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還如一夢中
閻王看著他，又看了看我，他那張已經漲紫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絲的懈怠之色。
「你們贏了。」他忽然說道，幾乎喘不過氣來，聲音微弱，「可是，你們也一樣輸得徹底……」
他說著，我往周圍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鬼魂竟然已經將我們全都圍繞了起來……
我幾乎目瞪口呆，看著他們臉上的表情，在這個瞬間，手腳都有些發軟。
我條件反射地向玄墨看過去，他卻只是看著手底下的閻王。
「讓那些東西停下來！」他怒吼道。
「停不下來了。」閻王好像很高興，他的聲音里還帶著一絲絲的冷厲，也顯得有些凄涼，「你一定想不到，這些東西……呵呵呵呵呵……」
被這麼控制著，他竟然還能夠騰出手來，將雲小風一把拽起來，往百鬼中一扔！
隨著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雲小風一瞬間就剩下了一堆白骨！
「不！」我忍不住尖叫出聲，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再向閻王看過去的時候，就連眼眶都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
「你為什麼殺了他！」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之中，那種悲傷，是從我自己的心靈生出夢染生髮出來的，哪怕是我自己，在這一瞬間都不為那種有所隔膜的痛苦所支配了，讓我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你會知道的。」閻王露出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神情，而我向周圍再看過去的時候，才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那些分食了雲小風血肉的鬼魂，竟然一個個都出現了實體，變成了一個又一個的血屍，原本就已經有些力有不逮的我們，在這些傢伙陡然強大起來的攻擊力面前，簡直就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顯得岌岌可危！
我們開始往後退，玄墨依然抓著閻王，然而閻王卻已經不說話了。
「他……」我一面退後一面覺得焦躁，這個時候這種等死的感覺絕對說不上舒服，也就是在這麼一個瞬間，我感覺到一種無法抑制的涌動出現在我的身體里，讓我目眩神迷。
「你們始終逃不出去的！」閻王哈哈大笑，他被玄墨控制著，可他笑得格外用力，哪裡讀看起來就像是要告訴我們，無論我們做什麼，對他來說都是一樣都沒有意義。
我默默地往後又退了一步。
在這一個瞬間，我感覺自己像是突然知道了什麼，又好像是對一切都變得茫然而一無所知。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時候還在這裡擔心這些事情，可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又覺得自己已經完整地理解到了為什麼。
隨著我心理狀態莫名其妙的變化，周圍的一切也漸漸地模糊了下去，我漸漸地有一種荒謬的感覺，就好像是以為內什麼東西的介入，讓我在這個時候非但沒有了原來的那種感覺，恰恰相反，在這個關頭，我竟然像是離開他們越來越遠了，離開他們的距離，讓我在這個時候，有了一種將要和眼前的玄墨他們天人永隔的感覺……
不，這不是錯覺！
我猛一下瞪大了眼睛，就看到玄墨向我轉過身來。他臉上帶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個靈動笑容，那笑容看起來讓人心裡幾乎柔軟得能滴出水來，可這種時候看起來，卻讓我心裡一陣陣的發慌。
「玄墨，你做了什麼？」我忍不住大聲問道，「你在幹什麼？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錯了。」玄墨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好像是無奈的訴說，又好像帶著一絲絲我所無法辨認的苦澀甜蜜，「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雲涼，可是，我錯了，我不該一直執著地找你，不該把你留在身邊，這些事情……沒有一件是該做的……哪怕是有一次我收了手，也不會是現在這樣的結果……你回去吧，這裡的一切，我會處理的，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讓玉京出事的……」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感覺自己像是聽見了什麼不對的東西，偏偏這個時候，已經完全沒有了說話的能力。
眼前的世界一片眩暈。那些鬼魂身上發出來的光芒而已已經不明顯了，只是那麼漸漸地，我跟那決鬥啊模糊一片的眼前，流露出了一大片的紅色。
像是火……像是烈火燃燒……
像是整個世界都已經被火焰吞噬了……
我幾乎是漫無目的地思考著，最終卻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玄墨……你這個混蛋……
這是睡過去之前，我最後一個念頭。
……
醒來的時候，我感覺自己像是忘記了什麼東西。我和從前一樣上學放學，周圍同學對我的態度也和我記憶里一模一樣。只是，我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
就好像我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情。我總覺得班裡會有幾個人一直在針對我，會有一個不管什麼時候都會在我身邊支持我的好朋友，還有一個讓我為之心動的男生。
可無論我怎麼向班裡的人旁敲側擊，他們都說我是神經病，說我記錯了，說從來沒有出過那些事情。
一轉眼，一年就過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忘記了什麼，只是覺得自己像是在等什麼人。等待的滋味很難受，我曾經數過雪后的梅花，一朵朵數過去，那種等待的感覺又好像更加明顯。
寒梅最堪恨，常作去年花。
可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無論我問誰，他們都告訴我，是我自己想得太多。我住在一個叫做雲家村的小村子里，這裡有很多的人，我家在這裡有房子，可是偌大的房子，明明是五個人同住的格局，所有的人卻都告訴我，從我父母去世之後，這裡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住著。
一轉眼，又到了一年的七月。那個農曆的十五，月亮格外明亮，我去院子里給死去的父母燒紙，盈盈火光之中，我好像看到了一個年輕男人，牽著一個小男孩的手，從火光里向我走來，那兩個人的身影，那麼熟悉，對我來說，卻又好像是第一次看見一樣。
我只是眨眨眼的工夫，他們就從火光里走了出來。那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上，對著我，露出了一模一樣的笑容。
「好久不見。」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個孩子說完，還直接撒開那男人的手，衝到了我懷裡。
他仰著臉喊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