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 那個總是笑哈哈對誰都很謙遜的龍王，他怎麼會這樣？

夢裡昏天暗地的，不時從某處傳來呵斥聲，福福站在四處黑壓壓的審判台上，突然腳下一空，她摔在地上。天上電閃雷鳴，像要劈死她一般，她沒命地跑著，好像是在黑暗的森林裡，兩邊是鬼魅般的樹影，地上磕磕絆絆。一道雷劈來，她驚叫著變回小豬模樣，四隻短蹄拚命往前奔。

身後有什麼東西遮天蔽日而來，一把把她扣在裡面，地面也變得光滑發燙，一陣可恐的肉香襲來，頭頂的蓋子突然掀開，一個聲音獰笑著說：「把它紅燜了還是清蒸好？」

福福驚叫著醒來，滿頭大汗。

樓下的門像是要被敲破一樣，福福緊忙穿上衣服理著頭髮下來，下樓梯時險些踩到水滑倒，廳里又聚了水了。

開門后是大牛娘子在門口，書院那邊的難民太多了，全鎮居民都要拿出些米糧供給過去，等朝廷發下來就太晚了，大牛娘子正挨家挨戶收糧。

福福見她籃子里的口袋已經滿了，提著吃力，便說待會兒自己把糧送去書院。大牛娘子抹了抹臉上的水走了，看她忙碌的樣子，福福沒好意思說出對丈夫未歸的擔心。

裝了些糧食送去書院，順便在那裡吃了早飯，期間除了回來給小順帶吃的，其餘時間都在書院幫著料理。

書院是整個鎮子地勢最高的地方，家裡沒有二樓的本鎮居民也都聚集過來，家裡都多多少少聚了水。大牛娘子和秀珠也把孩子和前鎮長夫人送來了，這次前鎮長夫人沒有了昨天的自信，她說應該準備些香燭去鎮上的廟裡拜拜，但是因為天氣，鎮上的香都受了潮，竟沒一戶人家能拿得出來。可前鎮長婦人很固執，硬讓兒媳把家裡存的兩個四兩燭拿出來，提上一籃飯菜要去拜神。

秀珠和大牛娘子都脫不開身，福福便陪著老太太過去，風雨飄搖里，福福攙著個老嫗走在街上，兩人彷彿隨時都要被風裹了走一般。雖然撐了傘，可到了廟裡福福臉上的雨水仍是一個勁順著下巴往下淌，鎮長夫人也濕淋淋的，可如石像般堅毅。她拿出長輩的威嚴讓難民們讓出條路，把貢品蠟燭擺好，點上開始祈禱。福福也看著方進的石像，心想他到底去哪兒了，方進從沒這樣丟下過鎮上的人啊。

等拜完回去，前鎮長夫人就病倒了，老人最怕突然的疾病，尤其是這個時候，連個養病的環境都沒有。果然一夜過去，前鎮長夫人就昏迷不醒，一口氣吊在那裡若有似無。

大牛娘子和秀珠急了，想給丈夫帶個信兒去，可如今鎮上的男人除了孟先生就是些半大的孩子，逃難過來的光染了風寒的就一大批。

福福已被思念蝕了骨，此刻終於忍不住請纓要過去，她身子壯沒染病，比鎮上其他人總要強些。

大家商討過後也想不出其他辦法，挑了個壯實的孩子青樹陪著福福一起去，兩人多少能有個照應。鎮上的人湊出兩雙油靴，答應幫福福照看小順，兩人出門時還帶了些要送去的食物和翻山可能要用到的鎬子繩索。

路確實不好走，剛出鎮子福福就感覺寸步難行，鎮子外的路泥濘不堪，草坡也滑的很，兩人拄著削尖的棍子才勉強在中午時到了山下。福福知道必須得在天黑前翻過去，否則今晚在山裡肯定凶多吉少。青樹因為被雷聲嚇到摔了幾跤，隨後就一邊走一邊小聲的哭，福福還得安慰他。快要下山的時候，青樹又因為經驗不足摔進了山上的水坑，立刻絕望地大哭起來。

福福讓他丟下背上已經濕透的乾糧，然後把繩子固定在樹上拋下去，青樹在下面折騰了半天才拉著繩子上來，蓑衣也掉了，渾身濕淋淋。太陽眼看也要落山，福福顧不上別的，拉著他先下了山。

夜幕很快黑漆漆的籠罩過來，天上連一顆星都沒有，福福能感覺到青樹不停的在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她按照記憶摸索著找到一處山洞，好在這裡還有沒被打濕的樹枝枯葉，福福從懷裡拿出火摺子生著火，讓青樹先烤下衣服。

福福已嫁過人，在青樹眼裡就是個可親的年輕長輩，他脫了濕衣服架好，就縮在福福身邊烤火，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出去了。

外面漆黑一片，好容易等到天亮，青山的衣服已經烤乾穿好，好在沒得病，只是說腿使不上勁兒不能趕路了，福福只好給他留了些乾糧，自己重新準備好出去，山已經翻過來了，就算下著雨，她盤算著頂多再走半天也該到了。

路上她也摔了幾跤，身上穿得厚，整個成了小泥豬。到了一條小河邊福福發了愁，這條河本來不大，但現在下雨河水猛漲，福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原有的小橋，可能已經被沖毀了，找根樹枝探了探深淺，一人多長的樹枝都沒到頭了也沒插到底。

福福看著河對岸，突然用盡全力喊祁鹿的名字。

身體疲累頭昏眼花，一個不穩坐在了地上，福福哭起來，聲音也變得哽咽。

「祁鹿——」

「相公——」

「狄融……」

她感覺眼前的景物在搖晃，身體很想往後一躺就這麼睡過去，可對岸的景物像魚線一樣牽著她，讓她沒法栽倒下去。

「福福！」

福福聽見有人叫自己，以為是幻覺，可還是仰頭四處找著。方進飄到了她跟前，他身上的光也被雨水澆的很黯淡。

「方進！」福福一抹臉努力爬起來，「你在這裡啊！」

方進想要說什麼，看著福福的樣子突然嘆了口氣。

「鎮上現在亂成一團了，因為水災，那邊……祁鹿怎麼樣了，你見到他了么？」福福抽噎著問。

方進滿眼憂患，「我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可這雨什麼時候停我也說不準。」

「怎麼會這樣？」福福問，她也覺出這雨根本不正常。

「你還問。」方進說，「天上現在也是一團糟，南海龍王聯合起其他三位主龍王對抗天庭，哪還管得了人界。」

南海龍王……那不是祁鹿，不，是狄融的父親，那個總是笑哈哈對誰都很謙遜的龍王，他怎麼會這樣？福福大驚。

不等她問，方進便說道：「本來祁鹿熬過這一世，走個過場就能重新位列仙班，可是他竟然在人界和你相愛了，還成了婚。玉帝也沒有台階下，按之前定下的懲罰，狄融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都要再受輪迴之苦。南海龍王得知最疼愛的小兒子要受這麼重的懲罰，天庭一點情面不講，竟直接聯合其他龍王要反天庭。他們龍族這些年本來也受了不少委屈，其他龍王想到自己的孩子將來也可能因為龍族不受重視被天庭打壓，索性就跟著南海龍王反了。四大龍王還用財力收買了一派仙官，不願的他們就用地方百姓的性命要挾，聲稱不合作就澆了他們管轄的百姓，龍族本來就強悍，一時天上竟也沒有什麼好法子與之對抗。就算天上耗得住，地上的百姓也受不了啊，玉帝已經派人把祁鹿接上天庭，想靠他平息這次叛亂。」

「祁鹿已經上天了？」福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