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最美女人心
望著三人一獒踽踽而去的身影,不知為何,許多人原本充滿了許多情感的心靈,忽然感到一陣陣空落落的。
人一走,別管有多少怨恨、憤怒或者喜悅的情感,距離足以抵消一切。
劉曉健故意將步子拉得很慢,很小。
他是在等什麼嗎?
突然,毛毛嗷地一聲竄出去,在一處山凹間低聲嘶鳴起來。微蘭看看劉曉健,忍不住伸手過去握住了他的手。
「別怕,肯定是一些來不及躲回家凍死在路上的人。」
張軍麻木地說著,目光獃獃的。不是他麻木不仁,而是他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這些景象。
三人走過去,打眼一望,卻是一架墜落的直升飛機。
劉曉健突然打個寒噤,兩眼飛快地向微蘭和張軍兩人臉上望去:「你們兩個趕緊告訴我,身體有什麼不適嗎,冷不冷?」
兩人相互看看,然後一起搖搖頭。
「嗯,這就是了。」劉曉健露出一絲笑容,寬慰地沉吟道:「看來你們某些地方確實蘇醒了,尚能抵禦這剛剛降臨的嚴寒。」
微蘭聞言,抽出手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驚喜地叫道:「健,真的也,我的手一點都沒有冰的感覺。」
「別得意,回聚集地要抓緊進化。」
劉曉健毫不含糊地說著,扭頭向直升機殘骸望去。在耀眼的冰面反光下,鮮紅的「八一」二字顯得格外驚心觸目。這就是中國子弟兵,每逢重大災害與磨難,最先付出犧牲的總是他們。
「軍,你和毛毛在這兒陪著微蘭,我下去看看。」
劉曉健說完,腳下一哧溜,人便貼著能照得見人影的冰面滑過去。直看得兩人又是心驚膽戰,又是羨慕不已。那蜻蜓點水般的輕盈與恰到好處,估計好萊塢最牛逼的電腦動效才能模擬出來。
「哥,還有活人嗎?」張軍瞪著眼睛,忽然脫口喊道。
微蘭嚇了一跳,伸手惱怒地敲了一下他:「你是豬呀,那麼厚的冰層,就是有人活著在裡面也該憋死了。」
「說話就說話,君子動口不動手不懂嗎?」
「就動手啦,誰讓你嚇人一跳。」微蘭說著,不禁又心悸地看看四周。張軍跟著看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對不起呀,我忘記現在太靜了,老實說之前毛毛也嚇過我好幾次。」
哼,微蘭一扭頭,忽然發現劉曉健已經走了回來,肩上背著一個軍用挎包,手裡還拿著一部電台,正低頭擺弄著。
「能用不?」兩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起來。
劉曉健搖搖頭,答所非問地說了一句:「我們往回走幾步吧,那裡風小一些,我們在那個山口等一下他們。」
他們,自然指的就是羅四潤和他的秘密車隊。
此言一出,兩人忽然都不說話了,而是默默地點點頭,很自然地一轉身,張軍便領著毛毛率先走了出去。
「健,你說他們真的會跟過來嗎?」微蘭將手塞在劉曉健的手中,一臉擔憂。
「小巫婆,他把我們關那麼久,你真的不記恨他們啦?」
劉曉健低頭將微蘭摟進懷裡,忍不住動情地吻了吻她的頭髮。善良、溫柔的天性,永遠是一個女孩最美麗的品質。
「別碰我——」
微蘭驚惶地一閃脖子,雙手下意識地便推了上來。
「你怎麼了,不願意也不用這麼暴力吧?」劉曉健被她小手一搡,錯愕地望著微蘭,一時間心比腳下咯吱咯吱直響的冰塊還要冰冷。
「好多天不洗澡不刷牙,有味。」微蘭說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原來如此。
劉曉健心裡一熱,脫口說了一聲傻丫頭,一伸臂又將她撈回來,牢牢地控制在雙臂中,嘴裡喃喃道:「我不怕,只要是你身上的味道,我都喜歡。」
微蘭嚶嚀一聲,剛要害羞地往他懷裡鑽去,毛毛忽然輕吠一聲。
「哥,快看,他們真的跟上來了。」張軍也緊跟著喊了起來。
兩人緊跑幾步,攜手趕到山口處,眯眼望去。
只見一支數百人的隊伍,稀稀拉拉地綿延著向這裡走來。而打頭的的人,正是那個既讓人生厭又不能不叫人肅然起敬的羅四潤。
敢於以公之身向一個個人靠攏,這份氣魄本身就已說明了一切。
「健,如果他們不跟來,你說他們都會死嗎?」
微蘭一眨不眨地盯著幾乎快要綿延數里的隊伍,咬著嘴唇忽然幽幽地說道:「其實我早就不恨他們了。我只是沒敢說,剛離開他們的那一瞬間,我的心當時真的好疼好疼。」
然而,劉曉健望著望著,卻忽然緊緊皺起了眉頭。
「不行,像他們這樣子,用不了兩三天時間,他們都得一個個凍死。」
說著,劉曉健扔下兩人,一邊飛快地迎上去,一邊大聲喊道:「你們慢慢跟上來,別慌,我先過去讓他們趕緊停下來。」
羅四潤一看見劉曉健,嘴角努起一絲難堪的笑意,臉上居然一片緋紅:「你不會笑話我們吧,你瞧,我們都來了。」
劉曉健看看稀稀拉拉的隊伍,揮起手臂喊道:「停下,一刻不要耽誤,馬上回到車上去。」
「怎麼了,」羅四潤詫異地看著劉曉健,表情比哭還難看:「我們已經完全相信了你,你卻——」
劉曉健寒著臉伸出手道:「那好,我就再給你們一個驚喜。」
「幹嗎?」
嘴裡問著,羅四潤還是大無畏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兩掌相交,羅四潤眉毛使勁一抖,突然瘋了一般地竄出去,跌跌撞撞地在冰面上滾爬著,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回去,我命令所有人立刻前隊變后隊,馬上回去找到各自的車輛,沒有命令,不許再下車。」
原來,羅四潤他們敢於棄車跟上來的自信,竟源於他們對自己是戰士身體的固有優越感。他們以為,像微蘭這樣的弱女子都能不懼寒冷,他們同樣也一定能做到。
但劉曉健一伸手,身為大科學家的羅四潤立刻便明白了。
從莫名其妙的寒冰來臨,所有的事情,都是原有的科學體系所無法回答的。眼前最好的選擇就是,跟定這個年輕人,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假設換到一周前,他能相信這麼嚴寒的環境下,眼前這個還是一身單衣的年輕人,雙手就跟冬天的一隻暖和和的火爐,讓人握住都不想撒手。他的熱量,他的驅寒方式,你能解釋嗎?
再看看自己的隊伍,哪一個不是脖子都快縮進胸腔里,簡直就像一群縮頭烏龜緩慢地在冰天雪地中苟延殘喘地滾爬著。
大衣,他們身上可還裹著一身最新式戰時軍大衣啊。
天老爺,幸虧他們是一支特殊編隊。
羅四潤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忽然發覺自己的下巴發出一陣咔咔嚓嚓的脆響。驚恐中,他剛動了動舌頭,想憤怒地叫喊一聲,他的喉嚨里卻跟著發出了一陣陣類似於冰塊相互擠壓的聲音。
完了——
羅四潤一念閃過,兩眼一黑了倒在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