的，已不再是當初那個少年。

楓葉千枝復萬枝，江橋掩映暮帆遲。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

曾幾何時，她是這樣期盼著一個人，思念著一個人，只是如今，她終於明白，妾意如斷弦，斷弦猶可續。君心似流水，流水何當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