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誰連累誰
一介白身,一個便是民間百姓也不齒的贅婿,一躍成為一品大員、帝國侯爵,這等往上爬的速度,比坐了後世的火箭還誇張幾分!
本以為,這道旨意到了內閣,必然要扯皮一番,年後能見分曉便不錯了。
誰知道,內閣諸位老大人竟然出奇的一同保持沉默,用了印,昭告天下。
也就是朝中有幾個御史上了道摺子,這般行事,幾乎可以無視了。
朝中有那不明真相的,一時半會看不透其中的路數,只覺得此等大事,必然夾裹著天大的兇險,不敢輕易攙和進去。
那旨意竟然就這般順風順水,成了。
這裡面的門道,說白了,不值一提,只能算作韓姑爺當真運氣逆天。
這南京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本就是武將勛貴榮養的位置,看似權利是很大,但,等同於沒有。
究其根本,自成祖以降,這就是個類似榮譽稱號的位置,可是,該有的體面,卻一分不少。
至於靖海候,主理剿倭事宜云雲,更是不值一提。
幾十年前,戚少保就把倭寇剿乾淨了,海疆安穩,哪裡有倭寇讓你剿?
其中的關鍵,也不過是侯爵爵位。
偏偏的,人人都知道,這位韓爵爺是越國公府的上門女婿,日後生下兒子,是要繼承越國公爵位的。
所以,侯爵云云,也只是韓琛一個人得享,又不世襲罔替,他哪日歸天,這爵位也就煙消雲散了。
這位韓爵爺和太子殿下的關係,朝中大佬自然也有渠道了解,不過,卻沒怎麼放在心上。
當然,順手沖皇帝、太子賣個好,也是應有之意。
諸位老大人如此輕易通過了陛下的旨意,所為的,依然拿越國公府做宣傳。
告訴天下的勛貴們,看一看瞧一瞧,若是聽話,謹小慎微,便如越國公楚家一般,即便是遭了難,男丁死絕,這爵位,我等文臣也替你保下來!
不但保下來,該有的體面也不會少!
那韓琛不過一個潦倒窮酸出身,入贅越國公楚家,祖宗的臉面都不要了,這等人,只因要保住越國公府的體面,我等也可讓他加官進爵,身份與越國公府的小姐般配!
說白了,此次能成事,和上次越國公爵位得以保留,不曾收回乃是同一個路數。
就是要給天下的勛貴做個娃樣子,一個個都老老實實的,莫要惹事,少不了你家的富貴!
這等把勛貴當豬養的路數,是文臣之間多少年來,心照不宣的法子,只不過如今推出個標杆出來,算的了甚。
而身在寧波的韓姑爺,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貴為帝國侯爵,金陵五軍都督府左都督。
韓姑爺遇到了難事,性命攸關那種。
天剛擦黑的時候,鄒家那位老管家急匆匆的找上門來,卻是拿著一封扶桑文字寫的書信。
只說他家老爺,出海走一批貨,不想遇到了海寇,連船帶貨,全都被人給扣下了!
那些海寇使人送回來一封信,就沒旁的音訊了,只因老管家記得韓姑爺會說扶桑話,又曾言說懂得些扶桑文字……
韓琛不等老管家把話說完,眼神就冷了下來。
自己被人算計了。
鄒世榮和老管家或許並不知道內情,但他們就是算計自己的工具!
「鄒世兄出海,走的什麼貨?」
說什麼都晚了,老管家一進大王莊,算計自己的人目的就達到了。
「絲綢,上好的絲綢和少許瓷器!」
老管家一臉焦急,不似作偽。
韓琛悵然一嘆,接過那封扶桑文字的書信,掃了幾眼,就笑了出來。
「老管家既然信不過我韓琛,就不應該來大王莊。」
韓姑爺臉色越發難看,「鄒世兄當真只是賣些絲綢、瓷器?」
老管家愣在當場,喉頭上下滑動,艱難吞了口口水,這才說了實話。
原來,鄒世榮這次出海,做的是一筆驚天的買賣。
他帶著鄒家的船隻、水手,拉了一千門武朝製造的青銅弗朗機炮,出海賣與扶桑人……
饒是那信中寫的清楚,可從老管家嘴裡得到證實,韓琛還是覺得頭皮發麻!
倒賣軍備,一千門青銅弗朗機炮!
這特涼的,鄒世兄,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殺頭買賣了啊!
這等事,攙和進去,想要全身而退……千難萬難。
可卻有人算準了,特意要把韓琛繞進去,甚至,韓琛懷疑,鄒世榮的船隊被人打劫,都是因為有人要算計自己……若真是如此,鄒世榮也算是殃及池魚了。
只不過,這等事,卻是無法言明的。
「老管家,送信那人,可是倭寇?」
有些話,韓琛必須問清楚,也好和心中猜測相互印證。
「不是倭寇,是大武朝的海寇啊!」
老管家連連擺手,此時通倭寇,在武朝,依然是死罪,連帶抄家的那種。
「既然劫持鄒世兄的人是我大武朝的海寇,那為何,他們會送來一封用扶桑文字寫的信?」
韓琛此時已經印證了心中的猜測,連背後的主使,也推算出來了。
老管家如遭雷擊,一張臉滿是汗水,瞪著眼睛死死盯著韓琛手中的信,嘴巴張張合合,卻是發不出一絲聲響!
這是有人,要亡我鄒家!
通倭寇是什麼罪名,和扶桑人做生意,倒賣軍備的鄒家,自然比誰都清楚!
這封信上,若真如韓琛所言,將一千門青銅弗朗機炮都寫的清清楚楚,一旦落入官府的手中……
豆大的汗珠,滑落進老管家的眼裡,瞬間讓他醒過來神。
老管家一個前撲,比那年輕後生還矯健幾分,直接將韓琛手中的信件搶了回去,揉了兩下,塞進嘴裡,就這麼生生咽了下去!
「韓相公,萬萬不要對旁人言說這封信啊!我鄒家上下數百口人的性命,皆在相公一念之間啊!」
說著,老管家跪倒在韓琛身前。
韓琛一臉的無所謂,他要是願意,老管家搶不走那張信紙。
「老管家,那信在與不在,韓某說與不說,還重要嗎?」
磕頭求饒的老管家獃滯當場!
這顯然是有人在算計我鄒家,那信件在不在,韓相公說不說,當真,沒甚關緊的……有些事,在那封信送到鄒家人的手上時,就已經註定的了!
唯獨牽扯到了韓相公……實在是節外生枝,連累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