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江月自訴身世

冥府的動靜不能盡數被外人得知，也不可能完全瞞過。

江城裡，江慈悲按例巡查江城禁地。江城禁地也就是江城角逐兩位城主的角斗場，除了城主和下一任城主，外人不得入內。整個角斗場由一個巨大的石台和無數奇異形狀的石柱，石像組成，因為多年的爭鬥，此處留下最多的不是刀劍之痕，而是血氣。白日里尚且寒意森森，夜晚就更加陰冷恐怖了。

江慈悲進入禁地，走上石台，負手而立。

「少城主大功告成了？」空空蕩蕩的石台之上，竟然傳出一個渾厚的男聲。

「尊者不妨現身說話。」江慈悲語氣冰冷。

那個男聲沒有回應，可是下一秒，一個身披袈裟，手持蓮花，慈眉善目的和尚出現在石台的對面。和尚面帶假笑，泥塑的娃娃一樣。

「我已現身，少城主可以說了吧，」和尚笑呵呵。

江慈悲陰冷一張臉，「按尊者所說，您在子鬼楓林的結界外，發現了江無情或者那位冥府小殿下嗎？」

尊者的笑容顯露得十分詭異，咧到耳根的嘴如上漆的泥塑。「少城主，您知道為什麼冥王可厭要封印這麼多異時空間嗎？」尊者不答反問，江慈悲冷冷看著他，尊者高深一笑，「因為這些異時空間不是屬於我們六界。而是超脫了六界，其他世界的入口。」

「那又怎麼樣？」江慈悲的語氣里，表現出對這件事情沒有多少興趣。尊者呵呵一笑，也擺出了年長者更見多識廣的架子，不緊不慢的接著說道：「這些地方就像人界沒有耕耘的荒田野山，沒有生靈產生，是無主之物。可是冥王卻先封印起來，除了冥王和鳳凰誰都不能進出。這不就是在等待一日擴充冥府的勢力嗎？冥王可以超脫時間，而這些異時空間不僅是其他世界的入口，也是時間的裂縫，換而言之，子鬼楓林產生了多少年，就有可能有多少的子空間。」

「你的意思就是，你們雖然找到了子鬼楓林，但是還有其他子鬼楓林，所以不排除江無情或者冥王身邊的小丫頭去了其他時空的子鬼楓林！」江慈悲握拳，心中暗罵道：「一言一語就甩手當了掌柜，臟活累活都往我這甩，現在一句話就想打發了我？」

尊者撇下眼，目光向下躲開江慈悲的眼神。

「若是如此，我想無情是沒有這個本事的，今後自然不會再威脅到江城。」江慈悲打算把自己擇出來。

「少城主這樣，若是江無情就是冥王，日後你向他屈膝行禮，豈不是自食其果？」尊者忙道。

江慈悲哪裡還會進這和尚的圈套？這和尚想借刀殺人也就罷了，還想著空手套白狼？這不是禿子頭上抓虱子嗎？

「冥王殿下仁慈公正，六界之內誰不心悅誠服？江無情如今只能混跡人間，哪裡會是神力無邊的冥王殿下？尊者多慮了。若是佛祖不放心，也可親到長安去看看，江無情現在的境況。」江慈悲笑道，「今日多謝尊者替在下解答疑惑，他日若有機會，必然重謝。」

和尚急了眼，江慈悲扭身快步而走，和尚欲追，又明知無濟於事，氣的剛邁出的步子又收回來，在原地一跺。

江慈悲走出禁地，江城裡最多的就是梨樹，連禁地外面皆是如此，參差的樹影和風而動。江慈悲行於樹影之中，不知何時，身後跟上一個黑衣人影。江城人盡著白衣，是六界皆知的事情。

「留下來，是麻煩。」黑衣人影聲音沙啞，在夜晚的風裡難以分辨。他幾乎是貼在江慈悲背上行走，細看也會認為是江慈悲的影子。

「江城的風景他看了倒是不少，聽說冥府黃泉彼岸，花開絢爛，不去瞧瞧是可惜的。」江慈悲低語道，「你得給他帶好路，不要走錯了道。」

黑衣人影默不作聲，悄無聲息的消失在黑暗裡。

冥府里，澤蒼和江月都守在江無情身邊，替江無情護法。江無情爆發出如此渾厚的靈力，需要一定時間去調理。江月對於江城人神息運轉之法的了解，出乎澤蒼意料，在江月護法的過程中，澤蒼髮現江月的神息運轉和江無情出奇相似，並且對於江無情身體出現的異常情況，江月都早有預判，江無情的調理意外的順利。澤蒼擔心影響江無情，故而一直沒有開口詢問江月，直到江無情神息徹底平穩下來，江月自己坦白道：「今日你的所見，可以保密嗎？」

「這是你的私事，我自然要保密。」澤蒼答道，他本想細問，可現下也不好再多說了。

「我和江無情一樣，是江城的人。」江月直呼江無情姓名，江月往常是最謹言慎行，禮數周全的，她剛剛竟然直呼江無情的姓名！澤蒼隱隱感覺到江月接下來要說的話，非同尋常。

「冥府的人，有名無姓。但是『江』是我的姓，『月』是我的名。」

江城以『月』為尊，江城歷任城主之名皆是與『月』相關，江月之名如此明目張胆，想必當初在江城的地位，舉足輕重。

澤蒼心中想道。

「本來這是往事，但是今日江無情的模樣，像極了當初的我。我不得不違反當初的諾言，將此事告知江無情。」江月眼中蓄淚。「將此事告訴你，若我沒能等到他醒來，就要拜託你了。」

澤蒼憂慮的望了一眼江無情，點頭應下，卻也道：「若是拿天命發誓，就不要提了。前塵往事，不該葬送了現在。」

江月鼻尖一酸，眼中久違的濕潤和酸楚感讓她立刻保護自己般，微閉上雙眼，澤蒼見狀，微微張口，無聲的嘆息。

江月眉頭越皺越緊，壓下淚水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江月做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開口道：「江城歷來只有兩位城主，分別掌管清虛殿和廣寒宮。可是幾萬年前，也就是江城三代以前，突然出現了變故。原本江城的繼人是要從眾多江城子弟中挑選，最後進入禁地進行最後角逐，定下最後兩位，成為繼人。可是自我那一代起，江城的城主不知在何處將我和弟弟，還有另外一對兄弟抱入清虛殿和廣寒宮撫養。在禁地的角逐中，師父選我做繼人。可是另外一對兄弟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他們拼的你死我活，最後一死一傷，結束了選拔。」

澤蒼聽后，倒吸一口涼氣，江月所說的故事，不正是江無情和江慈悲嗎？

江月說著，同樣露出悲哀的神情，「雖說此法殘忍，可是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本以為在那之後再不會有波瀾，可就在我拒絕與另外一位繼人聯姻之後，我的弟弟卻在一日夜裡暗殺我，我不知為何，突然修為盡失，無法抵擋。不管我說什麼，他就像發了狂一樣，我傷痕纍纍的逃到師父那裡，師父卻選擇坐視不管。我預感這是師父的安排。。。」江月緊攥住拳頭，她尊敬信任的師父，不但給了她絕望，更讓她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最後關頭，我逃出江城，一路逃避江城的追殺，我被逼入黃泉，在黃泉流浪，幸而遇見了可厭殿下，他收留了我，我成為了他的隨從。千年後，師父壽終正寢，弟弟繼任，我的身體竟然有一道封印爆開，往日的修為如洪水猛獸般爆發，就如同江無情今日一樣。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是師父封住了我的修為。我真想去師父靈前問問他，為什麼！」

江月終於爆發了情緒，她沖著澤蒼嘶吼怒喊，彷彿在質問她永遠無法相見的師父：「是你選擇了我，為什麼又要拋下我！」

澤蒼神情憂慮的望著江月，眼中掩飾不住震撼和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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