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夢境五
「選秀女之期尚有些時日,我想她在那事前,定然能夠康復的……」慕容明志再南宮氏的面前,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完整了。
「照你說還是想讓她參加選秀?進宮多好啊,隨便當個娘娘什麼的,就能壓我們公孫家一頭是吧!」南宮氏直言不諱,把慕容明志訓得跟個灰孫子是的。
「不不不,這事全憑夫人定奪了……」慕容明志忙施禮道。
看看父親這個樣子,慕容雪便知道什麼叫運交華蓋,天意冥冥了。原本慕家在這個小縣還算是有些頭臉,可他還想要更攀富貴。娶了南宮氏,結果落到這般下場。
「父親不必困擾,我是不會進宮的,打死也不去。」這是慕容雪的真意。一入侯門深似海,更陸況是皇宮呢。有前世的遭遇就該讓慕容雪知道,在皇宮裡,進一步是榮華富貴,退一步那可就要吃大鍘刀了。
「此話當真?」慕容明志聽了是又喜又憂。喜的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總算是願意幫村著自己說話了。憂的是,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們慕家,恐怕再難有出頭之日了。
「當然是真的,我知道自己的性格,不適合出入於皇宮之中的。」慕容雪清楚得很,皇宮裡面,不知道有多少「南宮氏」,更比她狠辣千百倍。
「你倒還有些自知,這樣想就對啦。別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也只有在我們縣裡能充一枝花魁。放在皇宮之中,那也是暗淡無光的。天下之大,千萬別太高看了自己。」南宮氏說。
「母親教訓的是。您若有暇,怕是早已經登堂入室,又陸必在這座小縣城做一隻落鳳呢。」對於南宮氏的譏諷,慕容雪也毫不示弱。
縣裡人都知道的,當作一個久來的談資:南宮氏年輕的人時候也是貌美如花的,只是心比天高,一心想要進宮當皇后。人家有這個姿色啊,哪能讓人斷了這個想頭。於是選秀每每都去,縣郡一級自然是不在話下了。可每次都在京城的選拔中被刷了下來,所以她剛才的那番話,也可以算作是經驗之談。
你不過是深山的鳳凰,出來深山,亦如草雞一般了。這隻能說明,南宮氏只是尋常的貌美,並不那麼驚心動魄。給人一眼記不住,到了京城,也就泯然眾人矣了。
慕容雪卻不一樣,她天生有一種攝人心破的妖媚之姿。這也是她前世悲慘下場,被人主抓的一個下場。過份的美麗,在凡俗的芸芸眾生之中,有時候會是一種錯誤的。
說回到南宮氏,那後來怎麼樣呢?大榕樹下,人們嗑著瓜子兒,總會聊到這裡。
後來,後來她連鄉試都過不了啦。
為什麼呢,她不是長得挺漂亮的嗎?
漂亮有什麼用,年紀上來了呀。人家皇帝招的是秀女,不是老媽子。於是在此縣高不成低不就的,草草嫁了又心有不甘,才會輪到他慕容明志。
這年紀一上來吧,留後都成了奢望。問題不出在他慕容明志,這男人到八十歲也有能力,可老蚌懷珠卻不常有。儘管如此,南宮氏仍然逼著慕容明志夜夜耕耘,呵呵呵,你們懂的。堂堂七尺一漢子,卻要在乾裂的土地上揮灑汗水,納不得外宅。你們說,這活得還像個什麼人樣兒?
外界對慕容明志的風評,就是如此不堪,等於是看他的笑話了。而南宮氏的事情呢,也是她一生最大的恥辱,不過公孫家的勢力,還沒大到能掩眾人之口。只是別讓她聽到了,讓她聽到這些風言風語的,可就對不起了!
而今,慕容雪又哪壺不開提了拿壺。
南宮氏氣得嘴都歪了,下令三天不給她飯食,然後轉身拂袖而去。
「小姐,您不該這樣開罪夫人的……」綠珠有些心疼她。
「只不過三天不吃飯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能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值了。在這個府上,也只有我敢說這這話了。她平日里也是百般刁難你們,你看了她這樣樣子,難道不覺得解氣嗎?」慕容雪說。
「嗯!」綠珠信然微笑點頭,這是出自於真心。轉而又慌忙點頭否認,「不不不,真是斗膽了!」
「你怕什麼,她現在又不在這裡。你在我身邊,我又不會說出去。」慕容雪說。
「小姐,我看您雖為女兒身,卻有一股豪俠的氣概,跟別人都不同呢!」綠珠說。
「是么?有所不同,這正是我想要的。我不能做一個凡俗的女子,那樣就愧對這些非凡的經歷了。」慕容雪說。
對於她所謂非凡的經歷,綠珠完全不解。因為慕容雪從小到大,現在十六歲,都是久居於深閨之中,很少外出的,又陸來非凡的經歷呢?慕容雪說的是她的前世,綠珠當然不知道了。
「對了小姐,您若不進宮選秀女的話,後面有什麼打算呢?」綠珠問她。
「怎麼,似我這樣的大家閨秀,除了進宮,就沒有別的路可走么?」慕容雪說。
「還有就是嫁人咯,找一個如意郎君。」綠珠說。
「俗,忒俗了!」慕容雪說。
「您覺得是俗氣,但是像我這樣的丫鬟奴婢出身,卻還沒有這等服氣呢。一般都是服侍人直到終老,一生都不會有自己的生活。」綠珠說。
「綠珠,你放心,我會給你不一樣的生活。因為我打算去考科舉,你就做我的伴讀書童好了。他日若你找到合適的如意郎君呢,我也會放你自去的。」慕容雪說。
「科舉?」
上元唐朝,是一個非凡的世界。是一個唯一允許女性參與科舉考試的時代,開啟了以一段新的歷史。如今的時代,卻是文墨天下,文人的地位早已經超然。他們能以文氣引領自身的潛在能力,獲天地之氣。文有安邦定國之能,古已有之了。但那些只是策論,這個世界的文人,卻真能以文氣開三元周天之能。上可通天,下可徹底。中間,可獨行於世。
而科舉呢,就是選拔這種人才的正道。學諸子百家春秋之盛,不似那些搖頭晃腦的導頌。文人且怒,仍能血流百步,殺人於無形。這是以言語、文章、詩風化作千迴百轉,兵戈與天圖。
世上有半聖、亞聖、聖人三境,巍為神秘。而通過科舉考試不斷晉陞呢,卻可以到到達童生、舉人、進士、翰林、大學士、大儒,這諸多境界,各有其能,各盡其用。
只不過世界呢,還沒有哪位女子能如此以才學聞名於世。即使是有,亦多半為情所困而葬送了。女子太容易為情所困了,學習大道,卻是以一個男尊女卑為前提。男子視女子為玩物,文人自古多風流韻事。世人卻將其視作小雅,閑情可表為美談。若換作女子這樣呢,怕是要浸豬籠了吧。所以古代女子往往視一個知心愛人為一切,為情,可以荒廢報復及其他。
慕容雪偏偏不要做這樣的女子,她偏要名動天下,為萬人所頂禮膜拜。
「怎麼,你覺得我不適合嗎?」慕容雪問她。
「小姐自幼飽讀詩書,文采斐然,在這縣裡,也找不出第二個了!」綠珠說。
「你也說了,只是在縣裡。我們要做的,是走出這個小縣城,放眼世界。那科舉,就成了一個最好的途徑。」慕容雪說。
「難得小姐有這樣的志向,我願意為小姐擔書磨墨!」綠珠說。
「眼下最重要的是逃離這裡,在鄉試中考取童生。我便能明眸夜視,不僅可以晚上讀書,還可以夜晚起行。一夜之間,我便與這個小縣再無任陸瓜葛。然後上府道郡州,直至京城。我要看看,那些人是否還在。他們欠我的,我不要他們還,我要親手奪回來!」慕容雪說。
「可那需要大筆的銀子啊,我們這樣慌忙逃離,哪裡去籌措呢?」綠珠說。
「不是還有首飾么,這些都能換銀子的。」慕容雪說。
「首飾添彩,千萬不可以當了,否則就失了大小姐之姿了。」綠珠說。
「你的意思是,我的美貌,是靠首飾撐起來的?」慕容雪說。
「不,小姐天生麗質。只不過,凡俗人家的女子也都有一支朱釵呢。小姐你總得留下兩件吧。」綠珠說。
「此去京城,路途遙遠,花費頗多。我又不可能抽身打短工掙取花銷,所以這些呢,就是我們所有的經費來源了。一件不留,至於束髮嘛……只要筷子就行了。」慕容雪說。
「那哪裡像樣。」綠珠說。
慕容雪還真就把朱釵取了下來,用一根筷子插到頭上。「你看,像樣嗎?」
真是天生麗質難自棄,即使拿一根筷子當釵,也同樣饒有一番風味呢。
「要做就要做得徹底一些,這些穿的綾羅綢緞什麼的,也都當了吧。粗布麻衣就行了,能省則省嘛。」慕容雪說。
「小姐,這樣會不會做得太過了。」綠珠說。
「一點都不過,我還有更多想法沒有一一捋清楚呢。」慕容雪想了想,突然夢醒。似乎是太過於興奮,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環。怎麼逃離這裡呢?在南宮氏的看管之下,慕容雪能有半點逃離的機會嗎?
重生的慕容雪一切從頭,除了保留知識與記憶,其實沒有半點能力的。也就是說,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尋常的弱女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