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忘懷

兮蔚起身，被胤禛一手扶住，她甚至沒來得及躲開他，猝不及防地被他拉起來。

胤禛握住兮蔚乾瘦的胳膊，只剩下皮包骨頭，他又驚又氣，握住了她的手。

感到她手心的冰涼，胤禛不禁吸了口氣，忽然，他將她輕輕抱入懷中。

兮蔚靠在他的懷裡，她沒有反抗，沒有掙扎，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顫抖。

「兮蔚。」

他聲音沙啞的喚到她的名字，他聲音發顫，帶著一絲哽咽，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不知如何訴說。

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無法釋懷的恩怨，太多太多難解的錯誤，甚至到如今已是形同陌路，連話都懶得再說。

走到這一步，他和她都有錯，他太冷漠，她太執著。

他甚至不止如何去愛，如何去包容，如何去相信，而她呢，她不知如何放手，不知如何和解，不知如何委婉。

若是每一次爭吵，他能多一點信任，多一點包容，而她呢，她能放下執念，放下尊嚴，是不是不會走到今日？

兮蔚該做的都做了，而他呢，他何曾思慮過自個的過錯？

胤禛擁著兮蔚更緊了些，眼裡是不可磨滅的痛，忽明忽暗，像黑暗裡一束昏光，明滅不定。

「朕能為你做的，只有護你周全。」

兮蔚笑了笑，她怎會不明白，她這一生都在用盡全力的了解這個男人，她怎麼會不知，他這麼做究竟為何。

「於我而言，生死已不重要，但兮蔚謝過皇上。」

但她知道，胤禛這麼做，是不想她左右為難，不想她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不想她夾在在哥哥和他只見，親眼見他們相殘。

他知道她不能不管不顧，不能坐視不理，所以，他斷了她的後路。

索性幽禁了她，讓她無法充耳不聞，讓她沒有理由沒有借口過問，讓她安安心心地待在翊坤宮裡，不再過問他們男人間的鬥爭。

胤禛一貫冷漠的眼神迸出一絲憐惜，把她緊緊抱著，「這些年，是朕錯了。」

兮蔚沒有回答他，他的認錯，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他拍了拍她的肩，像是一股強大的力氣注入她的身體里，「以往的過錯，都過去了，以後，我們好好的。」

兮蔚掙脫了他的懷抱，笑意依然，卻帶著幾分嘲諷，「皇上，今日一別，兮蔚不知還能不能和皇上再見。」

興許，一別之後，天人永隔。

「兮蔚……」

他喚了她一聲，他不能強迫她，不能怪她，甚至連安慰的話都不知如何說出口。

兮蔚向著胤禛福了福，「希望皇上念在臣妾的好，能好好待福惠。」

胤禛一分分地點下頭，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兮蔚向著胤禛淺淺笑著，那一笑，清冷淡漠，一如往昔，她見到胤禛眼神里的錯愕，見到他蒼老的髮絲，白髮橫生，她與他對望著，她彷彿看到多年前的胤禛，漠然的眼神，沉重的嘆息，凜冽的寒芒……他與從前是一樣的。

唯獨不同的是，他們錯過的年歲，用了半生的心裡，執著半生，悔恨半生，到頭來，她倦了，她累了，她和他回不到曾經，也無法走向以後。

兮蔚轉過頭去，手裡的絹子不知何時墜到地上。

「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胤禛目視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知何時，他撿起她遺落的絹子，絹子用的舊了，可她還捨不得扔到，上面綉著的字仍舊清晰——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他喃喃念著這句話，心裡百感交集。

不能忘懷的歲月，事到如今，他們卻無法釋懷。

為何要等到今時今日，才知真心可貴。

風雲詭譎的後宮，連這一丁點真心都容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