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仇人
「你,你幹什麼?」
含糊不清的聲音從陳建興嘴裡溢出。
他被季淮南掐住了脖子。
眼睛裡帶著憤恨,更多的卻是懼怕。
季淮南目光冰冷,「如果不是覺得為你這樣的人不值得,我一早就弄死你。」
狠厲,憎恨,於晚秋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恨極了眼前的人。
她從沒有像這一刻,覺得他這樣的真實。
從前那個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季淮南,不過是表像,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他。
陳建興被嚇的不輕,缺氧的頭部漲的通紅,漸漸往發紫的顏色轉變。
他祈求的看著季淮南,身體瑟瑟發抖,在他快要窒息時,季淮南放開了他。
陳建興掙脫束縛,捂著脖子大喘了幾口精氣,緩過神來,神色立馬變得猙獰。
「季淮南,你給我等著!」
大概是真的怕了,沒有再多放狠話,狼狽的逃了出去。
看熱鬧的人群散去,季淮南回到了桌邊坐下。
他還沒從剛剛的情緒中平復,面上還是如冰霜一般,看到於晚秋還在看他,他垂下看好的眸子,「抱歉。」
「為什麼道歉?」
於晚秋神色也很嚴肅,她不覺得季淮南有必要跟她道歉。
季淮南抬頭看了她一眼,深黑的瞳孔映著她的面容,他舒了口氣,突然扯出個嘲諷的笑容。
「沒什麼。」
於晚秋繼續看他。
不同於往常,這次她看著他帶著審視。
她沒有打探別人隱私的習慣,但很意外,她很想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
季淮南往椅背上一靠,眼神看著窗外,「剛才那人,以前跟我住一個大院的,我家被抄,他父親是帶頭人。」
他沒有過多敘述,但這幾句話表達出的愛恨情仇於晚秋完全明白。
在那種情況下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
季淮南陷入沉思,曾經以為已經快忘記的事又清晰的浮在腦海。
果然,他忘不了。
他仍然清楚的記得一群人土匪一樣闖進他的家,那些曾經熟悉的叔伯鄰居一個個面目猙獰,像是對仇人一樣,把他們家砸的稀巴爛,他的父親被押著跪在地上,屈辱的承認自己的『罪行』
他們毆打辱罵,無所不用其及。
他們舉著正義的旗幟,行著最惡意的事。
季淮南閉上眼,眼前閃過一幕幕的場景。
狠狠壓下洶湧的情緒,他倏的睜開眼,他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脆弱。
於晚秋心裡微微擰了下,他站起身走到他身邊。
她知道,他不需要人安慰,或許也需要,但她不能去安慰。
單純的語言,無法抹平他內心的傷痛,他就像受傷的小獸,躲在角落獨自舔砥著傷口,稍一驚動,就會露出兇狠的獠牙。
「走吧!」她輕聲道。
她沖他伸出手。
季淮南深深看著她的眼,轉而落在那隻纖弱的手上,垂在腿上的手指微屈,動了幾動,最終沒有去握。
他站起身,「走吧!」
兩人並排向前走,誰也沒有說話,於晚秋不時偷偷瞧一眼,也看不出他冷淡的表情有什麼變化。
在她偷看第十一次時,季淮南停下腳看了過來。
「想說什麼?說吧!」
他果然發現了。
被抓包了,於晚秋也沒覺得尷尬,她輕笑道:「我們回招待所休息會吧!」
「不用。」
季淮南拒絕了。
「我沒關係。」
「真的?」
「恩。」
季淮南嘴角微微翹起一點弧度,「過去這麼久了,什麼事情也磨平了。」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以撫平任何傷痛,可季淮南這話於晚秋不信。
如果當真能磨平,他剛剛就不會是那般的態度。
不過她沒有戳穿,即然他說沒關係,那麼她也沒必要糾結,與其想這,還是幹些正經事。
總不好這樣浪費時間。
昨天包裝廠那邊說是晚些給答覆,但經過他們的分析后,於晚秋覺得這趟很可能要無功而返,所以,還得再仔細思考下接下來的方案。
兩人到附近公園找了張長椅坐下,商量該從哪裡入手。
包裝廠先不去。
其實她完全不需要賒欠包裝廠,只不過是想為隊里省下一筆流動資金,如果需要耗費過多,那就沒必要繼續。
而他們如今的被動,究其根本,還是實力不夠。
若是手上有大筆的訂單,可以明顯看出前景和實力,那主動的一方,怕就換位了。
兩人商量了下接下來的行程,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於晚秋聲音頓住,豎起耳朵。
季淮南回頭,眯起眼睛。
女人嬌媚的聲音含著點緊張,「主任,我們這樣出來真的沒有關係嗎?要是一會廠里發現我們兩個不在,會不會」
「不會。」男人聲音微喘,像是在壓抑什麼,「你擔心什麼,我可是廠長的親小舅子,誰敢拿我怎麼樣?」
衣料摩擦,一點不太和諧的聲音傳來。
「乖寶貝,別說這些掃興的話,讓我親口~」
「哎呀你壞死了!」
於晚秋:「」
季淮南:「」
兩張臉同時紅成了番茄。
於晚秋捅了他一下,用眼神示意:要不我們快走吧?
季淮南無語望天,怎麼走?
於晚秋舒口氣,聽著越發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尷尬的腳指頭都縮起來了。
這兩人幹這種事也不知道找個安全的地方,跑到公園裡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腦抽!
於晚秋迫切想離開這尷尬地,可他們離的太近了,只要他們一走動,肯定會發現的,到時候那就更尷尬了。
兩人僵坐著,坐的於晚秋渾身叫囂著痛。
真不明白為什麼要遭這份罪,她惡從膽邊起,用力咳了一聲。
「咳!」
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兩人明顯被嚇到了,一陣窸窸窣窣聲響起,而後響起慌張離開的腳步聲。
於晚秋順著腳步聲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兩人倉皇的身影。
她憤憤呸了一聲,「呸!道德敗壞,臭不要臉!你當公園是你家炕頭呢,你想咋搞就咋搞!」
氣憤過後,於晚秋又有些得意,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幸好她及時止損,不然在這坐到他們完事,她要原地升天了!
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於晚秋這才感覺活了過來,只是看到身邊坐著的人時,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