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曲有誤

第28章 曲有誤

顧崢秘密接下聖旨,同大理寺卿一併調查長公主穆婉逸與淑貴妃被害一事有無聯繫,這幾日奔波勞碌,少有回府的時候。

一日,宮中的內監抬了一件南國貢禮送入顧府。

那是一尊高逾半丈(一米五)的羊脂琉璃垂楊柳,是為整塊羊脂玉為基底,上輔以琉璃裝飾,雕刻成楊柳樹模樣。

每一根楊柳的枝節都是由削薄的玉石打磨而成,貼薄如紙的琉璃蓋於其上,即便放於無強光直接照射的內殿,也顯得晶瑩璀璨,熠熠生輝。

顧府上下都圍在正殿賞玩著這尊瑰寶,負責運送此物的內監陳公公含笑解釋道:「是南國平王送與皇上的奇物,這一尊不說物料難尋,單是做工,便耗了百十巧匠三年的心血製成,足見珍貴。」

劉氏母女看著羊脂琉璃垂楊柳眸底散光,顧瀟盼伸手觸了下,感慨道:「呀,好涼~~」

陳公公嚇得沖她揮舞手中浮塵,「大小姐可仔細些,這是平王送給皇上下個月的賀壽禮。東西本該直接抬入宮中,然悲逢淑貴妃喪儀未畢,未免衝撞,這才經由顧大人同意送來顧府暫代保管。東西金貴,有何閃失,奴才這腦袋可就沒有了。」

他的腦袋沒了,換言之顧瀟盼要是將它弄壞了,她的腦袋也難保。

她嚇得連忙收了手,賀氏隨即道:「這般貴重,還煩請公公的人挪去珍寶閣存著,咱們府上下人多粗笨,來回抬動也心下難安。」

內監吆喝著八名從宮裡帶出來的侍衛,擁著羊脂琉璃垂楊柳抬去珍寶閣。

賀氏旋即命人將珍寶閣下了鑰,並吩咐諸人道:「平王送給皇上的賀禮貴重,老爺暫存府上為保萬全,即日起,何人都不許進入珍寶閣,只等賀禮挪出府上珍寶閣才得重新開啟,可明白?」

小玉氏母女倆畢恭畢敬施禮答知曉,劉氏斜眼瞥了眼緊合的門鎖,念道了一句『誰稀罕』,而後拉著顧瀟盼便走了。

劉氏對賀氏的不尊,打晚青回府那日點滴都看在眼裡。

賀氏對她多有容忍,從來也沒責備過她一句。

眾人散去后,晚青獨留下陪賀氏於庭院散步。

她忍了又忍,終壓不住心頭怒火,開腔問道:「娘為何對那劉氏這般忍讓?您是妻她是妾,更何況從前她還是依附在您膝下的婢子,用盡下作手段上位,您何必給她好臉色?」

賀氏緩下步子,躬身湊到一束開艷的芍藥花前深嗅了一鼻,溫婉笑道:「她是你二姨娘,是你的長輩,直呼名諱是對她不敬了。」

晚青沉嘆一口氣,無奈道:「她那樣的品性,也羞的當人長輩?」

賀氏回眸,眼波溫柔流轉看著晚青,抬手替她捋順了鬢角的發,「你向來不喜過問這些瑣事,今兒是怎了?」

「我就是看不上她趾高氣昂那樣。」晚青嗤道:「欺負到娘頭上去,我怎能依?」

「所以你覺得她欺負了我?」賀氏搖頭,笑得隱晦,「能欺負什麼呢?老爺的心從始至終都只在我一人身上,我的出身,我的相貌,哪一點比不上她?她平日里使出那許多幺蛾子,似無技傍身的犬沖著主人搖尾乞憐,又或者無端叫喊兩聲引人注意,為得不過是討口飯吃,討主人一個笑臉罷了。」

她說話的口吻輕描淡寫,骨子裡散出的自信洋溢於眼角眉梢,「青兒記著,人莫要同犬爭高低。跌份兒,也容易被犬咬。它願意如何鬧就由著它鬧,咱們只當瞧樂子便是了。」

果然,你媽還是你媽。

這麼些年能把顧府內外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賀氏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單這番話,晚青便知道她並不是個柔善好欺,任人擺布的主兒。

於是她不再說下去,依偎在賀氏身側,有說有笑的陪她回了房。

*

回了清雅居的小玉氏與顧舒然準備做些應季的糕點,拿去給各房都嘗一嘗。

小玉氏出了名的手巧,她烹出的吃食比許多大廚還要可口,每到換季的時候,她都會親自下廚做些糕點送去給各房。

轉入秋,最合口味的當屬拔絲芋頭糕。

清雅居後有一小山,上頭有許多小玉氏親手種下的芋頭,如今多已成熟,便命顧舒然去採回來些。

這些本該由下人做的活計,猶豫小玉氏遣了清雅居伺候的僕人,這些活就都落在了顧舒然身上。

她也不過二十齣頭的年紀,自己的姊妹同在一屋檐下過得錦衣玉食,偏她要做盡臟活累活。

她心中有氣,但她沒得選。

到了小山,用鋤頭將芋頭挖出來,再一個個拾入框內,泥土已然弄髒了她的衣衫。

她心頭不豫,索性將鋤頭撂下,立在小山上生悶氣。

她用足尖踢走一塊塊攔路的小石子,抿著嘴,笑臉憋脹得通紅。

初秋多雨,淅淅瀝瀝的小雨點拍打在她身上,浮起毛茸茸的一層。

她收拾起新摘的芋頭,趕著往山下走去。

小山泥土地浸水變得濕滑,顧舒然腳下一步留神打滑,便從小山崖邊墜落。

小山不高,即便摔下去至多不過肉痛幾天。

可她卻落在了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里。

她睜開因懼怕緊閉的雙眼,第一眼撞入眼帘的,是穆弈秋深邃清澈的瞳孔。

他的臂膀堅實有力,雖攔腰抱住了顧舒然,但只不過掌心承力,指尖卻舒平展開,與她的身體保持紳士的距離。

他將顧舒然穩當放在地上,痴痴一笑,「姐姐慢點~~」

語調雖幼稚,聲音仍同一把小巧的鉤子一般上揚,不偏不倚撞入顧舒然心扉,逼紅了她的臉頰。

顧舒然後退兩步,低垂眉眼弱聲道:「多......多謝五皇子相救......」

穆弈秋擺手,雙腿分開,裝成騎大馬的模樣口中『駕、駕』喊著,一顛一顛地走了。

自他入府,顧舒然從未正眼瞧過他。

他是昭都出了名的傻子,出名到家喻戶曉。

顧舒然望著他在雨水霧氣中逐漸朦朧的背影,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心跳的很厲害。

出身名門,非嫡非長的她,不能有顧瀟盼的跋扈,也不能得晚青的團寵,處境尷尬。

她必得做得什麼都比別人好,比別人強,才能在這個大家庭里立足。

小玉氏教導她為女子當守三從四德,深居簡出,不宜拋頭露面,故而她自幼接觸的男子除卻親人與顧府家丁外,再無其它。

她不通男女之事,甚至不明白方才那心跳的感覺該謂之於什麼。

等回過神來,她也沒有多想,收拾起一地狼藉便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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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寵妹妹成了暴君的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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